“所以，我们仨就像抽水马桶里的答辩一样，被自己人冲进了这片下水道，然后这小肚鸡肠的叛逃战神，察觉到我快醒了，就拿出刀剑砍砍杀杀，只为了迁怒于我？”
乔治以手扶额，林肯所述的情况让他感到有些难以消化。
一觉醒来，狮鹫心帝的城墙吃了增高药？
曾经袭击过收割者佣兵团的黑龙王诺兹，如今成了友军？
还有那个龙人又是什么？
现在三人被海水冲到了哪个位置？
最后一个问题最好解决，乔治不动声色地摸向身边的岩壁，岩壁上的水渍沿着墙体到达地下的水洼，水洼顺着岩层的裂缝导向海水，最后大海的讯号顺着水流回归乔治的手心——
好消息是，这里离最近的陆地不算太远；坏消息是，这也绝不是靠游泳就能到达的距离。
“喂，乔治，你手段层出不穷，想个法子带我们回城吧？”
詹姆斯无视了乔治口中的咒骂，他靠在潮湿的岩壁上，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瓶又一瓶治疗药水，倾倒在断臂的伤口。
詹姆斯的声音显然没有平时那般张狂，每每药水流过伤口，都痛得他龇牙咧嘴。想必先前强忍着断臂之痛和历山德这般强敌交战而不落下风，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
只可惜，治疗药水的作用有限，他的断臂怕是再也长不回来了。
除非……
一个想法突然从脑海里蹦出，乔治稍加思考后，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詹姆斯，我被你算计了那么多次，这次，总该让我回回本了！
化雾之术。
乔治伸出自己的左臂，将整只手臂化作一团血雾，很快，这团血雾便顺着溶洞中的空气流动徐徐上升，从岩壁之间的缝隙穿透过去。
这下，詹姆斯可坐不住了。
“回来！”
剑锋的光芒又一次从剑鞘中拔出，詹姆斯的眼神死死地锁定乔治和林肯。乔治的行为让他意识到，只有自己，才是这场困境的唯一囚徒。
不过詹姆斯并不知道，在这些缝隙的背后，只有另一个更为潮湿阴冷的洞穴而已。
“如你所见，对于我们血族而言，想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我有一个提案。”
摊了摊手，乔治对詹姆斯的暴脾气已经见怪不怪了。见詹姆斯上钩，乔治凭空捏出两个金樽，将其中一个交付给林肯，另一个则留在自己的手里。
然后，在乔治的带头示意下，林肯和他一起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并用鲜血填满了手中的金樽。
“詹姆斯将军，想从洞穴里出去么？想治好自己的手臂么？想要超出常人的力量么？喝下它。”
“吸血鬼的血液？我听说过这个古老的仪式，叫吸血鬼的初拥，是吧？你是说……让我变成你们这样的……怪物？”
“呵，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詹姆斯.塔里斯要是这般自甘堕落，还会拒绝教皇马丁的蛊惑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菜就多练，打不过就加入。不管怎么说，选择权一直在你的手上，不是么？”
怪物么？
乔治笑了。
装着鲜血的金樽放置在靠詹姆斯的一侧，即便第一时间被拒，乔治也不急着将它们收回。
究竟是坚持底线，被困在这个洞穴里当一个独臂残疾，还是放下矜持，成为他口中的非人怪物活下来，乔治突然有些期待，哪个未来才是叛逃战神的末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治和詹姆斯还有林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平复，之前的提案也被刻意而巧妙的避开。
乔治并不着急，静静等候着詹姆斯的回复，而在此期间，他也没闲着，在篝火边摆了件香炉安神助眠的香炉，又往里倒了些液体状的香薰料，这才拿出了武器，和林肯找了个离篝火稍远的地方对练了起来。
下一秒，刀剑交戈声此起彼伏，整个溶洞中充斥着刺耳的震荡，毫不意外的，两人班门弄斧的技法很快就遭到了詹姆斯的嘲弄。
“乔治，如果想速度再快些，剑尖就得抬低点，手腕就得更灵活点，亏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敢教人。”
“旁边的小吸血鬼，你这破绽也太多了，只要稍微不注意你就会被重伤，亏你还自诩盾卫。”
“太垃圾了，你们俩这攻防技术放骑士团选拔，都撑不到第二轮。”
……
不过嘲笑归嘲笑，在两人攻防转换中，詹姆斯也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身为人类所没有的东西——
种族天赋。
不同于人类点到为止的训练，两人的攻击手段几乎都是以死相搏，而相比于攻击手段多样的乔治，对面那名为林肯的吸血鬼，他的非常规攻击手段只有架盾反击，非常单一。
然而，单一并不意味着低效，诚然，林肯的防御存在着一定的漏洞，对于人类而言，这些漏洞是致命的，然而对于吸血鬼，尤其是以恢复力见长的血族贝利尔家族而言，这些“区区致命伤”反而是最好的陷阱。
而猎物猎人身份的转换，就取决于对方对这一瞬的误判。
詹姆斯就亲眼见证了这样一幕，当乔治用他手上那把又细又长的单刃武器挑开林肯手中的盾牌，并沿着肩膀连根斩断林肯手臂之后，那条断臂中的鲜血能量瞬间化为血影镜像，再次替林肯格挡下乔治的追击，与此同时，林肯的本体则是潜下身子，伤口处迅速长出另一支手臂，他利用分身手中巨盾带来的视觉死角，双持单手剑，以贴地滑行的姿势刺向乔治。
毫无悬念地，这一记偷袭并未成功，但也成功逼退了乔治，而伴随着盾牌重新回到林肯手上，那先前被斩断的断臂，也和人形分身一起，化为鲜血能量回归本体，充盈他因生长断臂而失去能量的身体。
然后，两人便继续作战，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在这一刻，詹姆斯突然觉得刚刚自己嘲讽对方的话语，就像是螺旋镖一样击中了自己。
破绽太多？会被重伤？
绝对的再生能力，就是他敢以命搏命的资本。
詹姆斯侧身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再看向放在一旁的两杯金樽。
噼里啪啦的篝火声在阴冷的岩壁上倒映着不断飞舞的身姿，鼻息之间萦绕着的香甜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抚慰着他的思绪，战斗的痛感和情绪正在不断地平复。
不知为何，那金樽里本该早已冷却凝固的血液，此刻却犹如最高级红酒那般，在战斗余波的影响下，鲜活地跳动着。
是篝火的热量让它们保留了液态的美观么？詹姆斯下意识地用剑鞘拨了拨篝火，让火焰变得更加温暖一些。
说来也惨，溶洞里没有树枝，搭起这份火光的燃料，还是詹姆斯和林肯两人拼拼凑凑的成果，一个拿出了备在身边的普通衣物，一个从恶魔火瓶里分出了几滴炼金液体用来助燃。
要么……
尝一口？
詹姆斯用食指和中指端起金樽，如品酒一般晃了晃，那金樽里的鲜血立马安分了下来，平静的杯面下，倒映着的，是詹姆斯那由于失血而稍稍有些苍白的脸庞。
触手可及的力量，触手可及的治疗。
代价，是变成怪物。
但，
什么是怪物？
事已至此，
为什么我要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
你明明最清楚，
拥有力量之人，
才有资格定义谁是怪物，谁是正常。
而这个人，绝不会，也绝不可能只是个你这种独臂的残废！
“早知结局如此，当初何必拒绝马丁老头的招安呢？”
入口略腥，回口稍甜。
一杯冰冷，一杯炙热。
……
回过神来，金铁交戈的声音已然停止，手中的金樽也已经空空如也。
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喝下去了？
直到这时，詹姆斯方才如梦初醒，他捶胸顿足，提气入腹，想要把自己刚刚咽下去的鲜血吐出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叛逃战神终于发现，如锤开木条般轻而易举锤烂自己圣器级胸甲的手臂，是一条崭新的左臂，而自己全身上下引以为傲的斗气，居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全身充盈着斗气之时还要坚硬的躯体，比斗气加持下全速奔跑还要快速的身法，比斗气全开之时还要强大的爆发力，以及洞察一切的嗅觉，视力，听力，感知力。
詹姆斯拔出长剑，在剑刃倒映中的自己，皮肤苍白，披头散发，瞳孔中隐约散发着猩红的光芒，犹如鬼故事中从黑暗森林里爬出来的恶鬼。
自己，居然真的成为吸血鬼了？
“乔治，你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