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去一下。”
陆知珩闻声，轻轻拍了一下林听予的肩膀。然后，踱步，朝着云祁走去。
“陆总，你看看这个。”
云祁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陆知珩接过，垂眸，扫了一眼。
一张是药物鉴定报告。
心脏病人禁止使用。
一张监控画面。
一名身穿护士服的女子推着护士推车进入杜星棠的病房。
这人并不是杜星棠的管床护士。
陆知珩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人民医院那边说，这名叫杜娟的护士三个月已被医院开除。原因是破坏别人家庭。”
“陆总。直到现在，她都拒不交代幕后主谋。”
云祁刻意压低了声音。
简短两句。
陆知珩脸色陡变，沉郁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好险。
要不是林见深提前回来，杜星棠只怕命丧黄泉。
有人要害她。
找了杜娟在她的点滴里加了对心脏不可逆的药。
“杜星薇查了吗？”
陆知珩将手中的文件攥成一团，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杜星棠一向与人为善，并没有什么仇家。
第一反应，便是杜星薇。
“最近一段时间，她在监所都很老实。既没有人探视，也没有跟外界联系。几乎可以排除她。”
云祁回道。
“除了她，还会有谁？”
陆知珩手背上的青筋爆涨，纸团生生快要捏碎。
“陆总，会不会是……”
云祁不敢说出来。
安卿云。
以她的手段，这种事小菜一碟。
只是，理由是什么呢？
杜星棠无冤无仇，两人也没有任何交集。
云祁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如果真是安卿云所为，那很有可能是想要敲山震虎。
目的只有一个。
警告陆知珩。
安卿云真是个疯子。
云祁心惊胆战地看向陆知珩，绷紧的后背冷汗涔涔。
“你先下去。”
陆知珩将手中的纸团狠狠朝云祁怀中一扔，冷厉出声。
“是。”
云祁低了低头，攥着纸团，转身离开。
陆知珩站在原地，棱角分明的五官凝着深重的怒火，胸腔鼓胀。森冷的寒意爬上了脊背。
云祁的怀疑，他也想到了。
而且，他更确定就是她。
安卿云不只是疯了，完全就是一个魔鬼。
上辈子他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会投胎在她的腹中。
血缘，亲情，通通割裂。
也无法改变两人的母子身份。
陆知珩的拳头捏得森森作响，指骨泛着瘆人的白。他陷在暗光里，怒火撕扯着他的心。
幽邃的眸底，有乍泄的暴戾。
在原地站了足足五分钟，他才回到林听予身边。
走过来时，他已经调整了情绪。
林听予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上方的红灯落在她漆黑的眸子里，刺目发涩。令她摇摇欲坠。
陆知珩展臂，拥住了她。
“一切有我。”
简短四个字，包含了他对她所有的心意。
他回来了。
她不会再一个人面对绝望。
“陆知珩……”
林听予鼻腔堵住，说话有些困难。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过去六年，这样的场景，她经历了好多次。
每次她都差点和妈妈生死离别。
她好怕哪一次，手术室大门打开，两人却已阴阳两隔。
陆知珩将她拥得更紧了，头偏了偏，菲薄的唇落在了她的额角。
温凉如水。
“别怕。”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林听予的脸颊。她的心尖微微瑟缩。
她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说话。
心虽然还是不安，但那种恐惧无措却是消退了不少。
到底，他给了她支撑和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待的时光，漫长又难捱。
两个小时过去。
手术室的大门还没有打开。
林听予咬着大拇指，绷紧神经，星眸一片通红。
陆知珩默默陪在她身边，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清晰的心跳，强劲有力。
她怔了怔。
滴——
手术室大门上方的红灯骤然熄灭。
陆知珩深邃的眉眼眯了一下。
林听予也看到了，抬起头来，站好。
大门打开。
却并没有看到杜星棠出来。
身穿手术服的林见深走了出来，他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清雅俊逸的脸，神色凝重。灿若星河的眸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林听予直直看着他，一颗心猛地往下坠。仿若坠入无底的深渊。
“小叔……”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
林见深微垂眼眸，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陆知珩心口一沉，猜到了什么。拥着林听予的手臂加大了力气。
“小叔，我妈妈没事吧？”
林听予用力捂住心口，紧张地问。
“她……”
一向潇洒不羁的林见深第一次心生怯懦，不敢说话。
“她怎么还没有出来？”
林听予眼中盈着泪光，颤着嗓音追问。
陆知珩的手从她的肩上下滑至她的腰际。而后，朝林见深使了一个眼色。
林见深会意。
这么大的事情，想瞒肯定瞒不住。
他抿了抿唇，痛苦出声。
“若若，节哀顺变……”
执医这几年，他从未发生一起医疗事故。也从未在手术台上送走病人。
没想到，今天，他眼睁睁看着杜星棠在自己眼前离去。
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力回天。
这一刻，他心痛又自责。
早知道这样，他应该早一天回来的。这样，就能早一点发现杜星棠注射的药水有问题。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小叔……”
林听予耳膜一刺，瞳仁剧缩。一脸茫然地看着林见深。
“小叔，什么意思……”
她加重了语气。
“我妈妈是不是没事了……”
顿了顿。
抬腿就要往手术室里冲。
“我要进去看她。”
“听予……”
陆知珩抱住了她。
“你松手。”
林听予的嗓音一下嘶哑了起来，拼命挣扎。
“听予，冷静。”
陆知珩抱着她，低哑劝慰。
林见深那句“节哀顺变”如同一道惊雷，在他的头顶炸开。
饶是已经猜到结果，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极为震惊和愕然。
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林听予。
“陆知珩，你松手。”
林听予大声吼道。
陆知珩没有放手。
林听予见状，拼尽全力咬了一口他的胳膊。
皮肉咬破，鲜血渗了出来。
他没有吭声。
任由她发泄。
林见深强忍悲痛，喉结滚了滚。
“让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