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玉呆了一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印象中的莫缺，为续武道，无惧一切，明知仙盟中有无数人不容武道存在，还是敢来到仙盟。
可如今，他自己竟也开始动摇？
“我原以为，只要我不死，便一定能续上武道，甚至能令武道再度鼎盛一万年！”
莫缺笑得苦涩，道：“但如今我才知道，要一人负起整个武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洛寒玉一阵沉默。
究竟是何等难处，竟令得那些无惧无畏的莫缺，都消沉了下去？
但她却并不觉得莫缺软弱。
细细回想，他这一路走来，逆境重重，不知遇过多少艰险。
一人背负起整个武道，这是何等压力？更何况还有仙盟不容，世人不允。
若是换了常人，只怕早已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他无依无靠，只靠自己走到今日，已是十分不易。
“你可知，我为何能成为仙盟妖孽之一？”
洛寒玉沉吟许久，整理好语言，才道：“我生出来时，便自知活不长久，为何还要如此努力，不愿输给盟中任何人？”
莫缺微愣，默默聆听。
“正是因为我自知活不长久，所以才更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到更多的事。”
“我之前曾想杀你，也是因为想要死前多做些事情。”
“我本就时日无多，若不能在死亡到来之前，做更多的事情，只是默默等死，到了死亡来临之际，我知道我必会悔恨。”
她一番话，让莫缺陷入沉思。
难道因为知道大劫将至，知道武道需要应劫，他难以应对，就什么也不做？
洛寒玉自幼知晓自己先天有缺，却不仅没有因此消沉，反而更加努力，拼命地想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做到无限的事情。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能成为十大妖孽之一。
“我的剑心，便是上斩天地不公，下斩苍生祸乱，如今竟因知晓大劫将至，便如此消沉！”
“倘若武道灭亡，是仙盟人为，我便斩苍生祸乱，倘若这万世大劫，乃是天命要亡武道，我便上斩天地不公！”
莫缺本就是坚毅之人，虽然稍有消沉，但听了洛寒玉一番话后，立即便重新振作。
修炼之道，逆天而行，若是畏于天命，此生都必将是个庸人。
“这才是我认识的你。”洛寒玉展颜，露出一个笑容。
就连莫缺都呆了一呆，她以前战意逼人，向来冰冷，这一笑之间，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他摇摇头，立即收敛心神，道：“你放心，你的病，也是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将你治好。”
洛寒玉又笑了笑。
她虽不觉得莫缺能够将她治好，但这种有人努力想为她续命的感觉，她也并不讨厌。
重新振作后，莫缺盘膝而坐，将意识沉入图中世界。
“前辈，可否现身一见！”他在图中世界呼唤，想将那未知的存在唤出。
然而，这方世界以他为主，他一念间可去到各处，却始终寻不到那神秘存在，对方也没有回应之意。
莫缺不再寻找，大声道：“前辈，我知道你是万年前大劫中陨落之人，此番求见，是想请教大劫之事！”
神图世界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一道身影，出现于莫缺身后。
“前辈！”莫缺一喜，这是他头一回真正看到这神秘存在，以前都只是听过其声，未见其人。
只见，这是一道模糊的身影，没有实体，不知是否因为他只是一道残灵的原因。
“你为何会觉得，我是历过万年前大劫的人？”这神秘存在看着莫缺。
莫缺道：“因为前辈当初曾在我脑海中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得。”
宇内称尊八万里，图中大梦九千秋！
这神秘存在，在图中世界，已沉睡了九千多年，如今万年大劫将至，算算时间，他当年陨落，与万年前的大劫之期，十分接近。
再加上，之前莫缺和墨羽聊到万年大劫时，他也曾发出叹息，所以莫缺猜测，他历过万年前那场大劫。
“不错，我的确是于万年前的大劫中身死，只剩下一道残灵，只能苟活于图中这片虚幻的世界。”
见已被莫缺猜出，这道身影，亦不否认。
“前辈便是当年消失的那一域之主？”莫缺小心翼翼地询问。
称尊八万里，这显然已是和剑域独孤剑神相当的存在，极有可能也是一域之主。
“万年过去，如今世人，只怕已没有几人记得，在五域之外，原本还有一个魔域！”眼前这道身影感叹，声音中带着沧桑与无奈。
他这话无疑也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万年前消失的那一域，魔域之主！
莫缺心头震撼，没想到图中这位存在竟有如此来头，愣在原地，一阵失神。
“知道了我的身份，是否后悔将我唤出？”魔主看向莫缺，模糊的身影，却有两道凌厉冰冷的目光。
“为何后悔？”莫缺回过神来，道：“我一路走到今日，得前辈多次相助，晚辈心存感激！”
若是他人，这些话魔主未必会信，只觉得多半是因他身份而恭维的假话。
但一路伴莫缺走来，他深知莫缺性格，他的确不是那种会对魔道或妖道心存偏见之人，否则之前便不会和妖族少主结交。
“罢了，既然你选择了当初我给你指出的路，走到今日，我亦不会扔下你不管。”魔主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眼中冰冷退去。
“多谢前辈！”莫缺大喜，立即问道：“敢问前辈，万年前那场大劫，到底发生了何事？什么样的劫难，才难灭去一域一道？”
这才是他急于唤出魔主的真正原因，若一无所知，他别说续上武道，便是连保住武道不灭，都不太可能。
“让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魔主深深看着莫缺，道：“我当年身为一域之尊，魔道之主，在那场大劫之下，一样落得肉身陨落，只剩残灵，逃入这方虚幻世界？”
“如今纵然让你知道当年隐秘，凭你现在的实力，又能做得了什么？”
莫缺不禁愣在当场。
强如当年魔主，亦难逃大劫，现在的他，纵然知晓一切，又能改变什么？
“你现在什么也不用知道，你唯一要知道的，便是变强，变得比我当年更强，才有可能，改写武道灭亡的命运！”
魔主冷冷说道：“既然你选了我给你指的路，从今往后，我会教你，如何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