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
曹有道的脸色从疯狂怨毒，到平静无波。
他在等。
等秦夜亲临的一刻。他知道，对方必定会来。
四十分钟后，门口响起了一个轻轻的敲门声：“mayeing？”
“难为你还记得本官和国际接轨。”曹有道笑了：eing。”
大门哗啦啦打开，进来的却根本不像人。
仍然是秦夜的体格，然而漆黑的眼白，白色的瞳孔。满头白发无风自舞。肌肤苍白。
阴差服的质量看起来好了不少，通体柔顺的丝绸。斜襟黑色衮服，绣三圆黑白谛听暗纹，头戴黑色镂空六合一统帽。腰间的系带上吊着一块以前没有的腰牌。上面用血红色的字写着：拘魂。
秦夜缓缓走了进来，意料之中，这里没有其他阴灵。所有阴灵都被阳间军队咬得很死。根本没有回防的空间。
再则，自己达到拘魂，阴灵不会再完全归顺曹有道。
“啧啧啧……”秦夜背着一把足足一米五的刀鞘，看着一片狼藉的盂兰会所，感慨道：“财大气粗啊，曹道友，几百万的设备说砸就砸……气成这样也没吐血，好涵养。”
曹有道嘴角微微牵起一条线，没有开口。
隔着中央的深坑，两人南北对峙，曹有道双手都放在剑柄上，利剑已然出鞘，没入地面数寸。拘魂服若狂龙乱舞，一道道漆黑的阴气从七窍和衣袖中冒出。
对面的秦夜也是一样，但是秦夜的面容更加狰狞。漆黑的眼白，白色的瞳孔仿佛在宣告两人不是同一种生物。
“你知道吗。”曹有道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我刚才考虑了很久，得出三个答案。”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第一，我没想到你的地府至宝能掩盖自身气息。第二……我低估了你的无耻，躲在阳间的保护/伞下，完全放弃阴阳不相交的信条，可以说是毫无下限了。”
秦.半路出家.夜可以说想当不愉快了。
什么叫无耻？
这叫战术性抉择！
曹有道自顾自地继续说着：“第三，我更没有想到……你居然有正牌的阴差证！”
“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没有阴司录的情况下晋升拘魂……天时地利人和，我一个不占。本官输的不冤。”
没有人开口，沉默片刻。秦夜也收敛了二皮脸，叹了口气：“要对前同事下手，我也很不忍啊……”
“不忍？”曹有道嗤笑：“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容忍另一个自己存在。”
“今天我不死，转头就会绞尽脑汁杀了你。”
秦夜微笑：“是啊，其实我很不想像今晚这么累，要不是被一个死老太婆贬低到地底下，我也懒得动手。现在想来，对方的激将法很是高明呐……总能准确地击中我的g/点……”
曹有道笑道：“如果你成为了阎罗，恐怕是史上最无下限的阎罗吧？”
“过誉了，我只是不想死而已，谁想弄死我，我就弄死谁，如果世界和平，你会发现我只是条愉快的咸鱼。好了……”秦夜咚一声将巨大的刀鞘顿在地面：“还有遗言吗？”
曹有道浅笑着提起了剑：“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才升官没有遇到峦山市的无常？把你格杀当场？”
秦夜笑道：“简单啊……我当然遇到了，我怎么可能有无常大大快？只不过呢……我用身上的宝物将自己伪装成了无常外貌，并且告诉他，我亲自来收你的命。于是……对方相当识趣地离开了。”
“比我的阴司录高级很多啊。”曹有道笑叹了一声，下一秒，一剑横空，直刺秦夜咽喉！
“新晋拘魂，也敢在老前辈面前放肆！”秦夜一偏头，丝丝白发被切下飞扬，曹有道的厉喝响彻大厅：“今天，本官就来教教你，什么才是拘魂！”
刹那之间，他手中长剑化为万点寒星。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每一剑上，都能听到厉鬼哭嚎，乱人心智。
轰！！剑未到，刀先到，巨大的鬼头刀刀宽一尺三寸，长四尺五寸，沾染满绿色火焰，正面迎击剑雨。
巨响之中，曹有道目光一凛，闷哼一声直接被打飞三米！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剑走轻灵，刀走浑厚，两者相接，没有正式鬼差证的曹有道落败毫无悬念。
一道道绿炎如同毒蛇蔓延，还不等曹有道忍痛震开眼前火焰，前方风压如同实质，空气中响起“呼”的一声闷响，再无犹豫，随着他一声厉啸，长袖中飞出两点绿光，与前方风压猛然装在一起。
一声巨响，绿炎四射。曹有道身体几乎陷入墙壁，但好歹挡住了这一刀。
“呵……”他轻轻舒了口气，狠狠一咬牙，身体倏然炸开，化为道道阴风环绕秦夜周围。
几乎就在同时，秦夜大刀已经落在原地，轰然震动中，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现。
此刻他的鬼头刀，刀柄的骷髅头上蔓延出一整具骷髅，匍匐刀身，整把刀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骨质。燃烧着森森绿火。
没了鬼差官职的霸道，反而更添一种阴森鬼魅的感觉。无比贴合阴差身份。
下一秒，阴风形同实质，形成五六米大的阴气气旋，围绕在秦夜身侧，而就在气旋之中，无数惨碧色的光芒出现，若满天繁星一般朝着秦夜冲来。
当当当！雨打琵琶，秦夜长刀舞做一团火焰光圈，但就在刚接触的时候，他的目光微微顿了顿。
好重……
那些绿色火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每一点居然能砸的他鬼头刀轻轻一颤，可想而知，一旦砸到身上，何止筋骨断裂？
“蠢货！！”就在此刻，一个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谁让你挡的？”
阿尔萨斯？
如此中气十足的训斥，看来是完全苏醒了啊……
秦夜来不及回答，因为就在同时，所有火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连成一个绿火圆圈，从四面八方朝他勒了过来！
“艹！！”秦夜一声大喝，长袖中勾魂索如同狂龙出海，在自己身侧形成旋转铁桶一般的防御。
轰！！！
绿火四射，光芒如同满天繁星被弹开，但马上灵活似游鱼一样，灵性地隐没气旋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居然打不过一个被吊销执照的前干部？”秦夜吃惊道。
“阴器。”阿尔萨斯淡淡道：“有些东西，长期处于阴地，被无数阴气滋润，年代久远，就会形成阴器。本来拘魂境界，已经可以动用一些阴司术法，但可惜，他没有鬼差证。天地不认，自然无法借用。”
“那我……”
“蠢货……”阿尔萨斯咬牙道：“身为地府正式阴差，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阴器！而且比对方高级不知道多少倍！纯正地府出品！享受的是千百亿阴魂香火供奉！用你的刀在手上抹一刀，随便丢出去都能镇死他！”
秦夜用刀背在手上抹了一刀。
然后茫然地看着飘出来的封魂球。
“我特么#@*）！&*（&#！@！！！”阿尔萨斯气的三尸神暴跳，强压住将对方五雷正法的心态，咬牙道：“用！刀！刃！！”
秦夜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用刀刃轻轻划了一下，呲牙咧嘴地看着血液滴在刀刃上。
“你……”阿尔萨斯咬牙切齿：“能在曹有道面前没有临阵脱逃本宫真是该夸奖你啊……本宫真的以为你改变了一些……”
“你懂个屁！该拼的时候本官退缩过吗？这明明是不必要的伤害。撞车大出血你感觉不到痛，去医院扎一针小指尖保准你有慷慨赴死的心态！”
“……为什么本宫感觉我复苏之后，你底气都要足了很多？面对同等官职的对手居然还有功夫吐槽？”
就在血液滴落刀刃的刹那，鬼头刀骤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红芒。如同血腥之风刮过，周围阴气一扫而空，重新凝聚为曹有道的身形。脸上的神色一片震撼。
就在他身侧，一串人头骨念珠，足足九九八十一枚，正环绕着他，骷髅眼洞中冒出道道绿炎。
“阴兵开刃……”曹有道无比不甘地看着鲜红如血的长刀，从牙缝中说道：“你一个新晋拘魂……怎么可能懂这种东西！！”
沙……不等他说完，猩红血光照亮整个盂兰会所。刀刃之上，一道人影缓缓站了起来。
只有一寸大小，然而曹有道就像看到了最恐怖的东西一样，颤抖着退到墙角。围绕他的人骨念珠也在这片红芒之下黯淡无光。
小人仿佛还有些睡意朦胧，转头看了秦夜一眼，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转向曹有道的方向。
“不……”
还不等曹有道一句话说完，空中骤然闪过一道风压，曹有道人头落地！
快。
极致的快。
秦夜根本没有看到小人怎么出手，不……这么小的人怎么可能斩出这么大的动静？刚才的一瞬间，不仅仅是曹有道，他的全身衣袂，须发，都在刚才一瞬间笔直飘飞。肌肤上都泛起一片鸡皮。
绝对压制！
他忽然感觉这把刀就是一条狗。
带着他这个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