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产品说明书？”
星河拍卖行的主理人紫罗兰，手里捧着一本刚刚打印出来、还散发着墨水温热的薄册子，那张平日里维持着高冷女王范儿的脸，此刻正在微微抽搐。
册子的封面上，用极其潦草的手写体（显然是沈争亲笔）写着一行大字：
《实操教案：如何在预算五千万以内，单杀一只S级古神（幼生期）》
副标题更离谱：
——附赠：古神肉质分析、虚空水母毒素配比表、以及泰坦机甲的正确驾驶姿势（傻瓜版）。
“怎么？不够详细？”
沈争坐在他对面，正在指挥影六（暴食）清理桌上的剩菜。那个黑色的影子像一只没有骨头的史莱姆，把盘子舔得锃亮，甚至试图去啃紫罗兰那把镶钻的权杖。
“这根本不是详细不详细的问题！”
紫罗兰把册子拍在桌上，深吸一口气，丰满的胸口剧烈起伏，“这是机密！是战略级的情报！你知不知道联邦科学院为了研究古神的弱点，每年砸进去几百亿？你就这么……把它印成地摊文学卖？”
“知识就是力量，但知识如果不流通，就只是发霉的数据。”
沈争把差点被影六吞掉的权杖抢回来，擦了擦上面的口水，递还给紫罗兰。
“紫小姐，格局打开一点。”
“母体的那一眼，你也看到了。现在全宇宙都处于应激状态。”
“如果大家都觉得古神是不可战胜的，那他们只会绝望，只会等死，根本不会买我的方舟票，也不会买你的军火。”
沈争敲了敲桌子上的那本册子。
“但这本册子，给了他们希望。”
“它告诉所有人：神也是会流血的，也是会拉肚子的，只要找对方法，连我也能杀。”
“只要有了这点希望，那些藏在各个星系的大资本家、军阀、甚至是海盗，就会为了这一点可能性，疯狂地掏空家底来武装自己。”
沈争身体前倾，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我们要做的，不是当救世主。”
“而是当那个在淘金热里，卖铲子和牛仔裤的人。”
紫罗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他的眼里却看不到丝毫疲惫，只有对金钱和布局的狂热。
这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在这个即将崩坏的宇宙里，只有这种极致的贪婪和理智，才可能活下去。
“五五分成。”紫罗兰重新拿起那本册子，语气恢复了商人的精明，“而且，独家授权给星河拍卖行。”
“七三。”沈争寸步不让，“我七，你三。别忘了，素材是我提供的，甚至那个模特（虚空主宰）现在就在我影子里蹲着。”
“六四，底线。”紫罗兰咬牙，“我会动用最高级别的渠道，把这东西推送到每一个S级文明的案头。甚至包括机械族和虫族。”
“成交。”
沈争伸出手，“另外，帮我留意一下这种材料。”
他将一张全息图推过去，上面显示着一种散发着幽蓝色光晕的液态金属。
“高维记忆合金？这是修复泰坦机甲用的？”紫罗兰一眼就认了出来。
“对。我那台大家伙现在就是个漏风的筛子，要是母体真的派人来，我怕它散架。”
……
送走紫罗兰后，沈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转过身，一脚踹在正试图把地毯吞下去的影六身上。
“吐出来！”
“呜呜……”
影六委屈地蠕动了一下，张开大嘴，吐出了半块还在冒着火花的……窃听器。
这是刚才紫罗兰走的时候，趁乱贴在桌子底下的。
“那女人果然不老实。”
沈争捡起那块已经被腐蚀了一半的S级窃听器，随手捏碎，“不过也正常，要是她不留一手，我反而不敢跟她合作。”
“老板，咱们接下来去哪？”
影二（贪狼）凑了过来。现在的影二经过之前的大战，身体已经破破烂烂，急需大修。
“去找腿。”
沈争打了个响指，“零号，出来导个航。”
“滋滋……”
红色的泰坦机甲没有动，但一道全息投影直接出现在沈争面前。那是穿着白色工装、没有眼睛的小男孩零号。
“我的能量不多了。”
零号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母体的注视虽然被挡回去了，但它锁定了我的坐标。很快，虚空猎犬就会闻着味找过来。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让这台机甲动起来。”
“你说的那个部件，在哪？”沈争看着星图。
“这里。”
零号伸出手指，点在了星图边缘的一个坐标上。
那是一片充满了极光和陨石带的混乱星域，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空间乱流区】。
“这里是……永动回廊？”
沈争皱起眉头。他在星河拍卖行的情报库里见过这个名字。
传说那里是一片被时间诅咒的星域，没有任何恒星，只有无数条看不见尽头的空间轨道。
“我的双腿，就在那里。”
零号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确切地说，我的双腿……正在那里打工。”
“打工？”沈争一愣，“腿怎么打工？”
“这也是我当初设计上的一个……bug。”
零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泰坦机甲的神行组件（双腿），拥有独立的动力炉和初级智能。当初机体被打散的时候，这双腿掉进了永动回廊。”
“为了维持自身的能量不枯竭，它……给自己找了一份工作。”
沈争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工作？”
零号挥手，放大星图上的画面。
只见在黑暗的太空中，两条巨大无比的、覆盖着银色装甲的机械巨腿，正在一条环形的莫比乌斯轨道上狂奔。
它们不知疲倦，速度快到了极致，每一步踏下都激起漫天的空间波纹。
而在那两条巨腿的膝盖、大腿、甚至是脚踝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建造了无数座霓虹闪烁的城市！
那些城市像寄生虫一样附着在奔跑的巨腿上，依靠着巨腿奔跑产生的庞大动能来发电、生存。
“它……变成了一座移动城市的地基？”
沈争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嘴角抽搐。
“对。”
零号叹了口气，“那里现在叫极速之城。全宇宙最大的地下赌场和赛车场就在我的大腿上。我的腿为了赚取维护自己的机油和能量块，被迫……在那条轨道上跑了三万年。”
“只要它停下来，上面的城市就会断电，那些寄生在上面的赛车手和赌徒就会死。”
“所以，它根本停不下来。”
沈争听完，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噗嗤一声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
“三万年……跑了三万年……”
“这特么不就是全宇宙最苦逼的滴滴司机吗？”
沈争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老板，这怎么搞？”影二看着那两条跑得冒烟的巨腿，有点发憷，“那玩意儿跑那么快，咱们怎么上去？而且上面住了几亿人，咱们要是把腿拆了，岂不是要被几亿人追杀？”
“这就是生意的魅力所在啊，影二。”
沈争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那座建立在奔跑双腿上的霓虹城市。
“我们不拆。”
“我们去……叫个车。”
“准备一下。”
沈争转身，对着正在打扫卫生的众影子下达了指令。
“这次我们不带大部队。目标太大容易被母体发现。”
“影一、影二、影五、还有那个饭桶影六，跟我走。”
“我们去那座极速之城……”
沈争眯起眼睛，看着那个代表着无尽财富与速度的坐标。
“去赌一把大的。”
然而，就在沈争决定出发的同时。
遥远的永动回廊，那条正在疯狂运转的莫比乌斯轨道上。
“轰隆！！！”
正在奔跑的左腿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建立在左腿膝盖上的极速之城A区，瞬间发生了八级大地震。无数高楼倒塌，霓虹灯熄灭。
“怎么回事？！引擎故障了吗？！”
城市的控制中心，一名长着四只手臂的机械族总督愤怒地咆哮。
“不……总督大人……”
监控员看着屏幕上那个异常的数据，脸色惨白。
“不是故障。”
“是……它在刹车。”
“那条腿……它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监控员指着屏幕上那个正在不断攀升的某种生物信号。
“这双腿的智能核心里，有一条被封锁了三万年的最高指令，刚刚……被激活了。”
那条指令的内容，只有一行代码，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背脊发凉：
【检测到驾驶员与吞噬者同时靠近。】
【执行协议：逃逸。】
【为了不被重新组装……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