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二楼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赵阔死死盯着沈争饭盒里那几块红润剔透的肉块，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早间新闻里的画面：
“饿狼小队E级钢鬃猪被抢……”
“十万悬赏……”
再看看眼前这个平时连F级气血散都买不起的穷小子，竟然在吃这种即便是在富人区也算得上奢侈的E级兽肉。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赵阔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本的嫉妒瞬间转化为了某种抓住把柄后的兴奋。他并没有被沈争刚刚突破的气血波动吓退，反而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
“沈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早新闻里说，饿狼小队丢的那头猪，正好也是E级钢鬃猪吧？”
这句话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滚油里。
原本还在惊讶于沈争突破的同学们，脸色瞬间变了。
“我去……不会吧？”
“这肉是赃物？”
“沈争哪来的胆子？那可是饿狼小队的东西，黑市上都在查！”
沈争夹肉的筷子微微顿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让赵阔捕捉到了。
沈争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傲慢。
自从觉醒了系统，尤其是拥有了【行商】形态后，他潜意识里产生了一种“高维玩家俯视低维Npc”的优越感。他觉得自己在下水道挂机无人知晓，觉得自己抢了猎人小队天衣无缝。
所以他大大方方地把肉拿出来吃，只想着用它来恢复身体，甚至潜意识里还有一种“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炫耀心理。
但他忘了，现实不是游戏，没有所谓的“物品绑定”和“安全区”。
逻辑是通的：穷学生 + 突然暴富 + 来源不明的高级物资 + 城市里的盗窃案 = 嫌疑人。
哪怕没人相信是他偷的，也会认定他参与了销赃！
“怎么不说话了？”
赵阔冷笑一声，拿出了手机，对着沈争的饭盒就要拍照，“心虚了？沈争，私藏、购买通缉赃物，在江城可是重罪。你说，如果我把这张照片发给饿狼小队，他们会不会顺藤摸瓜来找你聊聊？”
如果是那样，沈争不仅会面临审讯，他的影分身秘密也极有可能保不住！
冷汗，顺着沈争的后背流了下来。
这一刻，他终于从“放置游戏”的虚幻快感中被狠狠拽回了冰冷的现实。
但他不能慌。这时候越慌，嫌疑越大。
沈争强行压下内心的波动，缓缓放下了筷子。他利用那刚刚突破的一点气血之力，强行控制住了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依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赵阔，你家是开药厂的，脑子怎么也被药水泡坏了？”
沈争抬起头，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嘲讽和……亡命徒般的凶狠。
“你也说了，那是E级异兽。你觉得凭我，能从饿狼小队手里抢东西？还是你觉得，那个新闻里会自爆的黑色大蛤蟆是我变的？”
赵阔愣了一下：“我没说是你抢的，但你这肉……”
“鬼市买的，不行吗？”
沈争打断了他，半真半假地编造着谎言，语气阴沉，“昨晚鬼市有人在散货，便宜处理的碎肉，虽然不新鲜，但便宜。我为了高考，倾家荡产买点‘边角料’补补身子，犯法吗？”
“至于是不是饿狼小队的猪……”沈争站起身，身上的气血波动虽然微弱，但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血腥气（那是昨晚影分身杀戮残留的），逼视着赵阔，“你去问那个卖肉的啊，问我干什么？”
“你……”赵阔被沈争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退了半步。
“让开。”
沈争没有给他思考漏洞的时间，直接盖上饭盒，将剩下的肉塞进书包，撞开赵阔的肩膀，大步走出了食堂。
看似强硬，实则逃离。
……
走出食堂，转过教学楼的拐角，沈争的脚步瞬间加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冲进了无人的实验楼厕所。
他锁上隔间的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手心里全是冷汗。
“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
沈争狠狠地给了自己大腿一拳。
刚才那番话虽然暂时糊弄住了赵阔，但根本经不起推敲。鬼市确实有散货，但E级兽肉这种紧俏货，怎么可能沦落到让他一个学生随便买到的地步？
赵阔现在是被震住了，等他回去细想，或者真的为了那个十万赏金去向饿狼小队举报一个“线索”……
饿狼小队那种刀口舔血的人，可不会讲证据。他们只要知道沈争手里有这批肉，就会直接抓人，宁杀错不放过。
而且，最要命的还在后面。
沈争颤抖着手，打开了书包的夹层。
那里静静地躺着两根被报纸包裹着的、长达半米的钢鬃猪獠牙。
如果说肉还可以说是买的“边角料”，那这两根完整的、品相完美的獠牙，就是铁证！
这是只有击杀者或者第一手掠夺者才能拿到的核心材料！
原本他还想着放学后去黑市把这两根獠牙卖了换钱买装备。现在看来，这两根獠牙简直就是两颗定时炸弹。
赵阔既然起了疑心，肯定会盯着他。
甚至此时此刻，说不定赵阔已经把刚才的照片发到了某个圈子里。
“不能留着了。”
“也不能带回家。家里的防御等级太低，一旦被搜查就完了。”
“更不能现在去黑市。这时候去卖獠牙，等于自投罗网。”
沈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那股单纯的“玩家心态”行不通，那就必须学会用这个残酷世界的规则来思考。
既然成了嫌疑人，那就把水搅浑。
视网膜上，系统的冷却倒计时还在跳动。
【影分身冷却时间：18小时30分】
还有很久才能使用影分身。现在的他，只能靠自己。
沈争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是他父亲失踪前留下的唯一一个“紧急联系人”，一个据说在老城区混得很开，但性格极其古怪的“收尸人”——老瘸子。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谁啊？大中午的扰人清梦，不知道老子昨晚收了一宿的尸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嗓音，背景音里还有电锯切割骨头的刺耳声响。
“瘸子叔，是我，沈争。”
沈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我有笔生意，大生意。但我现在被人盯上了，货有些烫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电锯声停了。
“沈家的小子？”老瘸子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多烫手？带血的？”
“不仅带血，还带着饿狼小队的口水。”沈争语出惊人。
“嘿……”老瘸子突然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怪笑，“你小子，原本以为你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没想到也是个惹祸精。行吧，既然是你爹的种……今晚十二点，带着东西来‘焚化厂’后门。记住，别把尾巴带过来。”
“嘟嘟嘟……”
电话挂断。
沈争握着手机，指节发白。
这是一个赌博。把赃物交给一个多年未见的“江湖人”，风险极大。但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他必须在饿狼小队找上门之前，把这两根獠牙处理掉，换成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
下午的课，沈争是在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下度过的。
他能感觉到，后排的赵阔时不时就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背。而在班级群里，关于“沈争在吃E级赃肉”的流言已经开始发酵。
甚至连班主任老李都把他叫到办公室，旁敲侧击地问了他几句“最近经济上有没有困难”、“不要走歪路”之类的话。
沈争都用“借了高利贷买补品”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
沈争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故意在学校图书馆待到了晚上九点。
他通过窗户，看到校门口那辆属于赵阔家的豪车一直没走。
“果然在蹲我。”
沈争冷笑一声。赵阔这种富二代，为了整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争早已不是昨天那个只有0.8气血值的弱鸡了。
晚上十点，学校清场。
沈争背着书包，低着头走出校门。
那辆豪车果然发动了，不远不近地吊在他身后。
沈争并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拐进了一条通往老城区深处的复杂巷弄。这里的地形错综复杂，连导航都会失灵，是天然的迷宫。
“想跟踪我？”
沈争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拉得很长。
虽然影分身还在冷却，虽然没有系统的辅助。
但为了生存，为了守护住自己的秘密，这只还没长成的小狼崽子，第一次对这个世界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他猛地加速，身形一闪，钻进了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死胡同。
豪车在巷口急刹车。
赵阔带着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气急败坏地冲了下来。
“人呢？！刚才还在这里！”
“少爷，这里岔路太多，跟丢了……”
“废物！都给我找！他身上肯定带着东西，那是证据！”
就在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时候。
沈争正蹲在头顶的一处违章搭建的雨棚上，冷冷地俯视着脚下这群人。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从学校实验室顺来的手术刀，呼吸平稳得像是一块石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你不想当猎物，就必须先成为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