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精致的骨瓷杯在叶凡脚边炸裂开来，滚烫的咖啡肆意流淌，洇湿了他的裤脚，
锋利的碎片在他脚踝处留下几道浅浅的伤痕。
楚婷那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因愠怒而变得扭曲紧绷，鲜红的指尖几乎要戳到叶凡的鼻尖，怒喝道：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关键页码居然都能错漏！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三遍核验的要求是当摆设吗？！”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毫不掩饰地斥责着，“客户就在隔壁房间呢！楚家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五个亿的项目，要是因你出了闪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叶凡垂下眼眸，凝视着眼前这一地狼藉。
那份标书，可是他熬了无数个长夜，双眼熬得通红，清晨才亲手递到楚悦案头的。
错，为何全都要归咎于他？
喉间一阵发涩，叶凡抬起头，望向一旁静静站立的楚悦，说道：“是楚总吩咐，标书直接送入，无需再核……”
“住口！”
楚婷厉声打断，锐利的目光扫过在一旁作壁上观的楚悦与客户，最终如寒冰般死死地钉在叶凡脸上。
“瞧瞧你这副德行！”
楚婷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淬着刺骨的冷意，“爷爷当年真是瞎了眼，让你进了楚家的门！
三年！整整三年了！你除了添乱就是出错！若我是你，早就无颜再待下去，何必在此碍人眼目！”
刻薄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冰锥，狠狠地刺进叶凡的心。他的指节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入赘这三年来，他的尊严早已被碾落成尘。楚婷的刁难，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
办公桌后，楚悦缓缓地抬起眼眸。那眸光冷冽如霜，只剩下赤-裸裸的厌弃。
“叶凡，”
楚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把这里收拾干净，”
她红唇轻启，吐出不容违抗的指令，“即刻离开。”
不是“出去”，而是“即刻离开”。
叶凡的身形微微一晃，心口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
他沉默着俯下-身，仔细地拾掇着满地的碎片，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苦涩的气息。
恰在此时，楚婷好似“无意”间，尖细的鞋跟精-准地落在了叶凡正在拾捡的手背上。
“呃……”
叶凡痛得闷哼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楚婷却好似浑然未觉，转而面向客户，展露出一抹歉意的浅笑：
“让您见笑了，家里留了个不顶事的，平添了不少麻烦。”
叶凡死死地咬住下唇，齿间弥漫开一股铁锈味。
他迅速清理完毕，竭力挺直那已经僵硬的脊背，一步步，艰难地挪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门扉缓缓合拢，也隔绝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
三日前，叶凡在整理楚悦书房的废纸篓时，一张揉皱的珠宝收据映入他的眼帘——
日期赫然是前日，数额惊人，付款人署名：“王浩”。
昨夜，叶凡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阳台上飘来楚悦刻意压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亲昵的絮语：
“…浩，下周的游艇之约…那人…快了，很快便能了结了…”
心口瞬间被冰封，刺骨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三年的倾力付出，换来的竟是一句冰冷的“了结”。
累……深入骨髓的倦怠感，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暮色四合，叶凡没有回到那个冰冷的“家”，而是如失魂落魄般游荡在街巷之中。
直至华灯初上，他才拖着灌铅般的双腿，麻木地前行。
......
客厅里灯火温馨，楚婷慵懒地观看着电影，楚建国夫妇在一旁低声私语。
楚悦则姿态娴雅地翻阅着杂志，仿佛午后那场风暴从未发生过。
叶凡站在玄关的暗影中，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楚悦面前，声线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楚悦，三年了。我在楚家形同虚设，我累了，你们也厌了。我们离-婚吧。”
满室骤然陷入寂静。楚婷微微一怔，旋即眼底迸射出狂喜与轻蔑的光芒：
“呵……今日倒是清醒了？总算认清自己的本分了？”
楚悦翻动杂志的指尖顿住了。她缓缓地抬起头，眸中无半分讶异，唯有“理所当然”的疏冷。
“决定了？”
红唇轻启，声音如碎玉般冰冷，“还算有一丝自知之明。”
楚悦从容地从名-贵的手袋中取出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崭新的《离-婚协议书》。
“签了。净身出户。”
楚悦的目光紧紧锁定叶凡，不容置疑地说道，“爷爷那里，你当知如何回话。”
早有预料。叶凡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甚至都未看条款，俯身执笔，在签名处，“唰唰”地落下“叶凡”二字。笔锋沉重，仿佛耗尽了他毕生的气力。
“叶凡……”这两个字，如同烙下了一道决绝的印记。
他直起身，未再看厅中的任-何一人，空洞的目光掠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囚笼”。
转身，拉开门扉，决然而去。没有回首，门在身后沉重地闭合，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
深秋的夜风裹挟着江水的湿寒，凛冽地拂过叶凡的面庞。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踏上了凌江大桥。
桥下，墨色的江水无声地奔流。车流呼啸而过，尾灯曳出刺目的流光。
四顾苍茫，天地之大，竟无他的容身之处。
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滴——！！！”
刺耳的鸣笛声伴着轮胎的尖啸声从身后炸响！
一辆宝石蓝的跑车嚣张地甩尾急刹，停在距他咫尺之遥的地方，车窗缓缓滑落。
“哟！这不是刚被楚家‘礼送’出门的叶先生吗？怎么，心绪不佳，来此凭栏观景？”
王浩！那张写满得意与嘲弄的脸，肆无忌惮地展现在叶凡眼前。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仿佛刹那间凝固。他强迫自己站定，目光如炬地射向车内。
“啧啧，”王浩咂舌下车，锃亮的皮鞋踏在冰冷的桥面上，“净身出户？啧啧，着实凄凉啊。
今夜莫非欲效仿古人，以天为盖地为庐？”两名魁梧的随从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彻-底封死了叶凡的去路。
叶凡侧身欲离。
“站住！”王浩声线骤冷，“聋了不成？！”手一挥，两座铁塔般的身影彻-底阻断了叶凡的退路。
一个黄毛猛力推搡，叶凡踉跄着撞上冰冷的桥栏。
另一名纹-身男捏着拳头逼近，骨节发出脆响，面带不善。
王浩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凡，唇畔噙着一抹恶意的笑：
“瞧你落魄成这副模样，浩哥我心生怜悯，给你一个机会。”
脚尖轻点地面，“跪下，认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浩哥悦，或可赏你几张，”
他掏出钞-票随意晃了晃，轻蔑地掷于污地，“够你寻个栖身之所苟延数日。跪，还是不跪？”
极-致的屈辱如火焰般灼烧着叶凡的神-经。他牙关紧咬，口中腥甜弥漫：“王浩！莫要欺人太甚！”
“不识抬举！”
王浩面色一沉，骤然抬手，一记凌厉的掌风袭来！
“啪！”
脆响划破夜空。
叶凡头颈猛偏，左耳轰鸣，脸颊火-辣辣地疼。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怒火瞬间燎原。
“王浩！”
叶凡抬首，唇角溢血，眸光如受伤的孤狼般，死死地攫住对方，“除非今日取我性命！
否则…此恨，叶凡铭心！他日必偿！”
“凭你？哈哈哈…”
王浩仿佛听闻了天大的笑话，放声狂笑，“一个仰楚家鼻息苟活三年、徒有其名的可怜虫？
一个彻头彻尾的败者…也配言偿？”
王浩止住笑声，欺身压低嗓音，语带恶毒炫耀：
“可知楚悦待我何等态度？那份热忱…那份倚重…坚冰亦能消融！
叶凡，此生此世，你休想企及！你只配做个被弃如敝履的可怜虫！哈哈哈…”
“王浩——！！！”
叶凡理智之弦彻-底崩断！王浩之言如毒液般蚀心！积压三年的屈辱、愤懑、不甘…轰然爆裂！
他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扑向王浩！
虚弱之躯岂堪一击？未及近身，便被纹-身男如铁钳般死死制住。
“冥顽不灵！给我教训！”王浩狞笑着下令。
密集的拳脚如骤雨般倾泻而下！叶凡被死死地按在冰冷桥面上，唯有蜷缩护住要害。
砰！肋下遭重击，眼前发黑。
砰！腰腹受创，剧痛钻心。
砰！额角磕破，温热的液体濡湿了双眼，遮蔽了左眼。
“骨头倒硬？继续！”王浩冷酷的声音如寒刃般刺耳。
拳脚持续加身……
叶凡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沉-沦，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口鼻，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无情的殴击终于停歇。
叶凡如败絮般瘫软在地，身躯微微颤抖，鲜血自额角、唇角渗出，染透了薄衫……
王浩上前，带着极度轻蔑的神情，以鞋尖踢了踢叶凡的肩臂！
“废-物！”王浩对着瘫软如泥的叶凡冷嗤一声。
......
王浩嫌恶地蹙眉，吩咐道：“拖走，扔远些，莫再碍眼！”
随从粗暴地架起几无知觉的叶凡，拖离桥面，最终弃于城郊荒僻废屋的一隅。
......
引擎低吼着，跑车嚣张地绝尘而去，没入夜色之中。
冰冷地面贪婪地汲取着叶凡残存的体温。蚀骨之痛、透骨之寒、无边暗影如潮水般涌来，欲将他彻-底吞没。
就在意识即将永坠深渊的前一刹——
紧贴心口处，那半块他自幼贴身的虎符，骤然爆发出焚心灼热！
如沉眠中苏醒！更奇的是，虎符表层上密布着玄奥古老的铭文！
一股微弱的暖流，透肤入脉，顽强地涌向叶凡濒死的心脏！
“吼——！！！”
一声仿佛穿越万古时空、如开天辟地般的惊雷，轰然在叶凡神魂深处炸响！
金铁铮鸣！意志如岳！
一股源自洪荒太古的磅礴意志，将叶凡即将寂灭的灵识拽离深渊边缘！
.....
沾染了叶凡心血的虎符，正悄然发生着神异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