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不懂他四哥大早上发什么癫。
但也学着四哥的模样嗷得叫一声。
然后往后一躺。
外面传来拉风箱的声音,王坚强已经起来烧火了。
早饭是棒子面粥,咸菜丝切得细细的,滴了两滴香油。
张美云把一碗蒸蛋推到纪黎宴面前:
“你昨天背书好,奖励你的。”
王小牛眼珠子都快掉碗里了。
王坚强乐呵呵地说:
“小牛也乖,下回考好了,爸也给你蒸。”
“真的?”
王小牛一下子来劲了。
“我下次肯定比二哥考得好!”
李文青撇撇嘴:
“你先把你那字写端正了再说,孙老师都说你写得像蜘蛛爬。”
“那叫草书!”
王小牛梗着脖子。
一屋子人都笑了。
吃完饭,张美云要去街道办值班。
她拎着布兜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从兜里摸出8颗水果糖。
“一人一个,别打架。”
其中的2颗塞给了纪黎宴。
剩下的6颗糖给李文青,让他分配。
可李文青分完之后,转手就把自己那颗掰了。
一半给王文珊,一半塞王小小嘴里。
她们两个最小。
王小小咂摸着糖,含含糊糊说:
“大哥,你真好。”
“少拍马屁。”
李文青耳朵有点红。
“赶紧收拾,菜窖里还要拾掇。”
纪黎宴握着手上的两颗糖。
他招手示意大哥过来。
李文青疑惑,不过还是乖乖听话。
然后他的嘴巴里被塞了一颗。
好甜!
不过他二弟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不然怎么昨天晚上给他吃饼干,现在又给他糖?
是把他的钢笔弄坏了,还是把他一年级的作业本偷去抄了?
又或者想让他给他写寒假作业?
纪黎宴看出他的想法。
主要是太直白了。
他无奈,只能嘀咕了一句。
“我牙疼,最近吃不了太多糖。”
李文青恍然,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不过他顾不得想了。
因为要干活了。
菜窖在院子东南角,是个两米见方的土坑。
上头搭着木板和油毡。
王坚强掀开木板,一股土腥味混着蔬菜腐烂的味道冲出来。
“文青,你跟我带小牛下去,把烂叶子都捡出来。”
“文洁,你领着小小和文姗,把好的土豆萝卜码齐了。”
“小宴,你跟小虎在上面接。”
纪黎宴应了一声,蹲在窖口。
窖里黑乎乎的,只有王坚强手里的煤油灯一点亮光。
红薯有些已经发芽了,长了白生生的须子。
李文青在底下喊:
“这个还行,就芽长了点,掰了还能吃。”
“接着!”
一个沾着泥的红薯扔上来。
纪黎宴伸手去接,没留神脚下一滑。
“哎哟!”
他半个身子栽进窖口,幸亏胳膊撑住了。
“咋了?”
王坚强吓一跳,赶紧往上爬。
李文青动作更快。
三两下蹬着土壁蹿上来,一把拽住纪黎宴后领子。
“你瞎啊?边上那么滑看不见?”
他声音发颤,手攥得死紧。
纪黎宴被他拉上来,喘了口气:
“没事,又没摔下去。”
“等摔下去就晚了!”
李文青脸都白了。
王坚强也爬上来,心有余悸:
“可不能这么大意。”
“去年后街老刘家小子,摔菜窖里折了腿,现在走路还跛呢。”
纪黎宴拍拍身上的土:
“我真没事......”
话没说完,院门被敲响了。
“张主任在家吗?”
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王坚强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穿着中山装,手里提着网兜。
里头是两瓶罐头。
“您是?”
“我姓周,是纺织厂工会的。”
男人笑得和气。
“张主任帮我们厂家属解决了工作问题,厂领导特地让我来感谢。”
王坚强忙把人让进来:
“美云去街道办了,您屋里坐。”
周干事摆摆手:
“不坐了,东西送到就行。”
他把网兜递给王坚强,目光扫过院子,在纪黎宴身上停了停。
“这孩子是?”
“我家老二。”
王坚强说。
“哦,长得真精神。”
周干事多看了两眼,这才走了。
等他出了门,王小牛凑过来盯着罐头:
“爸,是黄桃罐头,我能尝口汤不?”
“等你妈回来再说。”
王坚强把东西放到柜顶上。
李文青却皱起眉头:
“纺织厂的?妈昨天不是刚跟他们厂保卫科吵架?”
“爸。”
纪黎宴开口。
“这东西不能收吧?”
王坚强愣了愣:
“人家特意来感谢的......”
“感谢可以送锦旗。”
纪黎宴说。
“送罐头,太扎眼了。”
李文青也反应过来:
“对,妈现在是街道办主任,多少人盯着呢。”
王坚强搓搓手:
“那...那咋办?人都走了。”
“我给送回去。”
纪黎宴拎起网兜。
“我知道纺织厂在哪儿。”
“我跟你去。”
李文青立刻说。
兄弟俩出了门,拐出胡同往东走。
纺织厂在城东,走路得半个钟头。
路上,李文青问:
“你怎么知道妈不能收东西?”
纪黎宴说。
“孙老师上课讲过,干部要廉洁。”
李文青没再问,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到了纺织厂门口,传达室老头拦着不让进。
“找谁?”
“找工会周干事。”
纪黎宴举起网兜。
“他东西落我家了。”
老头打量他俩两眼:
“等着,我让人去喊。”
等了约莫十分钟,周干事匆匆出来。
看到网兜,他脸色微微一变:
“小同志,这是......”
“周叔叔,我妈说街道办有纪律,不能收群众东西。”
纪黎宴把网兜递过去。
“您的心意我们领了。”
周干事接过网兜,表情有些复杂:
“你妈真是这么说的?”
“嗯。”
纪黎宴点头。
“我妈还说,帮群众解决问题是应该的,不用谢。”
周干事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
“张主任觉悟高啊...行,东西我拿回去。”
“小同志,替我给你妈带个好。”
回去的路上,胡同里冲出来个人,差点撞他们身上。
是孙铁柱。
他跑得满头汗,看见纪黎宴,眼睛一瞪:
“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跑没影了。
李文青皱眉:
“他又发什么疯?”
“谁知道。”
纪黎宴没在意。
可到家门口,他俩就明白孙铁柱为啥那样了。
院墙外头,用白粉笔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大字:
“活王八,养野种!”
王坚强正提着水桶,使劲刷那行字。
他佝着背,手臂用力地来回擦。
可粉笔印子渗进砖缝里,怎么都刷不干净。
“爸......”
李文青声音发干。
王坚强没回头,闷声说:
“你带弟弟妹妹进屋去。”
“谁干的?”
纪黎宴问。
“还能有谁。”
王坚强把抹布扔进水桶。
“孙家那小子,有人看见了。”
水花溅起来,打湿了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腿。
纪黎宴盯着那行模糊的字,忽然转身往外走。
“你干嘛去?”
李文青拉住他。
“找孙铁柱。”
“找他能咋样?打一架?”
“不打。”
纪黎宴掰开他的手。
“跟他讲道理。”
李文青气笑了:
“他要是讲道理的人,能干出这事儿?”
可纪黎宴已经走远了。
孙铁柱家住在胡同尽头,是个独门小院。
他爸是副食店的副主任,家里条件比一般人家好。
纪黎宴到的时候,孙铁柱正蹲在门口啃黄瓜。
看见纪黎宴,他腾地站起来:
“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
纪黎宴走到他面前。
“墙上的字,你写的?”
“是又怎样?”
孙铁柱扬起下巴。
“我说的不是实话?你妈带着你改嫁三回,谁知道你是谁的种!”
纪黎宴没生气,反而笑了:
“孙铁柱,你爸是副主任对吧?”
“那又怎样?”
“你爸一个月工资42.5,对吧?”
孙铁柱警惕起来:
“你问这个干嘛?”
“你身上这双鞋,得12块多吧?”
纪黎宴指指他的脚。
“你爸工资,够买几双?”
孙铁柱脸色变了:
“你...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副食店前几天丢了一批白糖。”
纪黎宴慢悠悠地说。
“你爸正在查这事,对吧?”
“你怎么知道?”
孙铁柱声音发紧。
“我还知道,偷白糖的人,家里孩子也穿新鞋。”
纪黎宴看着他。
“你说,要是有人写大字报,说孙副主任以权谋私,把白糖拿回家给儿子换鞋穿......”
“你胡说!”
孙铁柱脸白了。
“我爸没拿!”
“我也可以胡说啊。”
纪黎宴摊手。
“就像你胡说我家的事一样。”
孙铁柱攥紧拳头,眼睛瞪得通红。
两人对峙了几秒钟,孙铁柱肩膀垮下来:
“我...我去把那字擦了。”
“不用。”
纪黎宴说。
“你跟我回去,当着我爸的面说清楚。”
“......行。”
孙铁柱咬牙。
回到王家院子时,王坚强已经刷完墙了。
砖墙湿漉漉一片,粉笔印子淡了些,但还能看出轮廓。
“王叔......”
孙铁柱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哼。
“墙上的字...是我写的。”
王坚强直起腰,看着他:
“为什么?”
“我...我就是气不过。”
孙铁柱踢着地上的土坷垃。
“纪黎宴昨天拿煤灰扬我......”
“所以你就写这个?”
王坚强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你知道这话多伤人吗?”
“我知道错了。”
孙铁柱头更低了。
“我明天拿石灰来,重新刷一遍墙。”
“不用。”
王坚强摆摆手。
“你回家吧,以后别这样了。”
孙铁柱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李文青从屋里出来,看着他的背影:
“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
王坚强把水桶拎起来。
“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能胡说八道?”
李文青眼圈有点红。
王坚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
“文青,有些事...外人说就说了,咱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你妈不容易,咱们得护着她。”
这话说得含糊,纪黎宴却听懂了。
王坚强不是不介意,他只是选择了忍耐。
为了这个家,为了张美云。
晚上张美云回来,还是知道了这事。
是隔壁赵婶告诉她的。
张美云听完,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美云!”
王坚强拉住她。
“你去哪儿?”
“孙家。”
张美云甩开他的手。
“我儿子不能白受欺负。”
“铁柱已经认错了......”
“孩子认错,那是孩子的事。”
张美云眼神很冷。
“大人没教好,就是大人的责任。”
她拎起墙角的烧火棍,径直出了门。
王坚强赶紧追出去。
李文青和纪黎宴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孙家院里亮着灯。
张美云一棍子砸在门上,哐当一声。
“孙富贵!你给我出来!”
门开了,孙铁柱他爸孙富贵皱着眉:
“张主任,你这是......”
“你儿子干的好事,你不知道?”
张美云用棍子指着墙。
“要不要我把那话再给你写一遍?”
孙富贵脸色难看:
“孩子打架,我已经教训过铁柱了......”
“教训?”
张美云冷笑。
“你儿子骂我男人是王八,骂我儿子是野种。”
“这是打架?这是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
院里院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孙富贵脸上挂不住:
“那你想咋样?”
“第一,让你儿子当着全院人的面,给我家道歉。”
张美云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你亲自写检讨,贴在街道办公告栏。”
“第三——”
她盯着孙富贵。
“管好你那张嘴,别在副食店给我家穿小鞋。”
“不然,我就去你厂领导那儿,问问你们孙家的家风!”
孙富贵脸一阵红一阵白。
周围人窃窃私语:
“张主任够硬气......”
“孙铁柱那孩子是该管管了。”
“骂得也太难听了。”
孙富贵咬牙,回头吼:
“铁柱!滚出来!”
孙铁柱哆哆嗦嗦走出来。
“给王叔道歉!”
孙铁柱朝王坚强鞠躬:
“王叔,我错了......”
“大声点!”
“王叔!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
孙铁柱带着哭腔喊。
王坚强摆摆手:
“行了,孩子知道错就行。”
张美云这才放下烧火棍:
“检讨明天贴出来,我等着看。”
说完,转身就走。
看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王坚强跟在她身后,小声说:
“美云,是不是太......”
“太什么?”
张美云没回头。
“我要是软一点,明天就有人敢骑到咱家头上。”
“这个家,不能软。”
夜里,纪黎宴躺在大通铺上,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纸,在地上映出模糊的光斑。
他想起原主记忆里的张美云。
那个最后吊死在门梁上的女人。
泼辣,强悍,把所有的柔软都给了两个人。
一个是她早逝的白月光。
一个是白月光的儿子。
可这份偏爱,最终酿成了大祸。
“二哥。”
旁边的王小虎小声叫他。
“你睡了吗?”
“没。”
“妈今天...真吓人。”
王小虎声音细细的。
“但也好厉害。”
“嗯。”
纪黎宴应了一声。
“睡吧。”
第二天是星期一。
纪黎宴刚到教室,孙铁柱就蹭过来,往他桌洞里塞了个东西。
是个油纸包。
“啥?”
纪黎宴打开一看,是两个油炸糕。
“我妈让给的。”
孙铁柱扭着脸。
“她说...说对不起。”
油炸糕还温着,糖馅的香味飘出来。
王小牛吸了吸鼻子: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孙铁柱瞪他一眼,又看向纪黎宴:
“昨天...谢了。”
“谢我什么?”
“你没把我爸的事说出去。”
孙铁柱声音很低。
“白糖是仓库老李头偷的,我爸已经查出来了。”
纪黎宴把油纸包推回去:
“油炸糕你拿回去,事情过去了。”
“那你就是不肯原谅我?”
孙铁柱急了。
“不是。”
纪黎宴想了想,掰了半个油炸糕。
“这个我尝一口,剩下的你拿回去。”
“咱们两清了。”
孙铁柱愣了愣,接过油纸包,忽然笑了:
“纪黎宴,你这人有点意思。”
上课铃响了。
孙老师夹着课本进来,第一句话就是:
“下周学校要组织文艺汇演,每个班出两个节目。”
“咱们班谁有特长?”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王小牛举手:
“老师,我会翻跟头!”
“翻跟头不算。”
孙老师推推眼镜。
“唱歌、跳舞、朗诵,这些才行。”
吴文洁小声说:
“二哥,你不是会吹口琴吗?”
“你咋知道?”
纪黎宴诧异。
原主确实会吹口琴。
是之前一个文艺团的邻居,见原主长得好看教的。
但这事连李文青都不知道。
“我听见的。”
吴文洁脸有点红。
“有次你躲在房后头吹,我听见了。”
纪黎宴还没说话,孙老师已经点了他的名:
“纪黎宴,你会吹口琴?”
“...会一点。”
“那就定一个节目,口琴独奏。”
孙老师在本子上记下。
“还需要一个节目,谁还会什么?”
没人举手。
孙老师扫视一圈:
“吴文洁,你唱歌怎么样?”
吴文洁紧张地站起来:
“我...我唱不好......”
“唱两句听听。”
吴文洁脸涨得通红,半天才小声唱:
“东方红,太阳升......”
声音细细的,还有点抖。
孙老师点点头:
“行,你负责领唱,咱们班大合唱。”
“纪黎宴,你伴奏。”
纪黎宴应下了。
下课,王小牛凑过来:
“二哥,你真会吹口琴啊?”
“嗯。”
“吹一个听听呗?”
“回家再说。”
放学路上,李文青问起文艺汇演的事。
“演啥节目啊?”
吴文洁小声说:
“二哥要吹口琴,我领唱。”
李文青乐了:
“你还会这个?”
“就会两首。”
纪黎宴说。
“《东方红》和《打靶归来》。”
王小牛起哄:
“那你现在吹一个!”
“口琴在家呢。”
“骗人!”
王小牛指着他书包。
“我前天看见你塞进去了!”
纪黎宴无奈,掏出用红布包着的口琴。
孙铁柱也凑过来:
“吹一个呗!”
纪黎宴擦了擦琴口,试了试音。
清脆的琴声响起来。
几个孩子都安静了。
李文青惊讶:
“这...你哪儿学的?”
“书上看的。”
纪黎宴吹完一段就停了。
“这调子软绵绵的,文艺汇演不能用。”
吴文洁却说:
“好听......”
正说着,胡同口传来吵嚷声。
孙富贵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条肉。
他看见纪黎宴几个,脚步一顿。
孙铁柱小声叫:
“爸......”
孙富贵没理他,直接走过去。
可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从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
塞给纪黎宴:
“昨天的事,对不住了。”
说完,推车进了自家院子。
王小牛盯着那糖:
“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李文青皱眉:
“他这是唱的哪出?”
纪黎宴把糖分给大家:
“管他呢,吃了再说。”
晚上吃完饭,张美云把纪黎宴叫到跟前。
“听说你要在文艺汇演上吹口琴?”
“嗯。”
“吹什么曲子?”
“《打靶归来》。”
张美云点点头,从柜子里翻出个本子。
“这有几首老歌的谱子,你挑挑。”
纪黎宴接过本子,纸页泛黄,字迹清秀。
“妈,这是谁写的?”
“你爸。”
张美云说。
“他以前在宣传队待过。”
纪黎宴翻了几页,忽然看到一首熟悉的歌名。
“《我的祖国》?这歌现在能吹吗?”
“能。”
张美云说。
“去年国庆还唱了呢。”
她顿了顿,又说:
“你好好练,到时候妈去看。”
第二天课间,孙老师把纪黎宴和吴文洁叫到办公室。
“文艺汇演下周五,你俩抓紧排练。”
“合唱队我已经选好了,十五个人。”
吴文洁紧张地绞着手指:
“老师,我怕唱不好......”
“没事。”
孙老师难得温和。
“纪黎宴给你伴奏呢。”
她又对纪黎宴说:
“你口琴吹得不错,但台上和平时不一样。”
“下午放学留一下,我找个老师指导指导你们。”
下午来的是个年轻女老师,姓林。
她扎着两条辫子,说话轻声细语。
“先听听你们的水平。”
纪黎宴吹了段《打靶归来》。
林老师点头:
“节奏还行,就是感情不够饱满。”
“你得想象自己是战士,打完靶子归来那种喜悦。”
她又听吴文洁唱。
“声音小了点,但音准不错。”
“这样,每天放学练半小时,我陪着你们。”
练了3天,林老师突然说:
“光是合唱太单调了,咱们加个诗朗诵怎么样?”
孙老师想了想:
“谁朗诵?”
“让纪黎宴来。”
林老师说。
“他嗓子亮,形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