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寂放下第一块砖，没说话，转身去搬下一筐晶石。
萧无寂肩膀上有灰，袖子破了，手指红红的。旁边工人一愣，赶紧接过他手里的筐。
“主上，这活我们来就行。”
萧无寂摇头。萧无寂说：“守”字刻在砖上，也要记在心里。光说不做，没人信。
萧无寂弯腰继续干活，动作很稳。鼓声又响了，咚——咚——比刚才快了一点。
星儿站在高台边，手里拿着鼓槌，眼睛看着天。一只红色小鸟落在她肩上，抖了抖翅膀。
星儿马上念出消息：“北境村子整好了，三百七十二人组成队伍，正往这边来！”
大家安静了一下，接着小声说话。
“真来了？”
“不是说那里都是山贼吗？”
“现在不是了，他们把刀熔了，要做塔钉。”
苏清瑶听到这话，笑了。她站在通道口，看着一辆辆矿车从地下出来，车上全是净化晶石。
苏清瑶抬起手，打了一下翡翠算盘。
“十万车材料已经到，三家商会一起运，不收钱。”苏清瑶说完，挥手喊，“走！直接送进工地！”
有商人小声问：“苏小姐，你不赚钱，图什么？”
苏清瑶回头一笑：“我信他一天，以后就值千倍回报。这笔买卖，我赚了。”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
夜无锋带着暗影军团来了。他们没穿黑袍，换了白色铠甲，面具也摘了。每人手里提着工具箱，背上背着建材。
他们在工地四角站住，不建塔，只维持秩序。
一个孩子跑太快摔倒了，夜无锋上前扶起他，拍掉裤子上的土。孩子抬头看他，吓住了。
夜无锋停了一下，摊开手掌。掌心有一块小石头，上面刻了个歪歪的“守”字。
“拿着。”夜无锋说。
孩子接过，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这时，赵九刀还跪在台阶前。他已经扫了七天地，手裂了，膝盖也破了。他一直低头，谁也不看。
直到一双沾泥的靴子停在他面前。
是萧无寂。
萧无寂没说话，递过来一块砖。砖上的“守”字很清楚，边角很平。
赵九刀抬头，嘴唇动了动。
“我不配……”
“配不配，不是我说了算。”萧无寂说，“是你愿不愿意。”
风吹过工地，扬起灰尘。赵九刀盯着那块砖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接过，手有点抖，把它放进地基缝里。
咔哒一声，正好卡住。
星儿立刻敲鼓。“咚！”
红鸟飞起。
消息传出去：“曾欺负百姓的人，现在愿意守台阶。”
这一夜，十七个村子亮起了火光。
墨老带人出发，在每个村子建小型“守念碑”。碑不高，一人多高，用净化晶石碎料拼成，表面只有一个“守”字。
第一座碑亮起来时，村里老人拄拐走来。他耳朵聋，听不见声音。但碑发光那一刻，他突然跪下了。
老人嘴里低声说：“我听见了……有人在说，你值得被守。”
孙子哭着把他扶起来。
“爷爷，你说什么？”
老人擦脸：“咱们不用再怕了。有人在守。”
消息顺着鸟群传回主工地。
萧无寂听完星儿的汇报，点头。他走到材料堆旁，拿起一把尺子。
是墨老常用的青铜尺。
墨老走到年轻工匠身后，伸手量砖缝。
三厘米。
“差一寸都不行。”墨老说，把尺子递过去。
年轻人手一抖，赶紧重新调整。
苏清瑶走过来，擦汗。“第二批‘守念碑’图纸已发，五百个地方同时开工。按这速度，两个月能覆盖所有文明区。”
萧无寂看着远方。“不够快。”
“可资源已经拉到极限了……”
“用剩下的晶石。”萧无寂说，“全部拿出来，做成便携信号核心，装进每一块碑。”
苏清瑶眼睛一亮。“对！这样偏远地方也能收到信息！”
苏清瑶转身就跑，一边打算盘一边喊人调度。
夜无锋走过来，站萧无寂身边。
“主上，暗影军团随时待命。要巡逻吗？”
萧无寂摇头。“不需要杀人，只需要保护。让大家知道，这里不会乱死人。”
夜无锋沉默几秒，抬手行礼。“遵令。”
萧无寂走向工地外围，白甲在月光下发亮。几个小孩围上来，递给他一瓶水。
萧无寂接过，喝了一口，蹲下帮他们把散落的砖块堆好。
星儿爬上最高脚手架，看下面的人流。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建设。有老人，有女人，有以前当过流寇的。他们衣服颜色不同，但都在干活。
星儿举起鼓槌，用力敲下。
咚！
这一声响亮。
“启明塔”地基铺完三层，晶石在灯光下发光。每一层都刻满“守”字，密密麻麻。
萧无寂站在塔中心，手里拿着一块新砖。
这块砖是萧无寂亲手切的，来自最早的净化晶石。它比别的亮，温度更高。
萧无寂弯腰，准备放进去。
这时，地面轻轻震动。
不是地震。
是远处第一座“守念碑”完成校准，开始和主塔共振。
一道光从北境升起，直冲天空。接着东林、西荒、南沼……
十五道光柱同时亮起，刺破黑暗。
主塔的晶石开始发烫，嗡嗡响。
星儿大喊：“共鸣阵列成功！信号增强三十七倍！”
苏清瑶冲过来，满脸激动。“主上，偏远区有反馈了！他们不仅能看见塔，还能听见心里的声音！”
萧无寂没回应。
萧无寂把那块砖，稳稳放进中心凹槽。
轰——
塔身一震，然后安静。
接着，塔顶出现一圈光环，慢慢转动。光环上有无数小字流动，都是不同语言写的“守”。
夜无锋抬头看，第一次觉得盔甲不重了。
夜无锋轻声说：“原来……不杀人，也可以这么强。”
赵九刀也在看。
赵九刀手上全是血泡，还在搬砖。一块接一块，不停。
有个小孩跑来，递给赵九刀一块布。“叔叔，擦擦手吧。”
赵九刀接过，低头嗯了一声。
小孩没走，仰头问：“你以前坏过吗？”
赵九刀僵住。
“我娘说你骗人，还抢东西。”
赵九刀张嘴，说不出话。
小孩又说：“但现在你在建塔，那你现在是好人吗？”
赵九刀看着手里的布，忽然蹲下，和孩子平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人。”赵九刀说，“但我现在做的事，我想让它变成对的。”
小孩点点头，笑了。“那你就是好人。”
小孩跑开了。
赵九刀坐在地上，捂住脸，肩膀微微抖。
星儿看到这一幕，想发消息。
但星儿没敲鼓。
星儿先看向萧无寂。
萧无寂站在塔基最高处，望着远处亮起的光点。脸上没有笑，也没有命令，只有平静。
苏清瑶走来，站他旁边。“主上，下一步做什么？”
萧无寂抬起手，指向天空还没亮的地方。
“那里。”
苏清瑶顺着看去，皱眉。“那边是死域，风暴不断，没人能活。”
“那就先把‘守念碑’送进去。”萧无寂说，“用最硬的壳，三倍信号。”
“可万一失败……”
“试一次，就离目标近一步。”
萧无寂收回手，袖子滑下，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旧疤。那是他重生第一天留下的，一直没好。
星儿终于敲鼓。
咚！
红鸟群再次起飞。
消息传遍星域：“启明塔第三层完工，全民共建开始。下一个目标：死域。”
夜无锋下令集合。暗影军团每人背上一块信号核心，准备进入风暴带。
苏清瑶打开贸易网频道，调集所有飞行器待命。
赵九刀放下工具，主动走到队伍最后。
没人拦赵九刀。
也没人问赵九刀为什么来。
赵九刀只是低声说：“我也想去。”
萧无寂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过，没说话。
萧无寂弯腰，捡起一块碎晶石。
石头很小，只有指甲盖大，上面隐约有个“守”字。
萧无寂握紧它，放进胸口口袋。
远处，第一架飞行器升空，冲进漆黑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