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娴……?”
那无声的两个字,如同惊雷在苏知娴脑海中炸响。真的是她!苏语棠!她也来了!在这具名为“苏小草”的幼小身体里!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几乎将她淹没的狂喜和酸楚。她想放声大喊,想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挚友,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孩子们还在旁边看着!
苏知娴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握着苏语棠(小草)的手微微用力,用眼神传递着无法言说的激动和“我明白”的信息。她看到苏语棠眼中同样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属于她本人的、试图掌控局面的锐利光芒在闪烁。
“娘?小妹……小妹醒了吗?”静姝怯生生地问,小脸上带着期盼。
苏明远和明轩也紧张地凑近了些。
苏知娴迅速调整表情,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虚弱:“好像……好像有点意识了,刚才手动了一下。这是好现象,别围太紧,让小妹透透气。”她不动声色地松开了苏语棠的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苏语棠(为了区分,后续在对话和心理活动中,将使用“苏语棠”指代其灵魂)显然也接收到了信号,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然后缓缓地、极其费力地,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高烧刚退,这具四岁孩童的身体虚弱不堪,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小……小草别动!”苏知娴连忙上前扶住她,动作自然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借机在她耳边用气声飞速低语:“别说话,看我眼色,我们是母女,穿越了,你是小妹苏小草,我是你娘柳如意,旁边是你哥姐。”
信息量巨大,但苏语棠是何等人物,在商场上历练出的应变能力让她瞬间抓住了关键。她靠在苏知娴怀里,停止了挣扎,只是用那双不再懵懂的眼睛,快速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低矮的屋顶,斑驳的土墙,破败的家什,还有三个面黄肌瘦、穿着补丁衣服、正眼巴巴望着她的“小豆丁”。
饶是她心理素质过硬,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卧槽……。
“水……再给小妹喝点水。”苏知娴对明远说道,试图支开孩子们,给自己和苏语棠一点缓冲时间。
明远立刻去拿水罐。
趁着这个空隙,苏语棠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一种极度虚弱和不受控制的感觉传来。她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确认一下现状,然而,手臂抬起的速度和力度,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只是想像平时那样随意抬手,但那小小的胳膊却“嗖”地一下抬了起来,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差点直接怼到苏知娴的下巴上。
苏知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仰。
苏语棠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这只属于幼童的、瘦小的手,尝试着轻轻握拳。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木质断裂的脆响。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声音来源——苏语棠另一只正无意识搭在身下破木板床边缘的手。只见那被她小手按着的、原本就有些腐朽的床沿木头,竟然……被她轻轻一按,掰下来一小块?!
木头碎屑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
苏知娴:“!!!”
苏语棠:“???”
空气仿佛凝固了。苏语棠看着自己“犯罪”的小手,又抬头看看苏知娴震惊的脸,脑子有点懵。她刚才用了很大力气吗?没有啊!就是很自然地一搭……这古代劣质家具碰瓷吧?!
明远正好端着水过来,也看到了那掉落的木块,他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没多想,只以为是床本来就太破了。
苏语棠赶紧把“罪证”——那块小木片捏在手心,藏了起来,对着苏知娴露出一个极其无辜、属于四岁小孩的、带着点病后虚弱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知根知底的苏知娴看来,充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好像闯祸了”的意味。
苏知娴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她接过明远递来的水,小心翼翼地喂给苏语棠,借此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穿越+怪力?棠棠这开局配置也太“惊喜”了吧!
苏语棠配合地喝着水,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穿越已成事实,当务之急是了解处境,控制这具身体,尤其是这身莫名其妙的怪力!她开始用现代人的思维仔细观察这个“家”。
贫穷。 这是最直观的感受。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描写古代贫困的纪录片都要真实和残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土腥气,孩子们瘦骨嶙峋,眼神里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痕迹和对“母亲”小心翼翼的畏惧。
孩子。 三个“大的”。最大的男孩看起来沉稳早熟,眼神里有超乎年龄的忧虑(嗯,有点像缩小版的项目经理?)。第二个男孩虎头虎脑,眼神灵活,透着好奇(估计是个活泼的)。最小的女孩文静怯懦,但眼神清澈(心思细腻的观察者?)。至于自己这具身体,四岁,病弱,外加……力大无穷?
“母亲”。 知娴。她看起来接受了现状,并且在努力扮演角色,稳定局面。有她在,苏语棠慌乱的心莫名安定了一半。至少,不是她一个人面对这操蛋的穿越。
她一边小口喝水,一边用眼角余光继续扫描。角落堆着的杂物,墙壁的裂缝,屋顶的破洞……生存条件极其恶劣。没有看到任何现代化的物品,完全符合穿越到古代贫困农户的设定。
“娘……”苏语棠学着静姝的样子,用沙哑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带着试探。这声音又嫩又哑,听得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苏知娴手一抖,差点把水喂到她鼻子里。她稳住心神,应道:“哎,小草乖,慢慢喝。”
苏语棠趁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吐槽:“这什么地狱开局?连wIFI都没有!”
苏知娴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同样低声回应:“知足吧,没直接穿成乱葬岗的尸体就算欧皇了。先苟住,别露馅。”
简单的眼神和低语交流,让两人迅速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和当前的共识——伪装,适应,活下去。
水喝完了,苏语棠也感觉体力恢复了一点点。她尝试着想要坐得更直一些,手再次下意识地想找个支撑点,这次她刻意放轻了动作,轻轻按向身下的木板床。
“咔嚓……嘣!”
又是一声更清晰的断裂声!这次,她手按着的那一整条床沿木板,因为她试图支撑身体而稍微用上的一点力,竟然直接断裂开来!木屑纷飞,一小段床沿耷拉下来,显得格外突兀。
孩子们:“!!!”
明轩瞪大了眼睛,指着那断掉的床沿:“娘!床、床坏了!”
苏明远眉头紧皱,看看床,又看看一脸“无辜”和“不知所措”的小妹,小小的脸上充满了疑惑。这床是破,但也不至于被生病的小妹轻轻一按就断吧?
苏知娴扶额,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她赶紧把苏语棠的小手捞回来,紧紧握住,防止她再“破坏公物”,一边对孩子们解释道:“没事没事,这床年头久了,木头都糟了,回头……回头娘想办法修修。”
苏语棠看着自己再次“造孽”的手,内心一片麻木。她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苏知娴,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这破身体……它不听使唤啊!而且这力气……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离谱一点?”
她现在非常怀疑,自己要是稍微激动一点,会不会直接把这座破房子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