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狗娃分开后,杨金旺就顺着村里的小道往山上走,只要门口有人,都会喊上一声叔婶。
已经能看到爷爷的房子了,爷爷的房子是在村子的最里面,靠着山,进山的路再另一边,所以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村里就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杨金旺在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其实原主应该还有个二叔,不过原主这个二叔,是个军官,就抗战刚胜利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听父亲杨刚讲,那时候原主这个二叔就已经是旅长了,不过自打解放战争开始,原主这个二叔就一直没有回来,一晃都十五年了。
杨金旺走到爷爷家门口,推开木头做的大门,院子里爷爷正躺在躺椅上,“哎哟我的妈呀!孙子你可算来了,想死爷爷了。”杨老头立刻从躺椅上起来喊道。
“爷爷,你慢点,别摔了。”杨金旺快步朝前走去,杨老头虽然很瘦,但是精神很好。
杨老头看着杨金旺道“瘦了,也长高了。”
看着爷爷那亲切的眼神,杨金旺差一点眼泪流出来,这是在上一世没有体验过的亲情。
杨金旺深吸一口气,看向屋里问道“爷爷,我奶奶呢?”
“跟着村里的其他人去山里采野菜去了,你拿的什么东西?”杨老头问道。
杨金旺这才想起手里的袋子,接着说道“这是我爹让我带的棒子面,他怕你们天天吃野菜,对身体不好。”
“净操闲心,他自己要养家,还给我们送什么?”杨老头说。
杨金旺把面袋子递到他手说“爷爷,那都拿来了,你们就吃吧!再说了,城里面毕竟还有粮,你们每次都得等到秋收之后了。”
杨老头接过面袋子,叹了口气说道“今年的雨水又少了,要是往年地里的玉米都快熟了,今年又是一个粮荒年。”
杨老头去放粮食,杨金旺打量着院里面,发现在西墙角有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圈,杨金旺凑近一看,嚯,里面养着几只母鸡,看来都是已经到了下蛋的时候了。
爷爷出来的时候,看到杨金旺正守着鸡圈,于是说道“金旺,你这一路过来肯定累了,也没吃啥好东西。爷爷去把那只黑母鸡杀了,给你炖锅鸡汤补补,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点荤的。”
杨金旺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爷爷已经站起身,往屋里走,准备拿刀。他赶紧追上去,“爷爷,别杀!”
爷爷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咋了?你不爱吃鸡肉?”
“不是!”杨金旺拉住爷爷的胳膊,爷爷的胳膊很细,隔着布褂子都能摸到骨头,“爷爷,这鸡是留着下蛋给你和我奶奶留着补身子的,我吃了算怎么回事?”他其实还有句话没说,他看见爷爷刚才说起鸡的时候,眼里有不舍,他知道爷爷舍不得杀,只是想让他吃点好的。
爷爷看着他,眉头皱了皱,“傻孩子,爷爷养它们就是为了能让家里人吃口好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补补。”说着就要挣开他的手往屋里拿刀去。
“爷爷,我真的不用!”杨金旺使劲拽着爷爷的胳膊,声音都有点急了,“我在城里的时候,爸妈经常给我煮鸡蛋,我不缺营养。而且这鸡要是杀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鸡蛋吃了,等以后粮食多了,鸡还能下蛋,到时候咱们再吃鸡蛋,不是更好吗?”
爷爷停下脚步,看着杨金旺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惊讶,还有点欣慰。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杨金旺的头,“你这孩子,才多大,倒比爷爷还懂事。”
杨金旺看着爷爷,小声说:“爷爷,我知道现在粮食紧,您自己都舍不得吃,要是把鸡杀了给我吃,我心里也不好受。咱们还是把鸡留着吧,等以后日子好了,咱们再一起吃鸡肉、吃鸡蛋。”
爷爷没说话,只是拉着他往屋里走。走到屋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鸡窝,那破油布在风里轻轻晃着,棚子里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咕咕”声。爷爷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好,听你的,不杀了。那咱们今天就煮点红薯粥,再拌个野菜,也能吃饱。”
杨金旺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他跟着爷爷进屋,看着爷爷从缸里舀出小半碗玉米面,又拿出几个红薯,在水里洗了洗。红薯皮上有几个坑,显然是放了些日子,可爷爷洗得很仔细,连缝隙里的泥都抠干净了。
锅里的水烧开了,爷爷把玉米面调成糊状倒进去,又把切好的红薯块放进去,用勺子搅了搅。锅里很快冒出了热气,带着一股淡淡的玉米香和红薯香,飘满了整个屋子。杨金旺坐在炕沿上,看着爷爷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那身影虽然瘦弱,却透着股韧劲。
粥煮好了,爷爷盛了两碗,一碗给杨金旺,一碗给自己。碗里的粥很稀,能清楚地看见红薯块,玉米面不多,却熬得很稠。杨金旺拿起碗,吹了吹,喝了一口,甜甜的,暖暖的,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也暖暖的。
爷爷看着他喝粥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慢点喝,别烫着。不够锅里还有。”
杨金旺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抬头看着爷爷,“爷爷,这粥真好吃。”
爷爷笑了,“好吃就多喝点。”他自己也端起碗,慢慢地喝着,每一口都喝得很仔细,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窗外的蝉还在叫着,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屋里很安静,只有喝粥的声音,还有偶尔从鸡窝传来的“咕咕”声。杨金旺喝着粥,看着爷爷的笑脸,心里想着,虽然现在日子苦,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鸡还在,就有盼头。等秋天到了,地里的庄稼收了,粮食多了,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喝完一碗粥,爷爷又要给他盛,他摇摇头,“爷爷,我饱了,您喝吧。”爷爷没再劝,把锅里剩下的粥都盛到了自己碗里。
吃完饭,爷爷收拾碗筷,杨金旺想帮忙,爷爷不让,“你坐着歇会儿,刚吃完饭别乱动。”他只好坐在炕沿上,看着爷爷把碗洗干净,放进碗柜里。碗柜里没几个碗,都是些缺了口的粗瓷碗,却摆得整整齐齐。
傍晚的时候,奶奶挖野菜回来了,看到杨金旺很是高兴地说“我的大孙子什么时候来的?”
杨金旺和奶奶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杨金旺就缠着奶奶教他认野菜,杨老太看着大孙子想学,也是很高兴的说“这个是马齿苋,凉拌着吃好吃;那个是灰灰菜,要开水焯一下才能吃,不然会涩……”杨金旺听得很认真,把奶奶说的都记在心里。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爷爷又从房后给鸡薅了点草,撒在鸡窝门口。很快,两只瘦得皮包骨的老母鸡从棚子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啄着地上的碎米。它们的羽毛乱糟糟的,走路都有点摇晃,可啄米的时候,眼睛里却透着股生机。
爷爷看着它们,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看,它们还能吃点东西,就能活下去。”
杨金旺点点头,看着那两只老母鸡,心里想着,等以后粮食多了,一定要让它们吃够玉米,长得肥肥的,下好多好多鸡蛋。
晚上,杨金旺躺在爷爷炕边的小床上,听着奶奶给他讲村里的事,讲他小时候在山里掏鸟蛋、摘野果的事。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屋里很安静,只有奶奶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着。他想着白天的事,想着那老母鸡,想着爷爷煮的红薯粥,心里觉得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