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咒

天心阁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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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里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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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不动之约

高一开学两个月后,吴凡终于忍无可忍了。宿舍里潮湿发霉的墙壁、各种不知名的虫子、此起彼伏的鼾声、永远排不上队的卫生间,还有那些半夜不睡觉打游戏的同学,都让他濒临崩溃。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租房住。午饭时间,吴凡把餐盘重重地放在桌上,对刘致和江小山宣布。

刘致推了推眼镜:你爸妈能同意?

我可以说是为了学习环境。吴凡扒拉着饭,再说,我们可以合租,分摊下来不会太贵。

江小山眼睛一亮:我早想搬出去了!宿舍那破床,我翻身都怕它塌了。

就这样,三个十六岁的男生开始了他们的租房计划。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布告栏上贴了求租信息,没想到第三天就有人联系他们。

那是个声音沙哑的中年女人,自称姓周。我有套三居室,就在学校后面的青松小区,可以便宜租给你们学生。她在电话里说,但有个条件——客厅的衣柜不能动。

吴凡当时没多想,只觉得捡到了大便宜。三居室月租只要两千,分摊下来每人不到七百,比学校附近其他房源便宜了近一半。

看房那天,周阿姨比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她五十岁上下,身材瘦小,脸色苍白得有些不自然,眼睛下方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她带他们看的房子出乎意料地好——宽敞的客厅,三个大小适中的卧室,家具齐全,甚至还有台老式电视机。

这...真的只要两千?刘致狐疑地问。

周阿姨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我丈夫去世后,我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租给学生,也算做点好事。她顿了顿,指向客厅角落的一个深棕色木质衣柜,记住,无论如何不要动这个衣柜。

那衣柜看起来普普通通,约两米高,一米五宽,表面雕刻着一些花纹。吴凡注意到衣柜门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虽然没锁上,但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里面有什么贵重物品吗?江小山好奇地问。

周阿姨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这是我父亲留下的重要的东西。你们答应不动它,我就租给你们。

三个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毕竟这么便宜的房子,一个衣柜不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签合同那天,吴凡注意到合同最后一页有一行小字:租客不得擅自移动或打开客厅衣柜,否则后果自负。他当时只觉得房东有些古怪的执着,没往深处想。

他们交了全年房租,搬家的那天阳光明媚。三个人兴高采烈地把行李搬进新居,开始规划各自的空间。吴凡选了靠南的卧室,刘致要了带书架的,江小山则看中了离卫生间最近的那间。

先打扫一下吧。刘致是个爱干净的人,已经开始找拖把。

吴凡负责客厅。当他擦拭那个被明令禁止的衣柜时,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香烛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他好奇地凑近,发现气味是从衣柜缝隙里飘出来的。

你们过来看。吴凡招呼两个室友,这衣柜里好像有东西。

江小山立刻凑了过来:要不要打开看看?

房东不是说不能动吗?刘致有些犹豫。

我们就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江小山已经伸手去拉衣柜门。

出乎意料的是,衣柜门没锁,轻轻一拉就开了。三个少年屏住呼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红布盖着的方形物体,摆在衣柜正中央的一个小供台上。供台周围摆放着几个小香炉,里面还有未完全燃尽的香。

这...是什么?吴凡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江小山胆子最大,他伸手掀开了那块红布。三个人的呼吸同时停滞了——红布下是一个老人的黑白遗像,照片中的老人面容严肃,眼睛似乎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遗像前摆放着水果和糕点,还有一个小酒杯,里面的液体已经干涸。

江小山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撞倒身后的刘致。

吴凡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照片中老人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快盖上!他低声说。

江小山手忙脚乱地把红布盖回去,刘致则迅速关上了衣柜门。三个人面面相觑,客厅里一时安静得可怕。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致的声音有些发抖。

吴凡摇摇头:可能是房东的父亲?她说那是她父亲的遗物。

但为什么要把遗像锁在衣柜里?江小山皱眉,一般不都是摆在显眼的地方祭拜吗?

刘致推了推眼镜:有些地方的习俗确实会把先人的照片收起来,只在特定日子拿出来祭拜。不过...放在租客的客厅衣柜里确实很奇怪。

吴凡感到一阵不安:我们还是别管了,反正房东说了不要动它。我们把其他东西收拾好就休息吧。

那天晚上,吴凡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站在漆黑的客厅中,那个衣柜的门缓缓打开,老人的遗像飘了出来,红布自动滑落。照片中的老人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吴凡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冷汗。窗外月光惨白,照在卧室地板上形成一片冷光。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十七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声音。

吱呀——

是衣柜门打开的声音。

吴凡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接着是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不可能是刘致或江小山...吴凡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没理由半夜去动那个衣柜。

声音持续了约半分钟,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吴凡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正当他准备再次躺下时——

咚、咚、咚。

三下清晰的敲门声从他卧室门传来。

吴凡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死死盯着房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吴凡?门外传来刘致压低的声音,你醒着吗?

吴凡长舒一口气,下床开了门。刘致站在门外,脸色苍白,眼镜后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你也听到了?刘致的声音在发抖。

吴凡点点头:衣柜的声音?

不只是衣柜...刘致咽了口唾沫,我刚才...看到客厅里有个人影。

两人叫醒了江小山,三个少年挤在吴凡的卧室里,谁也不敢单独回房。

可能是我们太紧张了,江小山试图理性分析,新环境,加上那个诡异的遗像,让我们产生了错觉。

但我们都听到了声音。吴凡指出。

刘致推了推眼镜:我确实看到了什么...一个黑影,站在衣柜旁边。

三人决定一起去客厅查看。吴凡拿起床头的手电筒,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卧室门。

客厅里月光如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衣柜门紧闭,和他们晚上关上的时候一样。

看吧,没什么——江小山的话戛然而止。

吴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衣柜前的地板上,有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在手电筒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是...血吗?刘致的声音细如蚊呐。

吴凡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铁锈味。好像是...

等等!江小山突然指着衣柜,你们看锁的位置!

吴凡这才注意到,衣柜门上的铜锁位置变了——他们关上衣柜时,锁扣是朝下的,而现在,它朝向了右侧。

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打开了它。刘致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三个少年呆立在客厅中,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们。就在这时,吴凡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发凉,仿佛有人在他身后呼吸。他猛地转身——

衣柜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江小山惊叫一声,三人不约而同地冲向大门。吴凡手忙脚乱地拧开门锁,三人冲出门外,在楼道里大口喘气。

我们...我们得回去拿手机和钱包。刘致颤抖着说。

江小山摇头:要去你去!我宁可冻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吴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等...也许有合理的解释。可能是风,或者...或者房子的结构问题导致衣柜门自己开了。

那地上的和锁的位置怎么解释?刘致反问。

三人陷入沉默。凌晨的楼道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去找房东。吴凡突然说,现在就去。她得给我们个解释。

现在?凌晨四点?江小山瞪大眼睛。

吴凡已经下定决心:她住在哪里?合同上有地址。

刘致回忆了一下:好像是...青松小区7号楼302。就在这个小区里。

三人鼓起勇气回到屋内,快速穿上外套,拿上手机和钥匙。吴凡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诡异的衣柜——门依然微微开着,仿佛在邀请他们窥探其中的秘密。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关上门离开后,衣柜门缓缓完全打开。红布覆盖的遗像静静地立在那里,突然,一只苍老的手从红布下伸出,将布慢慢掀开...

第二部分:夜半私语

凌晨四点半的青松小区寂静得可怕。路灯在雾气中形成一圈圈昏黄的光晕,三个少年缩着脖子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确定是这个单元?江小山搓着手臂问道,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吴凡核对了一下手机里拍的合同照片:7号楼302,没错。

他们站在楼下仰望,整栋楼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302室一片漆黑。

现在敲门会不会太早了?刘致犹豫道,万一她起床气特别大...

比起她的起床气,我更怕回那个房子。吴凡按下门禁对讲键,手指微微发抖。

等了约莫一分钟,对讲机里传来周阿姨沙哑的声音:谁啊?

周阿姨,我们是您的租客,住在5号楼的那个。吴凡凑近对讲机,我们...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对讲机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叹息:上来吧。

302室的灯光昏黄,周阿姨披着一件深色睡袍,头发松散地挽着。近距离看,她的脸色比看房那天更加苍白,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像是长期失眠造成的。

什么事这么急?她让三人进屋,声音里透着疲惫。

客厅里摆满了各种佛像和符咒,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烧,散发出浓郁的檀香味。吴凡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的老人正是他们衣柜里遗像上的人。

周阿姨,吴凡鼓起勇气,您能告诉我们,客厅衣柜里的遗像是谁吗?

周阿姨的眼睛突然锐利起来:你们动衣柜了?

我们只是...打开看了一下。吴凡老实承认。

周阿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警告过你们!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手指紧紧抓住椅子扶手,你们为什么不听?

我们只是好奇——刘致试图解释。

好奇?周阿姨冷笑一声,好奇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吴凡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周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衣柜...有什么问题吗?

周阿姨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我父亲...是个很固执的人。他生前最喜欢那个衣柜,是他结婚时亲手打的。去世后,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要在他的遗像前供奉49天,所以我把他的照片放在那里。

但这解释不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刘致追问,我们听到衣柜自己打开的声音,还看到地上有像血一样的液体...

周阿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老房子都会有奇怪的声音,可能是水管或者老鼠。至于红色液体...也许是你们看错了,或者是之前供奉时留下的痕迹没擦干净。

吴凡觉得她在隐瞒什么:周阿姨,如果您不告诉我们实情,我们可能要退租了。

退租?周阿姨突然笑了,笑容让吴凡毛骨悚然,你们签的是一年合同,提前退租押金不退,合同里都写着,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们已经惊动他了,现在离开...恐怕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江小山的声音开始发抖。

周阿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走向一个抽屉,取出三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符:把这个带回去,贴在你们卧室门上方。记住:晚上不要出卧室,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白天不要单独在家;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要再碰那个衣柜。

她将符咒塞到吴凡手里,触感冰凉。现在回去吧,天快亮了,白天是安全的。

三人还想再问什么,但周阿姨已经做出送客的姿态。走出302室,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却让人感觉更加不安。

你们觉得她的话可信吗?回到楼下,刘致低声问道。

江小山摇头:我觉得她知道更多,但不想告诉我们。

吴凡看着手中的符咒:至少她给了我们这个...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吧。

回到出租屋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衣柜门依然微微开着,但阳光开始渗入客厅,驱散了些许恐怖氛围。

三人按照周阿姨的指示,将符咒贴在各自卧室门上方。吴凡仔细查看那张黄符,上面用红墨水画着复杂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道教符箓。

我去睡会儿,困死了。江小山打着哈欠走向自己房间。

吴凡和刘致也各自回房。吴凡躺在床上,本以为会难以入睡,但疲惫很快战胜了恐惧,他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吴凡!吴凡!醒醒!

吴凡被刘致急促的声音惊醒,窗外阳光刺眼。他看了眼手机——下午两点十七分。

怎么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

刘致的脸色异常严肃:江小山不见了。

吴凡瞬间清醒:什么叫不见了?

我一个小时前醒来,发现他不在自己房间。我以为他出去买东西了,但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刘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而且...客厅里有些变化。

吴凡跟着刘致来到客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个衣柜门完全打开了,红布覆盖的遗像前,摆着一盘新鲜的水果,香炉里的香还在缓缓燃烧,散发出缕缕青烟。

这...谁干的?吴凡的声音发紧。

刘致摇头:不是我。我醒来就是这样。

吴凡走近衣柜,仔细观察那盘水果——是苹果,削了皮,切成小块,摆放得整整齐齐。他注意到其中一个苹果块上有个小小的齿痕,像是被人咬了一口又放回去。

我们得找到江小山。吴凡说,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两人匆匆穿上外套出门。小区里阳光明媚,几个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孩子们在空地上玩耍,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与他们经历的恐怖夜晚形成鲜明对比。

要不要报警?刘致问。

吴凡摇头:还不到24小时,警察不会受理。我们先在附近找找。

他们询问了小区门口的保安,保安说没注意有学生模样的男孩出去。两人又绕着小区找了一圈,毫无收获。

会不会...他回学校了?刘致提议。

正当他们准备往学校方向走时,一个坐在楼下乘凉的老大爷叫住了他们:小伙子,你们是住5号楼301的吧?

吴凡点头:是的,爷爷。您见过我们的室友吗?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男生?

老大爷摇摇头,压低声音:你们是新搬来的租客?周家的房子?

对,怎么了?刘致敏锐地察觉到老人话中有话。

老大爷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说:那房子空了快两年了,没人敢租。你们怎么住进去了?

吴凡和刘致对视一眼,吴凡问道:为什么没人敢租?

周老头死在那房子里,老大爷的声音更低了,听说是半夜突发心脏病,第二天才被发现。从那以后,那房子就闹鬼。

闹鬼?刘致推了推眼镜,具体有什么现象?

老大爷摆摆手:各种怪事。家具自己移动,半夜有哭声,最邪门的是那个衣柜——周老头生前最爱捣鼓那衣柜,死了以后,有人看到衣柜门半夜自己开关。

吴凡感到一阵寒意:之前有租客住过吗?

有过一个外地来的小伙子,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搬走了,老大爷回忆道,后来听说...死了。

死了?吴凡和刘致异口同声。

老大爷点点头:说是意外,但谁知道呢。那之后周家女儿——就是现在租房子给你们的周阿姨,就把房子空着了,直到你们搬进来。

吴凡想起周阿姨家里那些佛像和符咒,突然明白了什么: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爷爷。

离开老大爷,刘致低声说:我觉得江小山可能还在房子里,只是...我们没找到他。

吴凡也有同样的预感。两人快步返回出租屋,这次,他们决定彻底搜查每一个角落。

房子不大,三室一厅一卫,布局简单。他们检查了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甚至查看了床底下和衣柜——除了那个禁忌的客厅衣柜。

只剩那里了。刘致看着客厅角落的衣柜,声音发紧。

吴凡深吸一口气,走向衣柜。红布依然盖着遗像,但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他小心地掀开红布一角,确认后面只有遗像,没有其他东西。

不在这里。吴凡松了口气,同时又为江小山的下落更加担忧。

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屏住呼吸,慢慢走向浴室。吴凡轻轻推开门——

江小山蜷缩在淋浴间角落,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只穿着睡衣,光着的脚上沾满了泥土。

小山!吴凡冲过去摇晃他。

江小山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我...我怎么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刘致帮他坐起来,我们从早上就在找你。

江小山摇摇头,突然打了个寒战:我做了个梦...梦到一个老人带我参观房子,他...他让我帮他找东西。

吴凡和刘致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吴凡问道:找什么?

他说...说他的眼睛不见了。江小山的声音颤抖着,要我帮他找回来。

刘致帮江小山回到卧室,吴凡则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当他经过客厅时,无意间瞥了一眼遗像——

老人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他,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吴凡手一抖,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天晚上,三人挤在吴凡的卧室里,谁也不敢单独睡。江小山的状态很不好,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一直嘟囔着和之类的词。

我们应该搬出去,刘致说,明天就找周阿姨退租。

吴凡拿出合同仔细查看,突然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条款:租期未满一年退租者,需支付剩余租期全额租金作为违约金。

什么?刘致抢过合同,这...这不合法吧?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吴凡指着几乎看不清的印刷,租客确认已充分理解并同意所有条款

我们被骗了,刘致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周阿姨根本就是在设套。

江小山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来了。

吴凡警觉地问。

老人...他说我们答应帮他...不能反悔...江小山的声音变得不像他自己,低沉而沙哑。

刘致迅速把一张符咒贴在江小山额头上,江小山像被烫到一样惊叫一声,然后瘫软下来,恢复了正常呼吸。

天一亮我们就走,吴凡下定决心,不管什么违约金,保命要紧。

夜深了,三人轮流守夜。轮到刘致时,他感到尿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卫生间。他轻手轻脚地开门,走廊一片漆黑。

刘致摸到卫生间,刚关上门,就听到浴帘后面传来轻微的摩擦声。他屏住呼吸,慢慢拉开浴帘——

空无一人。

松了口气,刘致转向洗手池准备洗脸清醒一下。当他抬头看镜子时,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镜子里,他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老人身影,干枯的手指正缓缓伸向他的肩膀。

刘致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再看向镜子,老人依然在那里,现在几乎贴在他背上,腐烂的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话...

刘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冲出卫生间,惊动了吴凡和江小山。

镜子里...有人在镜子里!刘致语无伦次地喊着,脸色惨白。

吴凡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抓起手机和钥匙:我们走!现在!马上!

三人顾不上收拾行李,只拿着随身物品就冲出了房门。经过客厅时,吴凡用余光看到——衣柜门大开着,红布落在地上,遗像中的老人...不见了。

第三部分:困兽之斗

凌晨三点的街头空无一人。路灯在雨后的雾气中形成一圈圈光晕,三个少年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去...去哪儿?江小山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的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惨白。

吴凡停下脚步,肺部因剧烈运动而灼痛。他们站在学校大门前,铁门紧锁,保安亭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先找地方躲一晚,吴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明天再想办法。

刘致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全是水珠:宿舍回不去,...去网吧吧?

三人转向学校附近的星光网吧。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泡面味和烟味扑面而来,竟让他们有种回到人间的错觉。

身份证。网管头也不抬地伸出手。

吴凡递过三人的身份证,网管扫了一眼:未成年人?出去出去。

大哥,通融一下,吴凡压低声音,我们就在这儿坐会儿,不上网。

网管抬头打量他们狼狈的样子:被家里赶出来了?

差不多吧...刘致勉强笑了笑。

网管叹了口气,把身份证还给他们:最里面那排没人,别惹事。

角落里,三人瘫在破旧的沙发上。江小山蜷缩成一团,不停发抖。吴凡把自己的外套也给他披上。

我们得搞清楚那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吴凡低声说,不能就这么逃了。

刘致苦笑:怎么搞清楚?回去问那个鬼魂吗?

那个王大爷...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吴凡回忆道,明天我们再去找他问问。

江小山突然抓住吴凡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生气了...他说我们不守信用...他的眼球上翻,几乎只剩下眼白。

小山!吴凡试图掰开他的手,醒醒!

江小山猛地松开手,像断电的机器人一样瘫软下去,随即又恢复正常,困惑地看着他们:怎么了?我刚才...又断片了?

刘致和吴凡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吴凡拍拍江小山的肩膀:没事,你休息会儿吧。

天刚蒙蒙亮,三人就离开了网吧。清晨的街道上,环卫工人正在清扫马路,早点摊开始支起炉灶,平凡的世界正在苏醒,与他们经历的恐怖夜晚形成鲜明对比。

先去吃点东西吧。吴凡提议,他的胃因紧张和饥饿而绞痛。

路边摊上,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暂时驱散了一些寒意。江小山的状态似乎好了一些,能吃下东西了。

你们说,刘致咬着油条,声音含糊,那个老人为什么缠上我们?只是因为打开了衣柜?

吴凡摇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周阿姨的反应也很奇怪,她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个王大爷说前一个租客死了,江小山突然说,会不会...老人需要什么,只有活人能帮他做到?

吴凡想起江小山被附身时说的话:他提到眼睛...说他的眼睛不见了。

刘致推了推眼镜:民间传说中,死不瞑目的亡魂会因为未了的心愿而滞留人间。也许...老人是被害死的?

吃完早饭,他们回到青松小区,在楼下长椅上等待王大爷的出现。九点左右,老人慢悠悠地踱步下楼,手里拎着鸟笼。

王爷爷!吴凡上前打招呼。

王大爷眯起眼睛认出了他们:哟,小伙子们,这么早啊。

我们能跟您聊聊吗?关于那套房子的事。吴凡诚恳地问。

王大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们昨晚...遇到什么了?

三个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吴凡简要讲述了昨晚的经历,省略了最恐怖的部分。王大爷听完,叹了口气:造孽啊...周老头死不瞑目,一直闹腾。

周爷爷是怎么死的?刘致敏锐地问。

王大爷把鸟笼放在长椅上,示意他们坐下:两年前的事了。周老头是个退休的木匠,脾气古怪但手艺一流。他女儿——就是租房子给你们的周阿姨,嫁得不好,丈夫酗酒打人,后来离婚了。

这些和他死亡有什么关系?江小山问。

急什么,王大爷瞪了他一眼,周老头心疼女儿,让她搬回来住。但父女俩经常吵架,有人说听到他们吵钱的事...后来有一天早上,邻居发现周老头死在客厅里,说是突发心脏病。

您觉得不是自然死亡?吴凡敏锐地察觉到言外之意。

王大爷摇摇头:谁知道呢。但自从他死后,那房子就怪事不断。周阿姨搬走了,偶尔回来烧香。前年有个不信邪的小伙子租了房子,结果...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怎么死的?刘致追问。

说是洗澡时滑倒撞到头,王大爷压低声音,但有人看见他死的时候...眼睛不见了。

三人倒吸一口冷气。吴凡想起老人说要找他的眼睛,胃部一阵翻腾。

警察没调查吗?刘致问。

调查了,能查出什么?王大爷耸肩,最后定为意外死亡。那之后房子就一直空着,直到你们搬进去。

吴凡想起合同中的陷阱条款:周阿姨为什么非要租出去?她缺钱吗?

听说她信了什么教,需要钱供养师父,王大爷撇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有人说在周老头死后,看见周阿姨半夜在小区里烧纸钱,嘴里念叨着什么、之类的话。

正说着,江小山突然全身僵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他来了...他找到我们了...

吴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区门口,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慢慢向他们走来。那是个老人,穿着老式的中山装,走路姿势怪异,像是关节不灵活的木偶。

你们看见了吗?吴凡声音发抖,指向那个身影。

刘致和王大爷茫然地看向他指的方向:看见什么?

吴凡再转头时,老人已经不见了。但江小山的状态越来越糟,他开始用两种声音自言自语,一种是他自己的,另一种是沙哑的老人嗓音。

小山需要去医院,刘致紧张地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梦游或幻觉了。

王大爷惊恐地看着江小山:他...他被附身了!你们得找懂行的人帮忙!

去哪找?吴凡急切地问。

青云观有个老道士,听说能驱邪,王大爷匆匆写下一个地址,快去吧,再拖下去...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他们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城外的青云观。江小山在后座不停抽搐,时而发出老人的冷笑。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几次,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们...没事吧?司机不安地问。

我朋友癫痫发作,吴凡撒谎,我们去医院。

青云观是座破旧的小道观,隐藏在城郊的山脚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正在院子里扫地,看到他们搀扶着江小山进来,立刻放下扫把迎上来。

又来了一个,老道士叹息道,好像早有预料,扶他进来。

道观内光线昏暗,香烛味浓郁。老道士让江小山平躺在垫子上,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不是普通的附身,老道士严肃地说,是血亲债,最难解的那种。

什么意思?吴凡问。

老道士点燃三支香,插在神像前的香炉里:亡魂通常不会纠缠无冤无仇的人,除非...活人欠他东西。这孩子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吴凡讲述了衣柜和遗像的事。老道士听完,摇了摇头:你们闯大祸了。那衣柜是亡魂的栖身之所,遗像是他与阳间的联系。你们不仅打扰了他,还试图逃离...这会激怒亡魂。

我们该怎么办?刘致急切地问。

老道士从柜子里取出几张黄纸,用朱砂画起符来:亡魂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他提到眼睛?

吴凡点点头。

老道士画完符,折成三角形交给他们:回去找到他的眼睛,放回遗像前。记住,必须在午夜前完成,否则...他看了眼仍在抽搐的江小山,这孩子就回不来了。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的眼睛在哪,刘致说,是被挖走了吗?

老道士摇头:不一定是真的眼睛。可能是象征性的...代表他未了的心愿。你们得回那房子找线索。

离开道观时,江小山的状态稍微稳定了些,但眼神依然涣散。回程的出租车上,三人沉默不语。吴凡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感到一种不真实感——几天前,他们还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为宿舍环境差而烦恼;现在,他们却卷入了一场超自然的噩梦。

回到小区已是下午。站在5号楼前,三人仰望着301室的窗户,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像是有人在后面窥视。

我们必须回去,吴凡深吸一口气,为了小山。

刘致推了推眼镜,手在微微发抖:如果...如果我们找不到他的眼睛呢?

那就想办法拖到明天,然后搬走,吴凡说,不管什么违约金了。

江小山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他不会让我们走的...我们答应过帮他...

吴凡和刘致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从早上以来,江小山第一次用正常的语气说话。

小山?你感觉怎么样?吴凡小心地问。

江小山转向他,眼神清明但充满恐惧:我都记得...他在我脑子里说话...吴凡,他很愤怒...他说我们骗了他...

刘致悄悄把吴凡拉到一边:这可能是个陷阱。老道士说要找到眼睛,但万一...这是老人引诱我们回去的手段呢?

吴凡看着江小山憔悴的脸: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三人再次踏入301室时,屋内出奇地安静。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客厅,那个衣柜门紧闭着,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威胁。

先从卧室找起,吴凡分配任务,刘致查主卧,我查次卧,小山...你坐在沙发上休息吧。

江小山摇摇头:我和你们一起找...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搜索进行了两个小时,他们翻遍了每一个抽屉、每一寸角落,甚至查看了床底和天花板,但没发现任何可能是的东西。

会不会在...刘致看向客厅的衣柜,咽了口唾沫。

吴凡知道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他走向衣柜,手悬在把手上,迟迟不敢拉开。

等等,刘致突然说,老道士说可能是象征性的...不一定是真的眼睛。周爷爷是木匠,会不会是他做的什么东西代表眼睛?

吴凡想起衣柜上的雕花:衣柜是他亲手做的...上面有些花纹,会不会藏有什么线索?

三人仔细检查衣柜表面的雕刻——大多是传统的花卉图案,唯有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图案,看起来像太阳,又像是...一只眼睛。

这个!江小山突然激动起来,指着那个图案,他在我脑子里尖叫...就是它!

吴凡凑近观察,发现那个图案中心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孔。他试探性地用指甲抠了一下——

一声,一小块木板弹了出来,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褪色的红布包。吴凡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手微微发抖。红布包里是一个玻璃小瓶,瓶子里漂浮着两颗浑浊的眼球,泡在某种液体中。

天啊...刘致倒退一步,差点摔倒。

江小山却反常地平静,甚至有些兴奋:就是它...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吴凡强忍着恶心,仔细观察小瓶。瓶身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褪色的字:周永昌之眼。

周永昌...是周爷爷的名字?刘致声音发颤。

吴凡点点头:看来我们找到了...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江小山突然抢过瓶子,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浴室。吴凡和刘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

小山!等等!

浴室门被猛地关上,等他们撞开门时,看到江小山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打开的瓶子,正要把里面的液体和眼球倒进洗手池。

不要!吴凡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这是他要的东西!

江小山的力气大得惊人,他转过头,吴凡惊恐地发现——他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和瓶中的眼球一模一样。

他骗了你们...江小山的声音变成了老人的沙哑嗓音,这不是我的眼睛...这是我的罪证...

刘致从后面抱住江小山,两人合力才把他拖离洗手池。在挣扎中,瓶子掉在地上,液体洒了一地,但那两颗眼球却诡异地滚向角落,然后...消失了。

江小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软下去。吴凡把他扶到沙发上,检查他的脉搏——微弱但稳定。

他昏过去了,吴凡松了口气,但...眼球不见了,我们怎么还给老人?

刘致推了推眼镜,突然说:也许...我们搞错了。老道士说可能是象征性的。那两颗眼球不像是被挖出来的...更像是医学标本。

什么意思?吴凡问。

意思是...那可能不是周爷爷的眼睛,而是他保存的别人的眼睛,刘致分析道,还记得王大爷说周爷爷脾气古怪吗?如果他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

吴凡突然明白了:所以他才说那是他的?但为什么遗像中的老人要我们找它?

刘致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得重新思考。也许老人不是要找回眼睛,而是要...销毁证据?

天色渐暗,301室再次被阴影笼罩。吴凡看着窗外的落日,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即将到来——夜晚,当那个衣柜再次打开时,他们会面对什么?

江小山在沙发上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这次,他的眼神清明,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我...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你感觉怎么样?吴凡急切地问。

好多了...他走了,江小山坐起来,至少...暂时走了。

刘致倒了杯水给他: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江小山点点头,又摇摇头:片段...就像被关在一个玻璃箱里,能看见外面,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最清楚的是...老人很痛苦,不是因为失去眼睛,而是因为...愧疚。

吴凡和刘致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凡问:你知道那两颗眼球是谁的吗?

江小山皱眉思索: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个孩子...一个小女孩...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一声——衣柜门,自己打开了。

第四部分:镜中之眼

衣柜门缓缓打开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割在吴凡的神经上。三人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客厅角落那个黑洞洞的开口。

它...自己开了。刘致的声音细如蚊呐。

江小山突然抓住吴凡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又来了...在我脑子里...

吴凡强迫自己迈步向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衣柜门已经完全打开,里面的红布落在地上,遗像倒扣在供台上。整个衣柜内部比外表看起来要深得多,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们得把遗像扶起来,吴凡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按照传统,遗像倒了不吉利。

现在你还管吉不吉利?刘致推了推眼镜,手抖得厉害。

吴凡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扶遗像。就在他的手指碰到相框的瞬间——

别碰它!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三人同时转头,只见周阿姨站在敞开的门前,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睛布满血丝。她手里拿着一把沾满泥土的小铲子和一个褪色的红布包,看起来和他们之前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周...周阿姨?吴凡缩回手,心脏狂跳。

周阿姨快步走进来,猛地关上房门,然后拉上所有窗帘。她的动作急促而神经质,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做完这些,她转向三个少年,眼神疯狂而绝望。

你们找到另一个了,是不是?她声音嘶哑,在哪里?

刘致指向浴室:在衣柜暗格里...但消失了...

周阿姨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放出来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她摇晃了一下,靠在墙上,你们不该来这里...不该碰任何东西...

周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凡鼓起勇气问,您父亲...他是不是做了什么?

周阿姨的眼神飘向衣柜,又迅速移开:我父亲...他是个怪物。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十年前,小区里有个小女孩失踪了...只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客厅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吴凡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那个红布包里的眼睛...刘致突然明白了,是小女孩的?

周阿姨点点头,眼泪无声地流下:我父亲...他有病态的收藏癖。那天他喝了酒...小女孩刚好来问路...她说不下去了,捂住脸抽泣起来。

江小山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他来了!他生气了!

衣柜里传来的响声,像是木头在扭曲。吴凡看到遗像自己立了起来,照片中的周永昌面容扭曲,眼睛部分变成了两个黑洞,有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渗出,滴在供台上。

太晚了...周阿姨绝望地说,他感觉到我说出来了...

刘致扶起江小山,三人退到墙边。周阿姨却走向衣柜,跪在遗像前,打开她带来的红布包——里面又是一瓶泡着的眼球。

爸,停手吧,她哭着说,我把它们都找来了...放过这些孩子...

遗像中的周永昌嘴角扭曲,照片竟然开始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傻女儿...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他们知道了...他们都得死...

房间里的灯开始闪烁,墙壁上出现细小的裂纹,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撕扯这个空间。吴凡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声。

他在衣柜里...建立了通道,周阿姨艰难地解释,连接生死两界...他需要活人的恐惧维持力量...

江小山突然挣脱刘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向衣柜,他的脖子歪向一边,嘴角咧开不自然的笑容:进来吧...他说里面很温暖...

吴凡冲上去拉住他:小山!醒醒!

江小山的力气大得惊人,轻易甩开吴凡。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乳白色,声音混合着自己的和老人的:你们都要来...都要成为我的一部分...

刘致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我们得...做点什么!

周阿姨突然站起来,挡在江小山和衣柜之间:爸!够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遗像上,你不放过他们,我就烧了通道!

遗像中的周永昌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不敢...没有通道,她也出不来...

就在这时,浴室方向传来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吴凡转头看去,只见浴室门自己打开了,镜子的碎片散落一地,但诡异的是——那些碎片全部正面朝上,每一片都映照出同样的影像: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眼睛处是两个血淋淋的黑洞。

她来了...周阿姨的声音充满恐惧,那个小女孩...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整个房间开始剧烈震动,家具东倒西歪。吴凡看到衣柜深处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老人脸,正慢慢向外移动;同时,浴室的镜子碎片中,小女孩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似乎在试图从镜中世界出来。

两个灵体...在争夺控制权,刘致艰难地保持平衡,我们怎么办?

周阿姨跪在地上,疯狂地翻找她的包:我需要...需要一面镜子...大的镜子...

吴凡突然想起老道士的话:亡魂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他看着挣扎在衣柜和镜子之间的两个灵体,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周阿姨!他喊道,小女孩要什么?她的眼睛?还是...复仇?

周阿姨抬起头,眼神绝望:都要...但她最想要的是眼睛...看到仇人受惩罚...

吴凡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看向衣柜——周永昌的灵体已经探出半个身子,干枯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江小山;再看浴室——小女孩的手已经伸出镜面碎片,但似乎被什么阻挡着。

刘致!帮我!吴凡冲向浴室,小心地避开地上的镜子碎片,从墙上拆下那块最大的碎镜,我们需要把镜子对准衣柜!

刘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两人合力将大块镜片搬向客厅。周永昌的灵体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加速向江小山移动。

周阿姨尖叫着扑向江小山,试图把他拉开。

吴凡和刘致终于将镜子对准了衣柜。一瞬间,镜中映照出的不是周永昌的灵体,而是那个红衣小女孩——她现在有了眼睛,两颗血红的眼球死死盯着周永昌。

不!!!周永昌的灵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开始扭曲、收缩,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

小女孩从镜中一跃而出,扑向衣柜。两个灵体碰撞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爆发,所有人都被迫闭上眼睛。

当吴凡再次睁眼时,房间恢复了平静。衣柜门紧闭着,遗像倒扣在地上;浴室方向的镜子碎片全都变成了普通的玻璃;江小山瘫软在地,但呼吸平稳;周阿姨跪在一旁,泪流满面。

结...结束了?刘致颤抖着问。

周阿姨缓缓点头:小女孩...带走了他。仇恨...终于平息了。

吴凡扶起江小山,检查他的状况。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只是看起来极度疲惫。

我...我怎么了?江小山虚弱地问。

没事了,吴凡松了口气,都结束了。

周阿姨收拾着地上的红布包和符纸,动作机械:你们...明天就搬走吧。钱我会退给你们。

刘致推了推眼镜:周阿姨...那个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周阿姨的手停顿了一下:尸体...在我父亲的工作室。警察一直没找到...明天我会去自首。她抬起头,眼神出奇地平静,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三人不知该说什么。尽管周永昌是罪魁祸首,但周阿姨隐瞒真相的行为同样令人不寒而栗。然而此刻,他们只感到深深的疲惫和解脱。

那晚,他们挤在吴凡的卧室里,谁也不敢单独睡,尽管周阿姨保证不会再有任何异常。衣柜静静地立在客厅角落,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旧家具。

你们说,江小山小声问,那个小女孩...真的得到安息了吗?

刘致推了推眼镜:从科学角度讲,我们经历的可能是集体癔症...或者某种气体泄漏导致的幻觉...

吴凡和江小山同时把枕头砸在他脸上。

好吧好吧,刘致举手投降,我承认...有些事科学解释不了。

吴凡望着天花板:我觉得她是安息了。她拿回了眼睛...也看到了仇人受到惩罚。

周阿姨会怎么样?江小山问。

包庇罪,肯定要坐牢,刘致分析道,但考虑到情况特殊...可能会轻判。

三人沉默下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银线。吴凡突然意识到,他们再也不会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了。这一夜的经历,已经永远改变了他们。

第二天一早,周阿姨如约退还了租金,还额外给了他们一笔钱作为补偿。三人收拾行李时,那个衣柜依然在客厅角落,但再也没有给人阴森的感觉。

你们说...江小山犹豫地看着衣柜,要不要把它烧了?以防万一...

刘致摇头:我觉得没必要了。那个...东西...已经不在了。

吴凡却有不同想法:留着吧。算是...一个警示。

离开前,吴凡最后看了一眼301室。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整个客厅明亮温暖,很难想象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只有那个衣柜,在阳光下投下的阴影似乎比实际应该的要深一些...

走吧。刘致催促道。

三人拖着行李下楼,在小区门口遇到了王大爷。

哟,小伙子们,搬走啦?王大爷笑眯眯地问。

吴凡点点头:嗯,宿舍...修好了。

王大爷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5号楼,神秘地压低声音:周家闺女今天一大早就去公安局了...听说要自首?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刘致推了推眼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爷爷。

回到学校后,生活逐渐恢复正常。他们再也没去过青松小区,也没打听周阿姨的后续。偶尔深夜卧谈,他们会提起那个恐怖的夜晚,但总是说到一半就不敢继续。

一个月后的周末,三人相约去新开的商场吃饭。在电梯里,江小山突然僵住了,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

怎么了?吴凡问。

江小山指向远处的一家店铺:那个...是不是周阿姨?

吴凡和刘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确实是她,站在一家服装店门口,穿着售货员的制服,正在整理衣架。她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多了,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奇怪的是,当她转头看向电梯方向时,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然后举起手,轻轻挥了挥...像是在打招呼。

电梯门关上了,三人面面相觑。

她...不是应该在监狱吗?刘致小声问。

吴凡摇摇头:也许表现好提前释放了?

江小山脸色发白:你们看到她的眼睛了吗?

吴凡和刘致摇头。

刚才...有一瞬间...江小山咽了口唾沫,她的眼睛...变成了乳白色...

三人陷入沉默。电梯到达目标楼层,门开了,外面是热闹的美食广场,人声鼎沸,香气扑鼻。正常的、阳光灿烂的世界。

饿死了,吴凡强行转移话题,今天我要吃火锅,特辣的那种。

刘致和江小山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配合地讨论起吃什么。他们都知道,有些恐惧最好埋在心底,有些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吃完饭,三人去洗手间。吴凡站在洗手台前洗脸,抬头看镜子时——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不属于他的微笑。

但当他眨眨眼再看时,一切正常。

吴凡?走了!刘致在门口喊他。

吴凡最后看了一眼镜子,转身离开。在他身后,镜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手印,正慢慢消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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