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骨笛归土
地窖里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药香,苏婉的咳嗽声像风中残烛,每一声都牵动着人心。周砚笛扶她坐起身时,发现老人怀里除了半支骨笛,还揣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袄,针脚细密,领口绣着朵半开的合欢花——和柳溪帕子上的那半朵正好能拼成一朵完整的。
“这是……”林小满指尖抚过花瓣,布料已经泛黄,却依旧柔软。
“当年绣了给阿砚的,”苏婉喘着气笑,眼里泛起水光,“他总说喜欢合欢花,说开得热闹。后来……后来被骨笛缠上,就没机会送了。”她看向周砚笛,目光里带着歉疚,“那笛子认主,当年我没别的办法,只能用自己的魂魄锁它,没想到一锁就是五十年。”
周砚笛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外婆”。这声称呼,他在心里喊了无数次,此刻说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涩。
柳溪突然指着骨笛上的刻痕:“这上面的笛符,和我家传的那支一模一样!”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骨笛,两支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锁怨阵”图谱,“刘婶说这是镇邪的,可为什么会缠上您?”
“因为笛芯是用活人指骨做的。”苏婉的声音沉了下去,“五十年前,有人想借骨笛养邪祟,我和你外婆柳婉,还有当铺的老掌柜,一起设了锁怨阵。她俩牺牲得早,只剩我拖着这口气,守着笛子等解阵的人。”她看向林小满手里的铜哨,“这哨子是钥匙,三枚合一,才能彻底破阵。”
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那枚从祠堂捡来的碎瓷片,又从周砚笛那里拿过另一枚——正是当年苏婉和柳婉摔碎的笛符瓷盘,此刻拼在一起,正好覆盖住骨笛上的阵眼。
“还差一枚。”周砚笛皱眉。
“在我这儿。”刘婶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她手里捏着块沾血的瓷片,眼眶通红,“当年我娘是老掌柜的女儿,她把最后一块瓷片给了我,说万一你们解不开阵,就让我……让我用自己的血续阵。”
三枚瓷片拼合的瞬间,骨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笛孔里冒出黑烟,隐约有无数只手在烟里挣扎。苏婉用尽最后力气将骨笛往地上一按,三枚瓷片同时嵌入笛身,黑烟发出凄厉的尖叫,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结束了……”苏婉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握着周砚笛和柳溪的手,将两支骨笛并在一起,“把它们埋在合欢树下,让根须缠起来,就再也不会作祟了。”
埋骨笛那天,天很蓝。当铺后院的合欢树正好开花,粉白色的花瓣落在新翻的泥土上。林小满和周砚笛挥着锄头,柳溪和刘婶在旁边整理苏婉留下的红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你看,”林小满指着泥土里纠缠在一起的骨笛,“它们好像在笑呢。”
周砚笛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刚刚好。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还有街坊们打招呼的声音,祠堂方向再也没有诡异的笛音,只有风吹过合欢树的沙沙声,像首温柔的歌。
柳溪突然举起手里的红袄:“这件给小满穿,那件给砚笛做衬里,咱们凑成一套喜服好不好?”
刘婶笑着抹眼泪:“早就该这样了。”
林小满看着周砚笛眼里的光,突然明白,所谓的诡异案件,不过是场跨越了五十年的守护。那些浸血的笛符,纠缠的骨笛,说到底,都是因为太在乎,才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守着一个等待的约定。
泥土慢慢覆盖住骨笛,合欢树的根须悄悄探过去,像在给它们盖上柔软的被子。林小满仿佛听见苏婉和柳婉的笑声,混着风吹花瓣的声音,在说:“你们看,这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