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新声漫过旧石阶》
祠堂门前的石阶上,新绿顺着石缝往上爬,缠上第三级台阶的旧痕——那是数百年人来人往磨出的凹痕,痕里笛符被晨露浸得发胀,在石面洇出暖痕,与红帖颜色一般无二。林小满刚踏上台阶,石缝里飘出缕笛音,混着紫菀花粉的甜在巷子里绕圈,圈中金蝶翅影拼出串新音符,像两世调子在石阶上流淌。
刘婶你听这声!她指着石缝,新绿正顺着台阶往当铺爬,在门槛织出个字,笔画嵌着红帖般的暖墨。刘婶往石阶缝塞花籽时,发现缝底枯叶裹着块碎瓷,瓷上纹路拼出笛符,符尾金线绕成字,与银镯子内侧刻痕分毫不差。是张奶奶当年摔碎的笛谱瓷瓶。她把碎瓷塞进缝中,石阶骤然渗出绿汁,在石面洇出段新谱,谱尾音符缠着红绸线,像两世调子打了个结。
周砚笛刚踏过石阶,就被祠堂前的新声裹住。十二根桃木签的影子在旧戏谱上飘,像顺着石阶流淌的音符,签尾红绸穗缠着新绿,在谱纸拼出字,字心双花押沾着药香,与笛盒拓本严丝合缝。供桌旁新摆的石臼里,十二片笛膜静静躺着,最旧那片上紫菀藤往纹路里钻,开出的小花瓣凑成字,与竹片刻痕一模一样。
是金蝶从合欢林叼来的。他拿起最旧的笛膜,膜上褶皱突然与石阶缝里的笛音重合。旧戏谱自己翻过页,背面墨画着:石阶上,红袄姑娘用手指在石痕写音符,持笛青年吹着新谱,笛音顺着台阶往下淌,把民国二十三年的日期染成暖红色,像被脚印焐过的石面。
苏老板在石阶上吹笛时,阶边并蒂苗的叶片突然在笛音里轻晃,拍出的节奏正好合上石阶级数。吹到第三级台阶的音时,树顶灰喜鹊衔来片合欢花瓣,瓣上笛符落在音孔,笛音骤然浑厚,惊得巷中新绿都往石阶靠,在石痕旁织出巨大笛符,符尾缠着当铺方向,像条会响的溪流。
苏大哥你看那符!柳溪举着刚绣完的石阶帕,帕面石缝里用金线描着对人影,红袄衣角与笛穗红绸缠成结,结里新绿漫过旧笛痕,长出串小音符。她把帕子往石阶上贴,石面突然渗出红墨,在帕子石纹里洇出双花押,与红帖印记严丝合缝。
林小满帮刘婶晒药时,蓝布衫老嬷嬷又送来新绣荷包。荷包上石阶旁,石缝里多了行小字:石阶承新声,一步一音符,字迹沾着喜药汤混松香的味道。昨夜梦见婉丫头顺着石阶听笛,老嬷嬷摸着石痕,她说石阶上的新声,能传到巷尾家家户户呢。药筛里合欢花突然排成排,像谱纸上的分音符,花心红痕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两人往当铺走时,路上新绿都往石板缝里钻,铺成溪流状音轨,轨上金粉拼出的新音符,每个中心都有双花押。音轨尽头的当铺门口,笛音与新声缠在一处,顺着台阶往下淌,绕着药罐转了三圈。灶上的药罐突然作响,飞出只金蝶,翅上花押在新声里发亮,像个跳动的新音符。
是他们在送调子呢。周砚笛指着笛盒里的红绸,绸上新旧笛影旁,金线绣着石阶载新声,一步续一步,字迹是苏老栓与苏老板的合笔,左边刚劲带些颤抖,右边沉稳透着清亮。
当铺药香漫到巷尾时,刘婶把泡好的紫菀茶分给街坊。茶杯里花瓣在水中打转,转出的漩涡正好合上石阶新声,杯底双花押在笛音里轻颤,像个小巧的共鸣石。林小满望着窗外,合欢林方向飘来片绿云,云里新声混着花香顺着石阶往下淌,像无数竹笛在齐鸣。云底下,两个模糊人影往巷尾走,红袄衣角与笛穗红绸缠着紫菀,花茎新绿往石阶缝里钻,开出个小小的新音符。
她忽然明白,所谓流传从不是静止的存放。就像这漫过旧石阶的新声,是前世牵挂在今生石痕里流淌,是两世缘分在时光里顺着日子往下淌,让每个平凡脚印,都踩着被记住的甜。
灶台上的喜药还在冒热气,这次药香里,除了紫菀与合欢的甜,还多了新声与石阶的沉,像谁在说:你看,这调子正顺着日子往下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