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石门投师逢劫难 携福暂避谋长远
阿虎带着阿福沿山路一步步向山顶爬去。到了青山顶,休息片刻,又顺着山路向三北走去。没多久,只见一个巨大的山洼。阿福无意间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定神一看,原来是草丛里的一块石碑。阿虎上前扶住阿福,弯腰细看,石碑上模模糊糊有“宋…秦…少游之墓”几个大字,年代久远,苔痕斑驳,难以分辨。阿虎思忖良久:这莫不是宋朝秦观的墓?
阿福凑上来问:“秦观是什么人呢?”
阿虎回答:“这个秦观,好像是宋朝苏东坡的大舅。”
阿福惊疑地问:“宋朝的?苏东坡?”
阿虎点了点头:“是的。”
阿福又问:“那他的墓怎么会在这里呢?”
阿虎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阿虎叹了口气,说道:“一代文豪,竟然葬身此地,这荒山野岭,又有谁能知晓?”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枪声。
阿虎当即警觉,对阿福说:“不好,是白云洞那边传来的枪声,张道长可能有难,我们去看看,见机行事。”阿福握紧手中的鱼叉,点了点头。两人沿着“七十二腰叉弯”,朝白云洞方向走去。山路曲曲弯弯,野草荆棘丛生,露水打湿了裤脚,虫鸣在山谷间回荡。他们先来到石门旁,悄悄躲在大树背后,观察动静。
阿虎年少时曾在白云洞学武三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都了如指掌。白云洞道观的张道长,既是他的启蒙师傅,也是支持工运的义士。张道长性情刚烈,却最重情义。阿虎本想带阿福投奔张道长,听到白云洞方向传来的枪声,心里不由得一沉:情况不对劲。
阿福手里紧握的鱼叉,是他老爸陈德全为他用金刚打造的利器,既能捕鱼,又能防身。阿虎把他当亲弟弟一样护着。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潜行到石门那块巨石附近。
未到道观,便见山门破损,院内一片狼藉,香炉翻倒,落叶与碎石满地。
推门而入,正殿里张道长被绑在柱子上,嘴角淌着鲜血,道袍被撕裂多处。“张师傅!”阿虎连忙上前解绑。张道长缓过气,神色紧张地对阿虎说:“阿虎,你怎么真的到我这儿来了?”
阿虎诧异地问:“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你这是……”
张道长咬牙切齿道:“你还记得被师祖赶出师门的吴振龙吗?是他,就是他带着两个巡捕房的人来这里抓你。人没抓到,他就抢了道观里的红宝箱——里面可有祖传的法器,还有我多年募集修缮道观的金银。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阿虎狠狠道:“又是这个‘沙壳子’!当年他镇压工人运动,杀害了带领我们闹罢工的秦起先生,又抓走了我的师兄尤国胜。幸亏师傅带着我逃离虎口,想不到如今他又想来抓我!我和他决不甘休!我这就下山去把这小子宰了!”
张道长一把拉住阿虎:“阿虎啊,千万不能盲动。如今的‘沙壳子’已非昔日可比,他当了警长,手里还有枪;东洋人又将打进来。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阿虎和阿福点头称是。阿福忍不住问:“张道长,您伤得不轻,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张道长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多谢你,孩子。”
阿虎连忙说:“阿福他爸爸就是开元铁工厂的老师傅陈德全,我跟随陈师傅学手艺,陈师傅对我们两个徒弟恩重如山,手把手教我们技术,也教我们做人。”
张道长听了,点头道:“你就是陈师傅的儿子阿福?”阿福点头:“是,道长。”张道长缓缓道:“说起来,你也算我半个亲戚——你母亲的表姑,便是我已故的师妹。当年她嫁入陈家,我还去喝过喜酒,只是后来兵荒马乱,渐渐断了联系。”
阿福一愣,眼中泛起泪光:“原来如此……以前我听妈妈说过,她有个表兄在石门下白云洞修道,还会武功,可惜没能再见一面。”
张道长叹了口气:“红宝箱里还有一本《虎啸功》。据说这门功法为三国时张飞所创,后经宋朝江南七怪发扬传承,为国为民屡立奇功。江南七怪仙逝之后,这门功法便销声匿迹。这本《虎啸功》虽是后人杜撰,却也有参考之处,只可惜也被‘沙壳子’抢夺而去。”
阿福惊呼:“什么?《虎啸功》?我只知道《虎啸神功》,难道还有一门叫‘虎啸’的功法?”
张道长听了,不禁诧异地问:“这位小兄弟,难道你也知道《虎啸功》?”
阿虎道:“师傅,阿福他父亲陈德泉,生前藏有一本《虎啸神功》秘籍,只是他从未外露,也不许阿福外传。”
张道长听了,不禁大惊:“啊?难道这世上果然有《虎啸神功》秘籍?阿福,那你父亲……”
阿福悲痛地说:“我爸被日本人炸死了!临终前,他把秘籍交给了我,让我务必找个可靠的人,好好传承下去。”
张道长听了,心里凄然:“该死的东洋鬼子!德泉兄弟是个厚道人,当年还帮过我筹措道观修缮的银两,想不到竟遭此横祸。”
阿虎对张道长说:“陈师傅临终前,特意叮嘱阿福,若遇危难,可来白云洞投奔您。我也是因此才带他来的。”
张道长听罢,老泪纵横,捶胸长叹:“天意啊!想不到我师妹的后人,竟带着如此至宝而来。”
阿福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包裹的书卷,双手递给张道长。
张道长接过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不错,这真是传说中的《虎啸神功》秘籍!”他又一拍大腿,悲喜交加,“老天有眼!完整版的《虎啸神功》总算没有失传!这门神功深奥难练,当年张飞一声大喝吓退十万曹兵,便是此等盖世神功。我被那本杜撰的《虎啸功》误导,练了这么多年,毫无建树。如今身受重伤,嗓子又被‘沙壳子’所伤,只怕今生与此神功无缘了。”
阿虎又惊又怒:“张师傅,您伤得重吗?本想让您照看阿福,如今看来,只能我带他暂避了。”
张道长把《虎啸神功》秘籍交还给阿虎,语重心长地关照:“阿虎,这门功法至关重要,你一定要刻苦修习,练成神功,为国为民除暴安良,切莫辜负了师傅对你的一片厚望。”
阿虎跪地接过布包,叩首道:“师傅放心,我定不负所托!您多保重,等局势稳了,我就来接您重修道观!”阿福也跪地叩首:“多谢张师叔,我会跟虎哥好好学武,为我爹报仇,也为表姑和所有受苦的人报仇!”
三人收拾好干粮草药,张道长隐匿后山养伤,阿虎则带着阿福离开了白云洞。山路依旧崎岖,但两人的脚步,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下山途中,阿虎忽然停住脚步,对阿福说:“走,我们回去看看那块碑。一代文人,总不能让他的墓就这么荒着。”两人折返山洼,阿福用鱼叉细细清理周围的野草荆棘,又找来碎石把墓基压实;阿虎则从包袱里取出笔墨,在一块新削的木牌上工整写下“宋秦少游之墓”,钉在石碑旁,又用山石在碑前垒了个小小的供台,摆上随身仅剩的两块麦饼,又摘了些野花,放在供台上
阿虎对着墓碑拱手,声音沉声道:“秦先生,乱世之中,百姓流离,我们能力微薄,只能为您做这些了。若泉下有灵,还望护佑这片土地少些战火,护佑忠良不绝、文脉不灭。”阿福也跟着深深鞠了一躬,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宁。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一阵清风吹过山谷,石碑旁的落叶轻轻旋转,几缕阳光恰好穿透云层落在碑面上,“秦少游之墓”五个字竟似泛出淡淡微光。更奇的是,风里隐隐传来低低的吟诵声,似有若无,像极了古诗的韵脚,又像极了谁在轻声应答。阿虎和阿福对视一眼,都觉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感到胸口像是被一股温煦之气护住,脚步也更轻更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