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充血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地锁定了林凡。
黑枭的愤怒,几乎凝成了实质。下腹部传来的钻心剧痛,非但没有让它退缩,反而像一桶滚烫的烈油,浇在了它本就凶残的本性上。它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碎眼前这只该死的白狗!
“嗷——!”
黑枭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拖着一道血线,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再次扑向林凡。它的动作比之前更加狂野,更加不计后果,每一次蹬地都让地面震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林凡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能感觉到,眼前的黑枭,已经不再是一只战斗的野兽,而是一台失控的、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机器。
他刚刚施展【裂空爪】,体力消耗巨大,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面对黑枭这疯魔般的反扑,他只能再次提起所剩不多的力气,狼狈地向一旁躲闪。
“噗!”
黑枭的獠牙没有咬中他的喉咙,却狠狠地撕扯在了他的右肩上。林凡只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肩胛骨仿佛都要被对方咬碎。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皮肉被撕裂的“刺啦”声。
剧痛之下,林凡强行扭动身体,借着被撕扯的力量顺势翻滚出去,总算挣脱了那致命的巨口。
他踉跄着站稳,右肩上一片血肉模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老大!”阿黑发出焦急的嘶吼,它一头撞开身前的敌人,不顾一切地想冲过来支援。
但黑枭根本不给林凡任何喘息的机会。它甩了甩嘴角的血沫,猩红的舌头舔过带血的獠牙,眼中的疯狂愈发浓烈。它再次扑了上来,速度丝毫不减。
林凡只能躲。
他像一个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前行的旅人,每一次闪避都险象环生。黑枭的爪子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它的牙齿擦过他的后腿,带走一大块皮肉;它的头颅狠狠撞在他的肋骨上,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不再是那个游刃有余的智者,而是一只在绝境中苦苦求生的困兽。他的白色毛发被鲜血染得斑驳,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大黄和坦克看得目眦欲裂。它们疯了一样攻击着周围的敌人,想要冲破包围,但黑枭的手下也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它们死死地缠住这几员猛将,用自己的伤,甚至生命,来为它们的王创造单对单的绝杀机会。
“够了……你这只老鼠,给我去死!”黑枭发出一声暴虐的咆哮,它抓住林凡一个闪避后的僵直,庞大的身躯高高跃起,如同一座黑色的小山,朝着林凡当头压下!
这一击,避无可避!
林凡抬起头,看着那片笼罩下来的巨大阴影,他的眼中没有绝望,反而闪过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决然。
他在等。
从黑枭发动第二次猛攻开始,他就在等。
每一次狼狈的躲闪,每一次痛苦的受伤,都是在麻痹对手,更是在为自己积蓄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击。他在用自己的伤痛,换取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裂空爪】的第一式,讲究的是快、准、狠,一击致命。但面对黑枭这种级别的对手,一击,显然不够。
那颗属于人类的、聪慧过人的大脑,在生与死的边缘,疯狂地推演着。他回忆着自己重生以来每一次的战斗,回忆着人类武学中那些连绵不绝、招招相扣的杀招。
【裂空爪】,应该有第二式!
它不应该是一招孤立的刺杀,而应该是一套完整的、足以撕裂一切的连击!
而现在,机会来了!
就在黑枭的身体即将压到他身上的瞬间,林凡没有再躲,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狗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不退反进,迎着那致命的攻击,主动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硬抗下这一击!
“噗——!”
黑枭的利爪,结结实实地刺入了他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条左前腿瞬间失去了知觉。同时,黑枭的巨口也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背脊。
“咔嚓!”
林凡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老大!”阿黑它们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黑枭的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残忍。它咬住了!它终于咬住了这只滑不溜丢的老鼠!它只需要猛地一甩头,就能彻底折断这只白狗的脊骨!
但就在这一刹那,它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被它死死咬住的林凡,非但没有发出痛苦的哀嚎,反而用那只完好的右前爪,死死地抓住了地面,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力量的积蓄!
林凡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付出了近乎残废的代价,换来了这个与黑枭身体紧贴,零距离接触的宝贵瞬间!
“就是现在!”林凡在心中咆哮。
他那只抓住地面的右爪猛地发力,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贴着黑枭的身体强行扭转。
他动了。
【裂空爪二段】!
他的右爪,如同出鞘的短刃,带着复仇的厉啸,沿着黑枭下腹部那道刚刚被他撕开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再次划了过去!
“刺啦——!”
这是旧伤的二次撕裂!痛苦是双倍的,伤害更是几何倍的增加!
如果说这只是第一段攻击的重演,那么接下来的一幕,才真正展现了【裂空爪二段】的恐怖!
就在右爪划过的同一时间,林凡的身体借助前冲的惯性,腰腹猛地一拧,左肩向前一送,整个左前肢仿佛被拉长了一般,五指并拢如锥,精准无比地刺向了右爪刚刚撕开的裂口中心!
“噗嗤——!”
那只已经被黑枭利爪洞穿、几乎废掉的左爪,在此刻爆发出了它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光芒。它带着林凡所有的不甘、愤怒和求生欲,狠狠地捅进了黑枭温暖而柔软的腹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黑枭的身体僵住了。
它松开了咬住林凡的嘴,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只插在自己腹腔里的、沾满鲜血的白色爪子。
一股无法言喻的、从身体最深处传来的剧痛和虚弱感,瞬间抽空了它所有的力气。
它的眼神,从疯狂、残忍,逐渐变成了惊愕、恐惧,最后,是无尽的茫然。
“嗬……嗬……”
它想咆哮,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它的力量在飞速流逝,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从那个致命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砰。”
黑枭那庞大的、不可一世的身躯,轰然倒地。它抽搐了两下,那双曾经凶狠无比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林凡也被带倒在地,他猛地抽出自己的左爪,鲜血和一些不可名状的组织,顺着他的爪子滴落。
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狗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这颠覆它们认知的一幕。
它们的王,那个在工业区称霸已久,战无不胜的黑枭,倒下了。
被一只白狗,用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惨烈方式,重创击败。
“老大!”
阿黑第一个反应过来,它疯狂地冲了过来,用身体护住摇摇欲坠的林凡。大黄、坦克、刀疤也立刻摆脱了对手,冲到林凡身边,将他团团围住,警惕地看着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黑枭手下。
黑枭的部下们不知所措。它们的王倒了,它们的精神支柱塌了。它们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老大,又看看那个虽然浑身是血、几乎站不稳,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的白狗,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林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站了起来。他的左前腿软绵绵地耷拉着,完全使不上力,右肩的伤口深可见骨,背上的血洞更是触目惊心。他每呼吸一次,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
但他站着。
他用那双依旧冰冷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的狗。
“我们……”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却清晰地传到每一只狗的耳朵里,“走!”
这是命令。
阿黑立刻低下身,小心翼翼地想让林凡趴在它的背上。
但林凡摇了摇头。
他要自己走。
他拖着一条废腿,在阿黑和大黄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路,那个代表着“家”的方向,挪动着。
刀疤和坦克殿后,它们咧着嘴,用最凶狠的眼神,警告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枭手下。
五只狗,五只残兵,每一只都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但它们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却显得无比高大。
黑枭的狗群,终究没有一只敢追上来。它们围在自己老大的身边,发出不知所措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