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刀疤被林凡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愣，它皱着眉，凶狠地回答，“老大，我们是狗，是战士！他们是人类，是两脚羊！除了数量多一点，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战士？”林凡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他没有再理会刀疤，而是转向大黄，声音依旧平稳：“大黄，把你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说出来。他们用的是什么，怎么用的，被抓的狗是什么反应，都说清楚。”
大黄咽了口唾沫，被林凡严肃的眼神所震慑，努力回忆着那令它肝胆俱裂的一幕。
“他们……他们那辆破车停在路边，一个人下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棍子，棍子前面有两个尖尖的铁刺。”大黄的声音带着颤抖，“那只萨摩耶冲他叫，他就把棍子对着萨摩耶，按了一下，棍子就发出‘滋滋’的响声，还有蓝色的光。萨摩耶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嘴里吐着白沫，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滋滋”的电击声仿佛在白楼内响起，几只胆小的狗已经开始不安地刨着地，发出低低的呜咽。这种无形无声的攻击方式，超出了它们对战斗的理解。
“另一个人，就是那个瘦高个，拿着一个大网。萨摩耶倒下后，他就把网撒过去，网很密，那狗在里面挣扎，但越挣扎缠得越紧。”
“还有那只小白狗，”大黄的眼神中流露出更深的恐惧，“它想跑，那个拿电棍的人就从车上拿下来一个长长的、亮闪闪的铁钳子，像我们咬合的嘴巴一样！他跑得比狗还快，只一下，‘咔嚓’一声，就把那只小白狗的脖子给死死夹住了！那狗疼得发出尖叫，四条腿在空中乱蹬，但一点用都没有！那个铁钳子力气太大了，它连气都喘不上来，很快就被拖进了车后面的铁笼子里！”
大黄的描述，如同一幅血淋淋的画卷，在所有狗的面前徐徐展开。
没有撕咬，没有冲撞，没有力量的角逐和意志的对抗。
有的只是冰冷的工具，和绝对的、无法反抗的镇压。
原本还抱着一丝轻视的刀疤原手下，彻底陷入了死寂。它们引以为傲的利爪和尖牙，在这些闻所未闻的“武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刀疤脸上的肌肉在不自觉地抽搐。它一生经历过无数次血战，脖子上、背上、腿上，到处都是伤疤。它曾被三只狗围攻，硬生生咬死一只，吓跑两只。它无所畏惧，因为它相信自己的力量和獠牙。
可是现在，它想象着那个场景。
当那根发出“滋滋”声的棍子对准自己时，自己能躲开吗？当那张大网从天而降时，自己能撕破吗？当那个冰冷的铁钳子夹向自己的脖子时，自己引以为傲的咬合力，能咬断那精铁铸造的工具吗？
答案是，不能。
一种陌生的、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一般，顺着它的脊椎，一点点地向上爬，缠住了它的心脏。
“现在，你还觉得他们只是‘两脚羊’吗？”林凡冰冷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刀疤的心上。
他缓缓走下高台，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地走向刀疤。
“我来告诉你，他们是什么。”林凡停在刀疤面前，幽暗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它那只完好的眼睛，“他们是猎人，而我们，在他们眼中，是猎物。”
“战斗，是战士之间的事情。而猎杀，是猎人对猎物的游戏。”
“你的冲撞，在他们眼里，只是鲁莽的送死。你的撕咬，甚至碰不到他们的身体。他们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在你靠近之前，就让你倒下，让你失去所有的力气，变成案板上的一块肉。”
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你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毒药面前，一文不值。你赖以生存的速度，在陷阱面前，毫无意义。你最锋利的牙齿，连他们最脆弱的工具都咬不穿。”
“刀疤，告诉我，当你的脖子被铁钳夹住，呼吸困难，利爪在地上徒劳地乱抓时，你还能做什么？”
林凡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层层地剥开刀疤用凶残和傲慢筑起的坚硬外壳，直抵它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刀疤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它那狰狞的伤疤脸，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神色。它想反驳，想咆哮，想证明自己的勇猛，但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凡描绘的画面太真实，太可怕了。那是一种完全的、彻底的无力感。它不怕死在另一只狗王的嘴下，但它害怕像一只虫子一样，被毫无尊严地碾死。
“他们抓狗，是为了卖钱。卖到哪里去？卖给那些喜欢吃狗肉的人。”林凡的目光扫过全场，将每一只狗脸上惊恐的表情尽收眼底，“你们会被关在狭窄的铁笼里，闻着同类的血腥味，听着它们的哀嚎，等待着被开膛破肚，被剥皮抽筋，最后变成餐桌上的一盘菜。”
“这就是你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为了地盘，不是为了食物，他们想要的，是你们的命！”
白楼之内，针落可闻。
只剩下众狗粗重的喘息声，和牙齿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咯咯”的碰撞声。
一直以来，它们的世界观很简单，强壮的打败弱小的，胜利者拥有一切。但现在，林凡为它们揭开了这个世界血淋淋的另一角——一种跨越物种的、不对等的、名为“屠宰”的法则。
刀疤那高大健壮的身躯，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它那颗只懂得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大脑，终于理解了这种恐惧的根源。
那不是战斗，那是屠杀。
它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凡，眼神中所有的傲慢和不屑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求助。
它缓缓地、艰难地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声音嘶哑而干涩，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将林凡视作了唯一的希望。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