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应急灯刚亮起，陈洛后颈的源能核心突然像被浇了盆冰水。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原本缓慢爬升的5%进度条“滋啦”一声断裂，红色警告如血珠般炸开：【检测到异种系统干扰，吞噬进度清零！】
他踉跄着扶住控制台，指节在金属表面压出青白痕迹。
耳麦里传来伊甸机械的变调：“你正在被‘逆源程序’反向吞噬——那是克隆体诺亚的系统。”
“诺亚？”陈洛咬着后槽牙重复这个名字，喉间泛起铁锈味。
记忆里父亲实验室的全息投影突然闪回：二十年前，那个被白大褂包裹的婴儿，额间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银色星芒胎记。
“叮——”
金属门被某种力量撕裂的声响从头顶传来。
陈洛抬头，看见天花板的合金板正像纸一样被撕开，阴影里坠下道颀长身影。
那人穿着和他同款的黑色高领衫，连眉眼都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左眼角多了道暗红色的芯片纹路。
“哥哥。”克隆体诺亚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颈间的黑色源能核心——和陈洛的金色截然不同，“父亲说过，完美的火种只能有一个。”
陈洛的瞳孔骤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体内翻涌的能量不是源能，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正顺着空气钻进他的源能核心，像无数细针扎进骨髓。
“系统！”他在意识里低喝，可回应他的只有刺耳鸣响。
面板上的红色警告开始滚动新内容：【核心代码被篡改，吞噬功能锁定】【逆源程序进度：10%】
“你以为吞噬了那么多规则，就能反抗议会？”诺亚轻笑，脚步不急不缓地逼近，“你父母的‘文明火种计划’，不过是给议会提供更稳定的实验体罢了——包括你，c-07。”
“住口！”陈洛源能核心的金光猛地炸开，却在触及诺亚的瞬间被反弹回来，在他手臂上灼出焦黑痕迹。
他这才发现，对方身周漂浮着细小的黑色符文，正是古魔法里的“逆吞噬阵”。
“哥哥的反应真可爱。”诺亚的指尖突然抵住陈洛眉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实验室冷冻舱的金属，“要看看露西的记忆吗？她可是最早的失败品——”
“火种……他们都只是火种……”
沙哑的女声从主控室角落传来。
陈洛猛地转头，看见缩在通风管道阴影里的露西。
她的长发结成缕，左眼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正神经质地抠着墙面，指甲缝里全是血渍：“我见过……他们把婴儿放进培养舱，说这是‘文明的种子’……编号c-07……是最完美的……”
“露西！”陈洛想冲过去，却被诺亚的能量屏障弹回。
他望着露西疯狂的眼神，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芯片里，有段模糊的录像：同样的实验室，同样的白大褂，襁褓里的婴儿脖颈处，有着和小虎后颈一样的金色印记。
“她说的没错。”诺亚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你们这些‘火种’，本质上和我一样，都是用来承载‘源能规则’的容器。而我——”他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是议会用来回收失败容器的清道夫。”
“所以你启动了黑潮？”陈洛咬着牙，源能核心的温度开始反常下降，“所以那些红点是被唤醒的火种个体？”
“聪明。”诺亚打了个响指，主控屏重新亮起，画面里灰区的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他们需要一个引路人，而你，刚好是最好的诱饵——”
“滴——”
通讯器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话。
陈洛低头，看见蓝影发来的消息：【逆源程序频率已定位，源能共振仪可屏蔽3分钟，交换条件：初代实验数据。】
他的手指在通讯器上悬了三秒。
蓝影是源能研究院出了名的“数据疯子”，但此刻主控室的监控已经被诺亚破坏，这是唯一的机会。
“接住。”陈洛突然甩出腰间的战术匕首，诺亚本能偏头，他趁机冲向露西。
女人看见他时突然安静下来，沾血的手抚上他的脸：“妈妈说……要保护小洛……”
陈洛的呼吸一滞。
这是母亲生前常说的话，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
他握住露西的手，掌心的源能缓缓输入她体内：“露西，告诉我，火种计划的关键是什么？”
“钥匙……”露西的瞳孔突然聚焦，“在极北雪渊……古武遗迹……”
“陈洛！”蓝影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共振仪只能撑两分钟，你到底要不要——”
“要。”陈洛扯下颈间的源能核心，塞进露西手里，“带着它去安全屋，找叶清欢。”他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实验台，玻璃器皿碎了一地，“诺亚，你不是想回收我吗？来啊！”
诺亚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他抬手召出黑色源能刃，却在逼近陈洛的瞬间，整个人突然僵住——源能共振仪的声波穿透了主控室的金属墙，逆源程序的黑色符文开始崩解。
“机会！”陈洛冲向蓝影所在的副控室，靴跟碾碎地上的玻璃渣。
蓝影已经将共振仪调试完毕，银色的声波在空气中凝成可见的涟漪，她抬头时，护目镜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基因锁破解需要同步源能，把你的手给我。”
陈洛没有犹豫。
两人掌心相抵的瞬间，源能如洪流般涌入共振仪。
全息屏上，基因链开始疯狂重组，一段被加密的影像突然弹出：
年轻的陈父陈母站在培养舱前，陈母的手抚过舱内婴儿的脸：“洛洛，这是我们为人类保留的最后希望。当文明崩溃时，你要成为火种，不是被吞噬，而是……”
“而是吞噬规则，重塑秩序。”陈洛替母亲说完了后半句。
他望着影像里父母的笑容，源能核心的温度终于开始回升。
系统面板上，红色警告逐渐变浅，一行新提示缓缓浮现：【吞噬法则·规则类目标进度：3%】
“数据已复制。”蓝影突然抽回手，护目镜滑下鼻梁，露出她苍白的脸，“记住你的承诺，陈洛。”她抓起实验箱冲向门口，在消失前回头补了一句，“灰区方向有异常能量波动，可能是……”
“夜枭。”陈洛替她说完。
他望着主控屏上突然熄灭的几个红点——那是灰区武馆的位置。
通讯器在此时震动，叶清欢的消息跳出来：【小虎印记全开，有不速之客接近。】
他捏紧通讯器，源能核心在掌心发烫。
诺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恼怒：“陈洛，你逃不掉的——”
“我从来没想逃。”陈洛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圣区灯火，嘴角扬起冷硬的弧度，“告诉议会，他们的‘火种’，要回家了。”
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露西蜷缩着抱紧源能核心。
她听见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还有夜枭特有的金属靴声，正顺着楼梯往上，往灰区的方向。
而在极北雪渊，那道微弱的光芒已经变得刺眼。
小虎后颈的印记与光芒共鸣，在叶清欢的掌心烙下灼热的温度。
她握紧小虎的手，望着院外突然出现的黑影，指节在《太初拳经》封皮上捏得发白。
武馆后院的银杏叶正打着旋儿往下落，叶清欢的掌心突然被烫得发疼。
小虎后颈的金色印记像活过来的小兽，在她手心里一跳一跳，映得《太初拳经》的封皮泛起幽光。
“欢欢姐！”小虎攥着她的衣角往屋里躲，圆眼睛里全是惊慌，“外面有影子！”
叶清欢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
她把小虎塞进练武房的木柜，反手扣上铜锁，指腹在柜门内侧的暗纹上重重一按——那是她用三年时间在每块木板里刻下的防御阵。
转身时，门楣上的铜铃“叮”地碎成齑粉，穿黑衣的男人已经立在院中。
夜枭。
他的脸藏在金属面罩后，唯有一双眼睛像淬了冰的刀锋，扫过叶清欢腰间的拳谱，最后落在木柜方向：“交出c - 07实验体。”
“武馆的规矩，”叶清欢的指尖轻轻抚过拳谱封皮，太初拳意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涌，“来者是客，伤客者死。”
话音未落，夜枭的源能刃已经劈来。
黑色光刃撕裂空气的声响让叶清欢耳膜发疼，她旋身避开，却感觉有股暗劲擦着后腰扫过——那是源能刃附带的震荡波，直接震碎了她左肩胛骨。
“噗！”她咬着牙没让自己出声，拳意却不受控地翻涌起来。
太初拳经第七重“焚心”在体内燃烧，皮肤下浮出淡金色纹路，连带着后颈都泛起和小虎相似的微光。
夜枭的动作顿了顿。
面罩下传来金属摩擦般的轻笑：“有意思，古武修士的血脉共鸣？”他抬手召出第二柄源能刃，“但你该明白——”光刃突然加速，直接捅向木柜，“你们不过是试验场里的棋子，何必挣扎？”
叶清欢的瞳孔骤缩。
她没有退，反而迎着光刃冲上去。
拳意裹着骨裂的剧痛撞在源能刃上，金黑相撞的爆鸣震落满树银杏。
等烟尘散去，夜枭的位置已经空了，只剩地上一道焦黑的划痕，和木柜上那道浅浅的刀痕——刚好停在离小虎头发三指的地方。
“欢欢姐？”小虎的声音从木柜里传来，带着哭腔，“我害怕......”
叶清欢跌坐在地，伸手捂住后腰的伤口。
血透过粗布衫渗出来，在青砖上洇成暗花。
她望着夜枭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陈洛说过的话：“灰区的光，是自己点的。”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通讯器里叶清欢的喘息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上。
他刚要往灰区跑，眼前突然泛起黑雾——诺亚的身影从意识深处浮出来，身后是一片血色实验室。
“哥哥，别急着走。”诺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看看你最想知道的。”
影像展开的瞬间，陈洛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是地底最深处的牢房，父母被锁在能量柱上，陈母的白发沾着血，陈父的源能核心裂了道缝，却还在笑着。
“洛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陈母的声音透过扭曲的声波传来，“议会在研究外星文明的‘规则侵蚀’，他们需要一个能吞噬规则的容器......”
“所以你们把吞噬系统植入我体内？”陈洛的喉咙发紧，“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实验品？”
“不。”陈父突然抬头，眼睛里有星环城的灯火在烧，“我们要给人类一个选择——不是被规则吞噬，而是成为规则本身。这个系统......”他的手按在胸口，源能核心的裂痕里渗出金光，“是我们用三十次失败的克隆体，和议会的‘反吞噬程序’对撞出来的。”
影像突然扭曲。
诺亚的脸覆盖在陈父脸上，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现在你知道了，真正的火种计划，是让你成为规则战场的先锋。而我......”他指尖抵住陈洛的意识海，“是议会给你的备选方案——当你失控时，由我来回收。”
“够了！”陈洛吼出声，源能核心在体内炸成金色风暴。
可那风暴触到诺亚时，却像泥牛入海般被吞噬。
他突然意识到，对方的意识体里有和自己同源的波动，“你......你也是父母的实验体？”
“所以呢？”诺亚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陈洛小时候睡前故事里的哥哥，“你可以选择和我合作，救出父母，终结议会的统治。或者继续当他们的‘完美容器’，直到规则侵蚀把你变成怪物。”
陈洛的心脏揪成一团。
他想起露西疯癫的低语，想起叶清欢染血的后背，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芯片——那里面存着的，从来不是什么遗愿，而是希望。
“我选第三条路。”他盯着诺亚的眼睛，“吞噬你们所有人的规则，然后......”他的源能核心突然发烫，系统面板在意识里炸出刺目金光，“重建属于人类的秩序。”
剧痛从后颈的源能核心蔓延开来。
陈洛踉跄着扶住墙，看见系统面板上的红色警告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淡金色的进度条：【吞噬进度：2%】【系统检测到同源意识碎片，触发自我重构机制】【逻辑结构优化中......】
他的意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诺亚的影像开始崩解，碎片却像活物般钻进他的识海。
陈洛惊恐地发现，自己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记忆——实验室的冷，培养舱的痛，还有那个永远得不到的“父亲”的拥抱。
“你已经开始变成我了。”诺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你会和我一样，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陈洛猛地睁开眼。
镜子里的自己，左眼瞳孔正浮现出诺亚的倒影。
他抬手触碰，倒影却像水银般散开，在掌心凝成一枚黑色符文——那是逆吞噬阵的核心。
“陈洛？”伊甸的声音突然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罕见的急切，“地下基因库的密道被激活了。我需要你......”
“说。”陈洛攥紧通讯器，源能核心的金光和掌心里的黑纹纠缠着，在他手背烙下奇怪的图案。
“去最底层的冷冻舱。”伊甸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你父母......可能留了最后的钥匙。”
窗外，圣区的灯火依然璀璨。
但陈洛知道，在那灯火照不到的地方，灰区的光正在汇聚——叶清欢的拳意，露西的记忆，蓝影的数据，还有小虎后颈的印记。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黑纹，突然笑了。
“告诉他们，”他对着通讯器说，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属于他的冷冽，“火种，要回家了。”
而在地底最深处，某扇尘封了二十年的金属门，正发出细微的“咔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