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1日，农历大年初四。
绍兴老宅。
李慢慢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刚刚挂断了与沈婉的通话。 电话里，那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难得地展现出了几分慵懒和小女人的娇嗔，那种思念即便是隔着几百公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刚放下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是张伟。
“喂，伟子。”李慢慢接通电话，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慢慢！过年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张伟洪亮的大嗓门，背景里还夹杂着搓麻将的声音和孩子的笑声，透着一股浓浓的年味和喜庆，“咋样？在老家待得还舒坦不？”
“挺好的，陪陪老人。”李慢慢看着楼下院子里正在晒太阳的父母，心中一片宁静。
“那就好！对了，你哪天回杭州啊？初五？”
“嗯，明天一早就动身。”
“得嘞！那就正好！”张伟兴奋地一拍大腿，“跟你说个事儿，杨立这老小子是个念旧的人。
他手里一直存着咱们那届好多同学的联系方式呢！”张伟在那头嘿嘿笑道，“前两天他跟我合计，
说咱们这帮老同学，自从毕了业就各奔东西，好多年没聚齐过了。”
“这不正好趁着过年大家都在，想搞个同学会，热闹热闹！既然你周五回来，那咱们时间就定在周六，也就是初六中午，你看咋样？”
李慢慢愣了一下。 同学会？ 这种充满了攀比炫耀和虚情假意的社交场合，若是在以前，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他本能地想要推辞：“我就不去了吧，还有一堆事……”
“别介啊！”张伟急了，“慢慢，这次可是杨立和我牵头的，咱们现在今非昔比了，回去那是……那叫什么来着？衣锦还乡！
对就是衣锦还乡！让当年那班小子看看我们现在混的多出息，让我出出风头！嘿嘿……”
“而且，”张伟压低了声音，“听说当年的校花苏青也去，你小子当年不是……”
“行了行了。”李慢慢无奈地打断了他，“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想到杨立那沧桑却坚韧的脸，想到张伟这热火朝天的劲头，自己确实也许久没有见过那些青春岁月里的故人了。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自卑沉默的少年，也早已看淡了那些所谓的攀比。
去见见，也就当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和弥补吧。
“得嘞！那就这么说定了！地点我发你微信！”张伟兴高采烈地挂了电话。
……
同一时间，老宅一楼的卧室里。
琳琳正趴在铺着蓝印花布的床上，手里捧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她有些纠结的小脸。
”姐，新年快乐！你们……过得好吗？年夜饭有没有去外面买些好吃的菜？”
这几天在老家，被爷爷奶奶和爸爸宠成了小公主，每天大鱼大肉，烟花爆竹。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住在出租屋里的姐姐和母亲。
那种“我在这里享福，她们却在受苦”的负罪感，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震动了一下。
李莉回复得很慢，每一个字似乎都经过了斟酌。
“（年夜饭.JpG）挺好的。妈最近……安分了不少，也没再念叨什么。你们明天回来？”
琳琳点开那张图片。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几个外卖盒装的菜，还有一盘自己包的饺子。
虽然寒酸，但收拾得很整洁，甚至还摆了两罐啤酒。
琳琳看着那张照片，心中微微一酸。她能想象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那对母女相依为命的冷清。
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回复道：
“嗯，明天回。后天下午我去找你们，带你们去商场逛逛，给你们买几身新衣服！新年总要有新气象嘛！”
“…… 嗯，好。”
发完这条消息，她才如释重负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
大年初五，清晨。
绍兴古镇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李家老宅门口却已经热闹非凡。
黑色的卡宴后备箱大开，李父李母正像搬家一样，往里面塞着各种东西。
“妈，够了够了！真的塞不下了！”李慢慢说道，一旁的琳琳看着那已经堆到顶的后备箱，哭笑不得。
“这哪够啊！”李母手里提着一袋自家晒的霉干菜，拼命往缝隙里塞，“城里的菜哪有自家种的香？这干菜给你们炖肉吃！还有这腊肉，都是土猪肉！”
李父则抱着一坛泥封未开的黄酒，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角落固定好：“这坛酒可是存了五年的，带回去平时喝一口，解乏！”
“带着！都带着！”二老絮絮叨叨，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儿子孙女搬走。 那是沉甸甸的爱，也是父母对子女最朴实的牵挂。
车旁，围满了前来送行的亲戚。
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个笑脸相迎，脸上依然是有些市侩的谄媚。
“慢哥，路上慢点开啊！”即将入职星空科技的堂兄李承安，一脸感激地帮着搬完最后一箱土鸡蛋，站在车旁搓着手。
“琳琳啊，回了杭州要好好学习，但也别太累了。”婶婶拉着琳琳的手，依依不舍地嘱咐道，“有空常回来看看婶婶，啊？”
李慢慢站在车旁， 看着父母那有些佝偻却忙碌的身影，看着亲戚们那热切的笑脸。
虽然知道这其中夹杂着不少势利和讨好，但在这一刻，他心中涌动的，更多的是一股暖流。
他守护住了这一切。 他让父母挺直了腰杆，让家族重新凝聚，让女儿能够无忧无虑地笑。 这就够了。
“爸，妈，我们走了。你们保重身体。” 李慢慢上车，降下车窗，对着父母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到了打个电话！”
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黑色的卡宴缓缓启动，驶过古老的青石板路，朝着村口驶去。
后视镜里，父母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晨雾中。
……
两小时后，G92杭州湾环线高速。
车子驶入了杭州市区的高架桥。 看着窗外那熟悉的钢铁森林和繁华的摩天大楼，车内的父女俩，心境却截然不同。
李慢慢握着方向盘，眼神深邃。 老家的温情被暂时封存，他的思维已经重新切换回了“星空科技董事长”的频道。
他思考着即将到来的“织女星”量产计划。 思考着陆舟“星核”AI的进化进度。
思考着孙明华那边的物资储备。 更思考着……大洋彼岸那个庞大的国家机器，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无数的计划和算计，在他脑海中盘旋。
而副驾驶上的琳琳，则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
“明天下午带姐姐和妈去哪里买衣服呢？万象城太贵了，她们肯定不敢进……还是去银泰吧，那里牌子多，也实惠点……”
“还得给妈买点补品……她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父女俩各怀心事，车子汇入滚滚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