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米冰剑,就这么直愣愣地悬在深渊裂缝脑门上。
谢星眠赤着脚踩在虚空,手里那张长得拖地的账单,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名目:精神损失费、惊吓费、误工费、营养费、加班费……
每一个字,都像是抽在深渊帝君脸上的大耳刮子。
裂缝深处那双大红眼珠子,死死盯着这个女人,眼里的火都快喷出来了。
换个人敢这么跳,早被规则碾成渣了。
但她是谢星眠。
是这百年来杀性最重、最不讲道理的疯批女帝。
剑都架脖子上了,她是真敢砍。
“怎么,不想给?”
谢星眠眉毛一挑,手指头轻轻在虚空敲了敲,声音清脆:
“嫌贵啊?行,那我拿这条裂缝抵债,正好给我们家修个后花园。”
话音刚落,冰剑轰隆一声往下压了一百米。
那股子寒气,直接把冒出来的魔气都给冻成了冰渣子。
深渊帝君沉默了。
前有那只随地大小便的流氓熊猫,后有这个拿着账单勒索的女土匪。
人族什么时候变成这德行了?
“嗡——”
裂缝里传来一声憋屈至极的闷响。
紧接着,像是垃圾倾倒一样。
无数亮瞎眼的高阶魔核、带着规则之力的稀有矿石,稀里哗啦从裂缝里喷了出来。
眨眼功夫,就在断魂谷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不仅是买路钱,更是遮羞费。
“算你识相。”
谢星眠手一挥,把这座价值连城的宝山收得干干净净,连个谢字都没有,仿佛收的真是一袋垃圾。
转身,收工。
那一瞬间,漫天杀气散得干干净净。
她身后,一个穿着麻布衣裳、拄着烂木头拐杖的老头,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那是……圣皇?!”
刚带兵冲过来的秦武元帅,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司徒长生。
人族唯一的九阶治疗系皇者,号称“跟死神抢生意”的活神仙。
谢星眠这哪是来打架的,这是把人族底蕴都搬空了啊!
“司徒爷爷,受累了。”
谢星眠冲老头微微点头,语气难得客气。
“回头账单分您一半。”
“呵呵,谢丫头见外了。”
司徒长生摸了摸胡子,浑浊的眼睛扫过底下那群缺胳膊少腿、却依然眼神凶狠的狼崽子,满意地点点头:
“一群好娃娃,值得老头子我拼把老骨头。”
老头举起那根破拐杖,往地上一杵。
“禁咒·枯木逢春。”
没啥惊天动地的特效,就是下了一场雨。
绿油油的细雨,温柔地罩住了整个断魂谷。
雨落在焦土上,野草疯长。
落在尸墙上,恶臭变成了草木香。
落在人身上,那就是神迹。
“卧槽!痒、痒死老子了!”
阚山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
他那条断掉的胳膊茬口上,肉芽跟疯了似的往外钻,骨头咔咔响,经脉重连。
十秒钟。
一条崭新的麒麟臂长出来了,皮肤白嫩得跟刚出生的婴儿似的,和他那张黑脸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脸……我的脸?”
夜刃哆哆嗦嗦地摸向自己的脸,那些坑坑洼洼的伤疤像死皮一样脱落,露出了原本清秀帅气的五官。
旁边担架上,孙小圣浑身碎掉的骨头噼里啪啦一阵爆响,这猴子疼得直吸凉气,又爽得直哼哼。
最关键的是安若瑜。
这丫头本来已经透支生命变成白发魔女了,这会儿沐浴在绿光里。
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那一头枯白的头发,重新变得乌黑发亮。
睫毛颤了颤,她醒了。
“若瑜……”
一直吊着一口气的韩清,看到这一幕,身子一软,最后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
他想笑,结果扯动了嘴角的伤口。
“嘶——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了?”
一道冷飕飕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突然在他脑门顶上响起。
韩清浑身一僵。
一双晶莹剔透、比艺术品还好看的脚丫子,就悬在他鼻子前面三寸。
顺着裙摆往上看。
腰细得要命,脸美得要命。
谢星眠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玩味。
此时的韩清,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浑身是血,衣服成了布条装,左眼肿得跟烂桃子似的,平日里那股子运筹帷幄的装逼范儿荡然无存。
“那个……院长姐姐……”
韩清咽了口唾沫,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纯良的笑容:
“今儿这身衣服不错……显白。”
“少贫。”
谢星眠哼了一声,落了下来。
周围那帮学生、还有安承山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这可是苍穹之主啊!
她蹲在韩清担架边上,那双平日里看谁都像看死人的凤眸,这会儿却像是化开的水。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韩清脸上还在渗血的口子。
指尖很凉,还有点抖。
“疼吗?”她问。
“不疼。”
韩清下意识挺起胸膛,试图维护自己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区区致命伤,何足挂……”
崩!
一个清脆无比的脑瓜崩,精准地弹在他脑门上。
“嗷!”
韩清捂着额头惨叫,眼泪花都崩出来了。
这一指头可是附魔了的,绝对红了!
“装,接着装。”
谢星眠白了他一眼,眼眶却有点红。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想冲进深渊把里面活物全屠了的暴躁念头。
拿出一条绣着云纹的手帕,一点点给他擦脸上的泥和血。
动作轻得不像话。
“七米之外,念力又快又狠?”
谢星眠一边擦,一边阴阳怪气:
“挺能耐啊韩同学,E级念力师,硬刚六万正规军,还要跟皇境拼命?你是觉得死神业绩不达标,想去冲个榜?”
“意外……纯属意外。”
韩清缩着脖子狡辩。
“主要是那群孙子不讲武德,我这是正当防卫。”
“闭嘴。”
谢星眠瞪了他一眼。
她凑到韩清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狠劲:
“再有下次,我就把深渊填平了给你陪葬,然后我去下面找你,天天揍你。”
热气喷在耳朵上,痒痒的。
韩清心里那块最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后怕。
他不装了。
伸出缠满绷带的手,轻轻勾住了谢星眠的小拇指。
“院长.......姐姐。”
韩清眨巴着那只没肿的眼睛,声音软得像只在大街上碰瓷的小狗:
“这次我立了大功,光给钱不行……我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