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手突然钳住了韩清的手腕。
力气大得像铁箍。
韩清猛地抬头,眼神凶得像头狼。
安承山满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双虎眼里情绪复杂——有想杀人的愤怒,有心疼,还有那么一丝藏得很深的认可。
“撒手。”
安承山声音低沉,“你那点微末道行,救不了她,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韩清死死盯着他,手指却扣着安若瑜的手腕不放。
“我让你撒手!”
安承山吼了一嗓子,一把甩开韩清,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枚翠绿色的晶体。
那是【生命之源】。
皇境强者都要拿命去换的保命玩意儿,有价无市。
安承山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捏碎。
绿色的光点像雨露一样洒在安若瑜身上。
这个刚才还杀人不眨眼的糙汉子,现在的动作轻得像是在碰一个肥皂泡。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生命力钻进妹妹体内。
几秒钟后。
“咳……”
安若瑜的睫毛颤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咳嗽。
那一瞬间。
韩清感觉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砸回了肚子里。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直接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嘴角却神经质地咧开,无声地笑了起来。
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别高兴得太早。”
旁边传来个冷冷的声音。
安承剑收了飞剑,剑匣重重合上。他扫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韩清,又看了看周围满地的残肢断臂。
“本源亏空,透支过度,就算救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根基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
这话像盆凉水兜头浇下。
“闭嘴!”
安承山回头瞪了弟弟一眼,然后转头看向韩清,眼神相当不善。
“小子,这笔账,等回了武神城,老子再跟你慢慢算。要不是看在你拿命护着她的份上,刚才我就先把你劈了。”
韩清躺在地上,费劲地从兜里摸出半截沾血的香烟,叼在嘴里,却发现找不到火。
“行啊,你先过你妹那关。”
韩清含糊不清地嘟囔,“只要不管我们要饭钱,怎么算都行。”
“你说什么?!”安承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小子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这时候还想着钱?
“轰隆隆——”
没等安承山发飙,远处的大地再次震颤起来。
这次不是敌人。
无数面印着【炎黄】的大旗,在烟尘里迎风招展。
安家的一万先锋精锐终于到了。这帮人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迅速接管了整个断魂谷。
“医疗队!死哪去了!滚过来!”
“一队二队构筑防线!三队清扫战场!补刀都给我补仔细了!”
“那是……夜刃队长?快,那是暗影的人!”
原本死寂的峡谷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战地医生冲了进来。
有人抬走了断臂的阚山,有人按住了还在地上爬着找戒指的洛璃,有人给发狂边缘的秦阳扎了一针镇定剂。
孙小圣被两个壮汉抬上担架,路过韩清身边时,这猴子还咧着大嘴,比了个大拇指。
“老韩……咱……牛逼不?”
韩清没力气说话,翻了个白眼。
牛逼。
真他妈牛逼。
一群连毛都没长齐的学生,加上几个残兵,硬是在这个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的葫芦口,扛了六万正规军整整三个小时。
这就是个奇迹。
夜刃靠在碎石上,任由医生处理脸上的伤口。
他看着漫山遍野的援军,看着那面旗帜,眼角有点湿。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看来,赢了。”
安承剑走到大哥身边,紧绷的身体稍微松了点。
安承山冷哼一声,抱起昏迷的安若瑜,转身就走。
“一群废物,来得这么慢,要是小瑜少了一根头发,我把秦武那老东西的胡子拔光。”
韩清躺在担架上,看着天空。
那轮该死的“黑月”被打碎了,露出了灰蒙蒙的天。虽然不好看,但至少是人间的颜色。
眼皮越来越沉。
那是身体在强制关机。
睡吧。
睡醒了就能吃火锅了。
然而。
就在韩清眼睛即将闭上的那一瞬间。
一股寒意。
一股比刚才面对八阶王者古拉德时还要恐怖、还要纯粹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是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本能恐惧。
【超体·序列零】在他的脑海里尖叫。
“不对……”
韩清猛地睁开眼,瞳孔缩成了针尖。
“不对!震源不对!”
“什么?”抬担架的医生愣了一下,“同学你别乱动……”
下一秒。
大地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不是来自远方。
而是来自脚下。
来自那个已经被炸毁、本该彻底关闭的“黑月”遗址正下方。
“咔嚓——!!!”
一道漆黑的裂缝,像大地的伤疤,瞬间撕开了刚刚平息的地面。
原本在那边打扫战场的几百名安家精锐,连惨叫都没发出来,直接掉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
紧接着,滚滚黑雾喷涌而出。
一只布满青灰色鳞片、光是指甲盖就有十米长的恐怖巨爪,缓缓探出,一把扣住了峡谷的边缘。
岩石在那只爪子面前,像豆腐一样碎裂。
仅仅是一只爪子。
就比刚才所有的魔物加起来还要大。
那股气息……
不是王者。
甚至……不是普通的皇境。
刚走出几步的安承山猛地回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怀里的安若瑜差点没抱稳。
“怎么会……”
韩清死死盯着那只正在试图撑开裂缝的巨爪,心脏像是要炸开。
他想起了之前那个隔空想拍死他们的皇境大手。
跟眼前这玩意儿比起来,之前那个也就是个弟弟。
这是把老窝都捅穿了?
“跑!!!”
韩清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那是……深渊领主!!!”
深渊之下。
一双像灯塔一样巨大的猩红眼睛缓缓睁开。
带着无尽的贪婪,看向了这些以为逃出生天的蝼蚁。
真正的绝望,现在才刚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