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尧学站在原地,看了眼通讯器。抬眼看向周野,“走吗?”
“当然。”周野拉了拉制服袖口,把刚才的情绪压下去,“小花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
车开得很快,一路往北。
路边的田地干得裂了口子,像老人手上的纹路。远处几个农民蹲在地头抽烟,烟头一明一暗,没人说话。
小花已经在村口等了。
她穿着互助会的浅绿马甲,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箱,里面是刚配好的营养液。看见两人下车,她迎上来,声音有点发紧:“我……我还没试过这么大的面积。”
周野拍了下她肩膀:“你不是一个人在干。这片地要是没了,后面三十户人家今年就没收成。”
小花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她走到田边,蹲下身,把手贴在泥土上。指尖微微发颤,但很快就稳住了。
一道淡绿色的光从她掌心渗出来,像水一样往土里钻。起初没什么反应,枯黄的麦秆还是耷拉着。
过了十几秒,最靠近她的一小片麦苗轻轻晃了晃,叶子边缘泛出一点青色。
“动了!”旁边一个小孩喊出声。
小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她想起昨天晚上翻《异能传承大典》时看到的一句话:“守护,不是要改变世界,而是不让任何人被世界抛弃。”
她的手压得更深了些,异能顺着指尖不断释放。
绿光渐渐扩散,像春风吹过荒原。干裂的土地开始回潮,枯死的根系重新吸水膨胀,麦秆一寸寸挺直,颜色由黄转青。
有个老太太跪了下来,抱着一把刚活过来的麦穗哭出声。她儿子赶紧扶她,自己也红了眼眶。
“能收。”他说,“能收上了。”
小花瘫坐在地上,累得说不出话。周野递来一瓶水,她接过去,手还在抖,但嘴角是翘的。
“值了。”她说。
甄尧学站在田埂上,默默打开记录仪,把整个过程录了下来。他顺手在数据库里新建了个标签:民生守护案例。
手机震了一下,陈雨桐发来消息:“医院这边准备好了,你们要不要看一眼?”
“去。”甄尧学收起设备,“正好顺路。”
市医院重症监护室外,家属围了一圈。门一开,他们全安静下来。
陈雨桐正站在病床前,手里拿着一支金属笔。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癌症晚期,疼得整夜睡不着。医生说镇痛药已经到极限了。
她低头写字,一笔一划很慢。
写的是个[愈]字,古篆体,笔画带着弧度。
最后一个钩落下去的瞬间,墨迹飘起来,悬在半空,金光微闪。
病人呼吸逐渐平缓。眼皮动了动,眼角滑下一滴泪。
“我梦见……”他声音很轻,“我妈在灶台前搅粥,米香扑鼻。”
他女儿当场跪在地上,陈雨桐赶紧扶她起来。
“别谢我。”她说,“这是他自己的记忆在救他。”
走出病房时,甄尧学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研究这个的?”
“一直都在。”她把笔收进包里,“有些人以为只有炸山劈海才算本事,可我觉得,能让一个人安安稳稳睡一觉,也很值得。”
甄尧学没反驳。他调出刚才的录像,把“文字疗愈”的全过程存进共享资料库,顺手提交了一份提案:设立人文关怀专项基金。
刚出医院大门,警报响了。
市中心冰系觉醒者失控,寒气蔓延三个街区,两人送医。巡逻队已经封锁现场,但没人敢靠近。
周野一脚油门踩到底。
现场比想象中冷静。
三名穿黄马甲的年轻人正围着那个失控者,双手张开,掌心泛着淡金色的光膜。
他们站位呈三角,把那人围在中间,寒气被一点点压回去。
“是平衡能量学员。”甄尧学认出来了,“刚培训完那批。”
周野靠在车边,没动。他盯着那三人,尤其是其中一个瘦高的男孩,动作特别稳。
“像不像你?”甄尧学问。
“比我强。”周野咧了下嘴,“我那时候慌得差点把自己冻住。”
冰系觉醒者终于缓过来,瘫在地上喘气。
一名学员立刻递上热饮,另一人检查他手臂有没有冻伤。
第三个人则迅速收掉隔离光膜,对赶来的医疗队说:“生命体征稳定,建议送康复中心观察24小时。”
警察队长跑过来,握着那男孩的手直道谢:“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这会儿可能就得调战斗组回来。”
周野走过去,拍了拍他们肩膀:“干得不错。”
男孩抬头看他,眼睛亮了一下:“周教官,我们……我们真的能行?”
“你现在不就在行?”周野笑了笑,“记住,能力大小不重要,关键是有人需要你。”
回到指挥中心已经是傍晚。李建军打了视频电话过来,背景是国能局大屏。
“华北农田救援成功,医院[愈]字疗法首例应用,街头失控事件零伤亡。”他念完数据,顿了顿,“我刚提了个建议,以后年度考核,加一项日常守护率。”
甄尧学正在整理报告,闻言抬头:“支持。”
“小花被正式任命为青年联络员。”李建军看着镜头,“还有,那个文字疗愈的流程,联盟准备推广。”
陈雨桐在另一端接话:“基金申请我已经提交了。”
“好。”老李点头,“别光想着打大仗。咱们这些人,活着就是为了护住这些平常日子。”
挂了电话,办公室安静下来。
甄尧学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街道。巡逻的互助会成员三两成群走过,有人提着饭盒,有人背着工具包。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照着他们的影子。
“原来最坚固的防线,从来不在战场上。”他低声说。
周野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递了一杯。
“所以才要让更多人,站进这条防线里。”
他话音刚落,甄尧学的通讯器又响了。是一条自动预警:卡姆赠予的能量石出现微弱波动,频率异常。
甄尧学点开数据图,眉头慢慢皱起。
周野凑过来一看,也沉默了。
那波形不是随机起伏,而是有规律的间隔,像某种信号。
甄尧学把图放大,截取了一段频率峰值。
窗外,一只鸽子落在对面楼顶,歪头看了看这边,振翅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