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墨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风一吹，脑子愈发清醒。
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一想，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宿凛这招，玩得真他妈阴啊。
结合刑渊教官最近对他训练内容的调整，刻意培养他的领导力和大局观，再加上今晚这番直戳心窝子的灵魂拷问......
季寻墨大概能猜到宿凛想干什么了。
这大概率是想把他往更高的位置上推，可能是未来“异能人”队伍的核心领导者，甚至是更长远层面的接班人培养。
而这招阴就阴在，它做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准备，几乎算准了他季寻墨会如何反应。
如果，他季寻墨内心并没有准备好走上这条以守护众生为己任的、沉重而无私的道路。
那么在听到江墨白那番关于执判官潜意识里对人类的爱、以及那种将他自身也视为可牺牲品的绝对理性之后，他会怎么想？
他必然会因为江墨白，这个他无比在意的人所秉持的这种信念，而产生强烈的保护欲和追赶心理——
“我要变得更强，强到能保护他，让他不用面临那种该死的选择！”
在这种动力驱使下，他同样会拼命往上爬，只不过目标会更私人，更聚焦于守护特定的人。
而如果，像他现在这样，内心本就倾向于这条守护之路，只是之前认知不够清晰。
那么经过宿凛这一番连敲带打、加上江墨白这个“活教材”的点拨，他的信念只会更加坚定，前进的方向也更加明确。
无论他选哪条心路，最终的结果都是被激发出更强的动力，朝着宿凛期望的方向努力。
草。
季寻墨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怪不得人家能当领袖呢，这对人心的把握和算计，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甚至由此及彼，想到了那位总是温柔笑着、仿佛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安眠执判。
那位的内核，会不会也是这种......看似柔软，实则坚定不移的守护？
一想到安眠那春风化雨般的温柔背后，可能也隐藏着类似宿凛这种级别的、对人性与大局的洞察和掌控力，季寻墨就觉得毛骨悚然，有种自己追的明星形象要塌房的感觉。
这些能站到顶峰的家伙，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
隔天，季寻墨再次站在了“异能人”总部顶楼，宿凛的办公室里。
宿凛依旧是那副温和从容的样子，仿佛昨晚那些尖锐的问题与他无关。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季寻墨，等着他转达江墨白的答案。
然而，季寻墨并没有重复江墨白的那番话。他只是站得笔直，目光平静而坚定地看着宿凛，开口说道：
“宿领袖，关于那些问题，江执判的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了。”
宿凛眉梢微挑，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重要的是，我想清楚了我自己的答案。”
季寻墨的声音清晰而稳定，“我对未来的想法没有变，我会继续沿着这条守护的道路走下去。或许我现在对‘利益面前，生命至上’的理解还不够深刻，或许我还会迷茫，还会遇到更艰难的抉择。但这条路，我认了。”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誓，只有一种经过思考后的、沉静的决定。
宿凛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赞许和果然如此的笑意。
他轻轻鼓了鼓掌：“聪明。我就知道，你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孩子。”
他走到季寻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郑重了些：“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有承担相应重量的觉悟。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多，不会更少。年度考试和明年的最终测试，只是开始。”
提到考试，季寻墨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符合他年龄的、真实的苦恼，甚至有点绝望。
“都要最终测试了，为什么还要考年度考试啊......”
感觉像是毕业考前还要来个模拟考，纯粹折磨人。
宿凛被他这表情逗笑了，笑容里带着点意味深长：“放心，这次的年度考试，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我保证，一定会给你，还有你的伙伴们，留下......终身难忘的深刻印象。”
他刻意放缓了“终身难忘”和“深刻印象”这几个字的语调，让季寻墨瞬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几乎能预见到，这场考试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过场。
“好了，回去好好准备吧。”宿凛下了逐客令，“期待你们的表现。”
季寻墨带着满腹的不祥预感和对考试的怨念，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就在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宿凛脸上那从容温和的笑容瞬间变得鲜活甚至有点......嘚瑟？
他几乎是秒速从口袋里掏出了私人通讯器，飞快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他就用一种带着明显炫耀和邀功的语气说道：
“喂？我就说他会同意的吧！这孩子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不会不懂我们铺好的路和他自己的心。”
他得意地哼了一声，“你输了哦，厉上将。愿赌服输，我要吃基地新装修那家食堂限量供应的水煮鱼！要最大份的！”
通讯器那头，传来厉战低沉而略带无奈的声音，背景似乎还有训练场的嘈杂。
“......你不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他随他监护人，性子死倔，没那么容易想通吗？”
宿凛闻言，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他优哉游哉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季寻墨渐渐远去的背影，对着通讯器懒洋洋地吐出了三个字：
“妈宝儿，懂不懂啊？”
厉战在通讯器那头似乎被噎住了，沉默了好几秒，才传来一声混杂着无语和认输的叹息：“......行。晚上食堂见。”
宿凛心满意足地挂断了通讯，心情愉悦地哼起了一不成调的小曲。
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期的方向发展。
而他，只需要在幕后，静静地推动，并等待着收获成果的那一刻。
至于那场被季寻墨视为“折磨”的年度考试？宿凛嘴角勾起一抹深长的弧度。
那可不是折磨。那是他为这些未来的栋梁，精心准备的第一份，真正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