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基因部门前的空地上已经渐渐聚起了人群。沈倩环顾四周，轻声问道：“那孩子呢？”
“我让他在队伍里等着。”江墨白双臂环抱，目光落在不远处渐渐聚集的人群上，“跟着我太引人注目。”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大多是年纪尚轻的“异能人”，或是习惯晨练的老者。季寻墨站在队伍偏前的位置，正专注地观察着基因部门前新安装的安检装置。
他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要透过金属外壳看清里面的每一个零件。
江墨白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心中已有了决断。只要今天的检测结果出来，一切都会明朗。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凭季寻墨特殊的身份，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带走他，即便是高层亲自来要人也不行。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已经上升到了与保护人类同等的优先级，成了他一个人的专属任务。
随着人越聚越多，摩肩接踵的不断从四处涌来，原本寂静的空地一下下变得嘈杂，但依旧没有人敢往他们这边来窥探一二。
五位执判官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表情，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模样。
原因是他们要开始工作了，具体是地上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了。
基地楼的高层人员，不是特别友好就是了，事也多，但又不得不为他们考虑，季初衷的事情，让他对那个领头的更冷漠几分。
群众的安全是执判官最后的底线。
伤害同类的有人昧着良心做，那就得承受相应的惩罚，不管是谁。
“今天的策略？”方染漫不经心地问。
贺锦言提议：“一人负责一列？”
五台安检器对应五列队伍，从江墨白所在的西头一直排到方染守着的东边。这个方案可行，但效率太低。
“如果有怪物混在其中，这样容易打草惊蛇。”江墨白摇头，“我们采取包围策略。前面由你们三个看守，安眠在上面策应。贺锦言和沈倩从前往后排查，我和方染在后面，方染你从后往前查，我混进队伍末尾。”
他顿了顿，补充道：“发现异常务必谨慎行事，避免引起恐慌。”
“‘异能人’小队不能维持秩序吗？”方染挑眉。
“包围圈不能只靠我们。”江墨白解释道，“我只留下了能力适中的队伍，加上你培养的狙击手。能力强的队伍另有任务。”
...
季寻墨望着安检器思考，他对这种机械很感兴趣，尤其是当把目光转移到上面那个大块头上，双眸又变的明亮。
好帅的机器…
虽然沉浸在无数个零件所组成的组件中，但江墨白的话他自然不能忘，等人群聚集，他就去队伍的尾端待着。
直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背，左手直接勾住他的脖子，他才从专注思考中脱离出来，转瞬了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是于小伍。
“看这么入神？”
季寻墨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将目光投向那台精密的机器。于小伍因为异能觉醒的缘故，这半年长得特别快，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了。不过季寻墨对此并不在意——这是用命赌来的成长，没什么好羡慕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季寻墨突然开口：“昨天的事，谢了。”
于小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标志性的憨笑：“谢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冷凝室的门。”季寻墨言简意赅，“你明明早就察觉到异常，却还是给了我操作的机会。”
于小伍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的？”
“你装得太刻意了。”季寻墨语气平静，“一个真正陷入幻觉的人，不会在关键时刻还能做出那么精准的反应。”
于小伍讪讪地放下勾着季寻墨的手，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我也想知道冷凝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理由出乎意料的简单，却让季寻墨微微一怔。在末世，这样单纯的信任已经很少见了。
“你就不怕我真是怪物伪装的？”
“那你也太不会伪装了。”于小伍又笑了起来，“哪个怪物会像你这样，看到机器就走不动路？”
季寻墨难得地牵了牵嘴角。这时，队伍开始向前移动，人群渐渐拥挤起来。于小伍自然地护在他身侧，帮他隔开推搡的人群。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于小伍突然说道，“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那么久……要是我，早就疯了。”
季寻墨沉默了片刻。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平常的语气说起他的经历，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习惯了。”他轻声说。
于小伍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等检测结束，我带你去个地方。基因部后面有个旧仓库，里面全是报废的机器，拆着特别过瘾。”
这个提议让季寻墨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他想起今早出门前，江墨白悄悄塞给他的工具包——执判官什么都知道。
“好。”他轻声应道。
队伍继续向前移动。在于小伍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各种机械零件时，季寻墨突然开口：“如果你以后发现我骗了你呢？”
于小伍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肯定是你有不得不骗我的理由。”
如此坦荡的信任，让季寻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想起这些年在贫困区见过的种种背叛与算计，突然觉得，或许真的有人天生就适合生活在光明里。
“不过你要是真骗我，”于小伍突然凑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就天天去江执判那里告状，让他罚你加训。”
这个威胁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季寻墨却忍不住笑了。这是他从贫困区来到基地后，第一次真正感到轻松。
前方，安检器的指示灯依次亮起，队伍行进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于小伍拍了拍他的肩：“快到我们了。”
在走向安检器的路上，于小伍突然轻声说：“不管检测结果如何，我们都是朋友了，对吧？”
季寻墨看着这个才认识一天，却已经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的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清晨，两个少年的友谊就这样悄然生根。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在末世之中，他们注定要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