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塔最深层的震颤逐渐平息,只余下能量湮灭后的死寂。李观鱼凌空而立,周身被混沌火种初生般的温顺光晕笼罩,方才借助这太古之力与玄黄之气、轮回清辉融合而成的混沌光轮,终是将蚀渊之心暴起的反扑暂时镇压回塔基裂隙深处。赵铁柱单膝跪地,兽骨棍深深插入地面,稳住摇晃的身形,大地血脉感应到塔基结构虽残破却暂稳,但那股源自蚀渊本源的阴冷仍如跗骨之蛆,弥漫不散。元蚀的魂体愈发黯淡,守墓人金光微弱如风中残烛,方才合力催动阵法,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本源魂力。
“暂时……稳住了。”李观鱼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深的却是凝重。他内视己身,丹田内,新得的混沌火种如同一簇微小的、不断生灭的灰色火焰,悬浮于混沌金丹之上,与玄天印、轮回镜胚呈三角之势,缓缓旋转,散发出精纯而古老的创生气息,滋养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修复着方才硬撼蚀渊反噬带来的暗伤。化灵境七层的修为壁垒在火种之力的冲刷下隐隐松动,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然而,与这股新生力量带来的暖意相对的,是神魂深处那蚀心烙印传来的、愈发尖锐的刺痛与冰冷低语。
“观鱼哥,你没事吧?”赵铁柱挣扎起身,看到李观鱼眉宇间一闪而逝的黑气,担忧地问道。
“无妨,火种已成,正在适应。”李观鱼摆手,目光扫过布满裂痕的塔内空间,以及远处那道虽被玄黄之气暂时封住、却依旧渗出丝丝秽气的巨大裂隙,“蚀渊之心遭此重创,必不会甘心。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修复塔基,稳固封印。”
元蚀虚弱的意念传来:“混沌火种乃创世之源力,确能克制蚀渊死寂。然火种初生,犹如婴孩,需以自身道源精心蕴养,方能茁壮。观鱼,你需以自身混沌星殒兵魄为炉,引火种之力流转周天,逐步炼化,使其与你本源相合,如臂使指。此过程急不得,亦凶险万分,稍有差池,恐引火烧身。”
李观鱼颔首,盘膝虚坐,依言而行。他引导那一缕微弱却本质极高的混沌火种之力,融入自身混沌星殒兵魄的运转轨迹。初始时,火种温顺,所过之处,经脉如逢甘霖,暗伤加速愈合,甚至连往日修行留下的一些细微瑕疵都被悄然修补。他对周遭能量的感知也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层次,仿佛能“听”到往生塔破损法则发出的哀鸣,以及大地深处灵脉的微弱流动。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李观鱼沉浸于火种带来的玄妙感悟,试图引导其进一步淬炼金丹、巩固修为之时,那潜伏的蚀心烙印,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威胁与滋养自身的温床(李观鱼的身体)正被“净化”,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扑!
“轰——!”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阴寒的蚀渊本源死气,自烙印核心喷薄而出,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冲向他四肢百骸!这死气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更蕴含着腐蚀道基、扭曲意志的恐怖特性。李观鱼身体剧震,体表刚刚泛起的混沌光晕瞬间被一层灰黑色的冰晶覆盖,面色陡然灰败,七窍之中渗出漆黑的血丝!他周身气息急剧波动,时而炽热如熔炉,时而冰冷如深渊。
“呃啊——!”剧烈的痛苦让李观鱼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意识海中,蚀渊的低语化作无数狰狞魔影,疯狂嘶吼:“归于寂灭……方得永恒……抗拒即是虚妄……” 更有甚者,幻象丛生,他仿佛看到赵铁柱、元蚀在蚀渊浪潮中化为枯骨,看到往生塔彻底崩塌,万物归墟!
“紧守灵台!是烙印反噬!”元蚀急喝,强提魂力,守墓人金光化作一道纤细却坚韧的金线,点向李观鱼眉心,助他稳固神魂。赵铁柱亦是大吼,大地脉动之力透体而出,形成一道厚重的土黄色光罩,将李观鱼护在中央,隔绝外界可能存在的干扰。
关键时刻,无需李观鱼刻意引导,丹田内的混沌火种仿佛受到挑衅,自主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那灰色的火焰骤然升腾,虽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至高意志,迎向肆虐的蚀渊死气。两股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在李观鱼体内展开激烈交锋!这已非简单的能量对耗,更是创生与毁灭、秩序与混乱的法则层面碰撞!
李观鱼的经脉成了战场,时而如被烈焰灼烧,时而如被玄冰冻裂,痛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淬体。但他心志何其坚韧,兵主战意如同不灭明灯,照亮识海;《星辰锻神诀》疯狂运转,引导着混沌星殒兵魄竭力平衡、疏导这两股恐怖力量;轮回镜胚与玄天印亦是不断散发清辉与玄黄之气,从旁辅助,稳定局面。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拉锯战。混沌火种品阶极高,足以克制蚀渊死气,但其量太少,如同星星之火;而蚀心烙印蕴含的蚀渊死气却极为精纯,且根植于李观鱼的本源,源源不断。若火种之力被耗尽或压制,李观鱼顷刻间便会被彻底侵蚀,万劫不复。若火种能占据上风,便可借此机会,反炼化这部分死气,不仅化解危机,更能进一步壮大自身,加深与宿主的融合。
“撑住!引导火种,炼化死气!这是劫难,亦是机缘!”元蚀的声音带着急促,他看出其中关键。
李观鱼咬牙,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战场。他不再单纯防御,而是以神念为引,操控着那缕混沌火种,如同灵巧的针尖,主动刺向一股股蚀渊死气。每一次接触,都引发剧烈的能量湮灭,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也有一丝丝精纯的蚀渊本源被火种炼化,转化为一种奇异的、中正平和的能量,反哺他的肉身与神魂。这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刮骨疗毒,却切实有效。
不知 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刻钟。李观鱼体表的灰黑色冰晶逐渐消融,被一层淡淡的混沌光泽取代。眉心的黑气渐渐褪去,虽然蚀心烙印并未根除,依旧顽固存在,但其活跃度明显降低,散发出的死气也稀薄了许多。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气息虽然虚弱,却比之前更加凝练、深邃,仿佛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修为赫然稳固在了化灵境七层巅峰,距离八层仅一线之隔!
“成功了!”赵铁柱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
元蚀魂体波动,也显露出一丝欣慰:“好险!借助火种之力化解此次反噬,你对混沌火种的掌控应能更进一步。这蚀心烙印……看来非寻常蚀渊之力,恐是那蚀渊之心本源所化,寻常手段难以根除,唯有待混沌火种壮大,或寻得其他机缘,方可彻底净化。”
李观鱼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初步驯服的混沌火种与暂时沉寂的蚀心烙印,目光投向塔基裂隙:“此地法则破损严重,塔灵前辈气息微弱,需尽快引导火种之力,尝试修复塔基,稳固此方天地。”
他走到裂隙边缘,催动丹田内那簇微小的混沌火种。灰色的火苗摇曳,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能量,缓缓融入裂隙边缘的破损阵纹之中。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对抗,火种之力带着一种滋养与修复的特性,所过之处,那些被蚀渊秽气腐蚀的符文竟缓缓亮起微弱的光芒,裂隙扩张的趋势为之一滞!
虽然修复的速度极慢,消耗亦是巨大,但这无疑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就在 三人稍感宽慰,准备继续尝试修复之时,李观鱼怀中那枚得自龙墓、一直安静的赤红扳指,忽然毫无征兆地发烫,传递出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指向塔外某个遥远的方向!
同时,初步与往生塔本源建立联系的混沌火种,也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与扳指的指引方向隐隐共鸣!
“这是……又有新的感应?”李观鱼蹙眉,仔细感知。那方向,似乎跨越了无尽虚空,指向某个未知的星域。
元蚀沉吟道:“赤红扳指来历神秘,与远古大能相关。混沌火种乃万物本源之一。二者同时感应,彼方定然存在与往生塔、与蚀渊息息相关的重大因果或事物!或许……是彻底解决蚀渊之患的关键线索,亦可能是另一处险地。”
赵铁柱握紧兽骨棍:“管它是什么,总不能一直困在这破塔里!观鱼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是留在这里慢慢修塔,还是去那边看看?”
李观鱼望向暂时稳定的塔基裂隙,又感知着扳指与火种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牵引力,心中已有决断。留在此地,虽能缓慢修复往生塔,但耗时日久,且蚀渊之心未必没有后手。主动出击,循着线索探寻,或许能更快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契机。
“塔基暂稳,但根源未除。此地有塔灵前辈残念守护,短期内应无大碍。”李观鱼目光坚定,“我们循着感应去往彼方。若有所获,再归来彻底修复此塔不迟!”
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道狰狞的裂隙,以及裂隙深处那暂时蛰伏的恐怖存在,转身,与赵铁柱、元蚀对视一眼。
新的征程,通往未知星域的旅程,就在眼前。而体内的混沌火种与蚀心烙印,将成为这条路上,最大的变数与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