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苗,在杨锦神识中慢慢燃烧了起来。
“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就算是为了他们……”
就在灵德圣君以为杨锦必死无疑,悲痛地看向师兄那已淡至几乎看不见的仙元光团。
就在杨锦体内已经被超出自身承受之力数倍的狂暴的仙元、和源源不断的神识淹没之时。
在做垂死挣扎之际,身上却散发出一淡淡的白色炫光,这白色炫光只有上清境圣者才突破时会有。
灵德圣君清晰的记得,自己突破时的光景,当时引得一众弟子喝彩!
而杨锦此时竟然有白色炫光,那意味着杨锦竟然再次突破“上清小境!”
灵德圣君瞳孔骤缩,但此时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只有更深的担忧。
这意味着杨锦承载的力量又暴增了数倍!
他的身体,如何能承受?
果然,突破上清小境后,杨锦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身体如同失去所有支撑,彻底瘫软在地。
气息微弱如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绝。
灵德圣君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师兄最后的残魂与法力即将彻底消散,而这个承载了所有希望的青年,也要随之逝去。
两行清泪,自他虚幻的眼眶中滑落。
那团连接着杨锦眉心的仙元光团,此刻已黯淡得如同风中的残烛,随着最后一丝光华,涓涓流入杨锦体内。
随即,光团彻底消散,化为虚无。
桌案上,黑色小鼎依旧,白色宝珠光华依旧,却再无那慈祥的老者虚影。
灵德圣君眼含无尽悲伤,嘴角轻微蠕动,
“师兄,一路走好……”
殿内死寂,杨锦的仙身一动不动,面色灰败,气息全无,如同已然坐化。
灵德圣君瘫软在地,金童子与疗伤完毕的冷面圣使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殿外。
透过未关闭的殿门看到奄奄一息的杨锦,和桌上空无身影的聚魂鼎。
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半天说不出话来。
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死寂与悲伤弥漫之时——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沉寂,杨锦胸口突然此起彼伏,一口精血喷涌而出,沾满胸口。
灵德圣君慌忙上前将杨锦扶起,欢喜喊道:
“还有气息……”
金童子和冷青一同上前,将杨锦围在中间,一脸焦急的看着杨锦。
看他气色萎靡,眼睛努力微睁,看着三人,嘴角费力的露出一个苦笑,随即头一偏,再次陷入昏迷。
冷面圣使嘴角一动,“难道是回光……”
但话还没说出口,连忙扇了自己几个嘴巴,“我这臭嘴……”
就正在三人忐忑不安,手足无措之时。
杨锦身上竟然升起一股磅礴的气机,缓慢地从那看似死寂的身体内散发出来。
随之一同而来的是一道璀璨的白玉之光自他头顶缓缓亮起。
不多时将整个大殿映照得一片通明。
这白玉之光不仅纯净、浩瀚,汇聚成了两道白玉光环,带着一片生机与无可比拟的盛世威严!
玉清境!
而且是玉清中境!
杨锦的修为,竟在这生死一线、传承终结之后,完成了最终的、不可思议的涅盘与飞跃!
直接跨越了上清大境,踏入了仙界真正的顶峰层次——玉清境中境,与他师父灵慧只差一个小境界!
放眼仙界,已经是少数几个顶级仙尊的存在,也超越身旁的灵德圣君一个大境界!
三人欣喜若狂,连忙呼唤杨锦。
随着三人的呼唤。
“咳咳……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再次打破了死寂。
在灵德圣君、金童子、冷青三人难以置信、近乎呆滞的目光中,杨锦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初时黯淡无神,随即迅速凝聚。
眼底深处,仿佛有洞悉世事、通透法则之机的大智慧一闪而过。
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浑身气息不稳,但那份属于玉清仙君的独特威仪与深邃,已然悄然成形。
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却因剧痛与虚弱而未能成功,只是微微偏头。
看向一旁的灵德圣君,声音沙哑干涩。
“师叔……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呢?”
灵德圣君闻声,如梦初醒,顿时老泪纵横,激动得语无伦次:
“活了……活了!
锦儿!
你没死!
你撑过来了!
玉清境!你竟然……你竟然成功了!
你没有辜负你师父!
他……他的所有付出,没有白费!
没有白费啊!”
杨锦听着师叔激动的话语,心中却猛地一沉。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投向那张方桌。
黑色小鼎静静立着,那颗白色宝珠,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灵气光彩,皎洁如月。
然而,鼎上虚空,空空如也。
再也没有了那慈祥的虚影,没有了那温和的目光。
没有了一直在背后为自己布局和争取仙机的老者。
师父……真的不在了。
他在生命的最后的一刻,化作薪火,点燃了自己前行的路,为自己突破境界消散了最后一丝神魂。
然后,如清风般消散于天地之间。
“师……父……” 杨锦嘴唇紧咬,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眼中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落下来。
他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任由泪水流淌,目光死死盯着那颗宝珠,仿佛还能从中看到师父最后的笑容。
浑身撕裂般的剧痛,修为暴涨带来的虚浮感,海量信息冲击后的眩晕,此刻都被那铺天盖地、深入骨髓的悲恸所淹没。
灵德圣君看着杨锦的神情,亦是悲从中来。
随即对金童子和冷青使了个眼色,三人默默起身,朝着那黑色小鼎与宝珠,深深一拜。
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轻轻掩上了殿门。
将这最后的、属于师徒之间的静谧与哀思,留给了杨锦一人。
殿内,玉清仙光缓缓收敛,唯余宝珠柔光依旧。
杨锦独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虚空。
脑海中,闪现出师父的修炼功法,暗中为自己铺垫仙机,以及天地长河中被域外强者凌空一击的一幕幕场景。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
师父的路,走到了尽头;
而他杨锦的路,背负着师父与无数先烈的遗志,才刚刚开始。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然,薪火已传,此志不灭。
与此同时,天机阁内,一玉清大境仙尊坐于大殿上,目露杀气,殿下数十仙圣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