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沉闷的心跳声,如同敲击在灵魂深处的战鼓,让刚刚踏上镇魂崖的三人浑身一僵。紧随其后的,是那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源自宇宙初开时的“饥饿”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自石林深处弥漫开来。
这不是对食物的饥饿,而是对“存在”、“能量”、“法则”甚至“概念”本身的贪婪吞噬欲!其层次之高,其意蕴之古老邪恶,远超之前那骸骨怪物,甚至比“裂天”剑中渗出的恶念反噬更加纯粹、更加本源!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凌霄脸色煞白,涅盘剑心在这股气息面前都感到阵阵悸动,仿佛随时会被那无形的“饥饿”所吸引、吞噬。
谢无妄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他死死盯着灰雾笼罩的石林深处,握剑的手关节微微发白:“寂灭道主……究竟在此地封印了什么?如此气息,绝非善类!难道……”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莫非寂灭道主当年,并非仅仅封印了对抗“源初之恶”的“钥匙”或盟友,而是……将“源初之恶”的一部分核心或可怕分身,镇压于此?
云芷也同样心惊,但她识海中的剑意种子与寂灭指环,却并未传来强烈的危险预警,反而……有一种奇异的、仿佛使命般的催促感?同时,她融合了魂泪晶后,对冰系与净化之力的感应更加敏锐,她隐约察觉到,在那滔天的“饥饿”气息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净化”与“守护”意蕴?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诡异的“封印节点”。
“地图指引没错,就是这里。”云芷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寂灭道主前辈留下此地信息,必有深意。或许,这封印之中,既有大恐怖,也有大机缘,甚至……是我们理解‘源初之恶’本质的关键。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在此久留,身后的怪物虽被阻隔,此地本身也绝非善地。”
她指向石林深处那心跳与饥饿气息传来的方向:“根据地图,入口就在那个方向。我们需保持最高警惕,一旦发现不对,立刻撤离,绝不可贪功冒进。”
谢无妄和凌霄点头,三人再次结成防御阵型(谢无妄在前,云芷居中策应,凌霄断后),小心翼翼地踏入那片被灰雾笼罩的嶙峋石林。
石林中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灰色,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不断啃噬过。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尘埃的味道,以及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饥饿”威压。
越往里走,灰雾越浓,能见度不足十丈。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松软,仿佛铺满了厚厚的骨灰。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那一声声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如同死神的脚步,越来越清晰。
“小心这些石柱!”谢无妄忽然低喝,一剑挥出,斩向侧面一根看似普通的石柱。
剑光过处,那石柱表面竟然猛地睁开了一只只浑浊的、没有瞳孔的灰色眼睛!紧接着,石柱扭曲、蠕动,如同活物般,伸出数条由岩石构成的触手,带着恶风抓向三人!
“是‘噬灵岩傀’!此地死寂之力与那‘饥饿’气息结合催生的怪物!”谢无妄剑光连闪,将那些触手斩断。断裂处没有血液,只有灰白色的粉末洒落,散发出一股吸食灵气的诡异波动。
云芷和凌霄也立刻出手,剑光纵横,将周围其他几根蠢蠢欲动的石柱逼退。这些岩傀实力不算太强(约元婴到化神层次),但数量似乎不少,且隐藏在灰雾与石林中,防不胜防。
三人且战且进,速度大受影响。而那心跳声,却仿佛近在咫尺了。
终于,在清理了不知第几波岩傀后,他们穿过了最浓密的灰雾区,眼前豁然开朗。
石林中心,竟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圆形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通体由某种暗银色金属铸造而成的……巨大祭坛!
祭坛呈金字塔状,共分九层,每一层表面都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到极致的古老封印符文,这些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暗金色光芒,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
而祭坛的顶端,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或宝物,而是……悬浮着一颗直径约十丈、不断缓缓搏动的、表面布满血管般凸起的……暗红色“肉瘤”!
那恐怖的心跳声与“饥饿”气息,正是从这颗巨大的“肉瘤”中散发出来的!它仿佛拥有生命,每一次搏动,都引得祭坛周围的虚空微微扭曲,封印光罩也泛起阵阵涟漪。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肉瘤”表面,那些“血管”的末端,延伸出无数条半透明、如同章鱼触手般的能量流,深深地扎入祭坛下方的地面,仿佛在从这片“归墟坟场”乃至更深处,汲取着什么来维持自身的存在与……“饥饿”。
“这是……什么东西?!”凌霄倒吸一口凉气,如此邪恶诡异的景象,远超他的认知。
谢无妄也是瞳孔收缩,他从那“肉瘤”散发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与“源初之恶”同源、却又更加“原始”、更加“混乱”的本质。
云芷则死死盯着祭坛,以及祭坛基座处。在那里,封印光罩的底部,有一个相对较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波动,似乎是特意留下的“通道”?寂灭指环与剑意种子的指引,正指向那个入口!
同时,她识海中冰漓的净化之力剧烈波动起来,指向那颗“肉瘤”的核心深处——那里,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冰蓝色的光芒,在顽强地闪烁着,抵抗着周围无尽的暗红与“饥饿”!
那冰蓝光芒的气息……与冰漓娘亲同源!甚至,可能就是冰漓当年留下的某种后手或……被封印的一部分力量本源?!
难道,冰漓娘亲当年参与的那场大战,其对手或封印的目标,就是眼前这个恐怖的“肉瘤”?而她的一部分力量或意识,也被一同封印在了这里?
“封印的……或许不是‘钥匙’,而是‘源初之恶’的某种‘胚胎’、‘种子’或者……‘病灶核心’?”云芷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而娘亲的力量,如同‘疫苗’或‘净化源’,被一同封印,用于压制和净化它?寂灭道主留下的地图,是希望后人能够加固封印,或者……利用娘亲留下的净化之力,尝试将其彻底净化或摧毁?”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现在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芷儿,你看到了什么?”谢无妄察觉到云芷神色的剧烈变化。
云芷迅速将自己的感应与猜测传音告知两人。
谢无妄和凌霄听罢,皆是骇然。
“若真如此……此地凶险,远超想象。”谢无妄声音低沉,“寂灭道主指引后人至此,恐怕不仅仅是获取什么,更是……交付了一份天大的责任与危险。”
“我们……还要进去吗?”凌霄声音干涩。面对这种层次的存在,他感觉自己的涅盘剑心都有些动摇。
云芷看着祭坛入口,又看了看那搏动的“肉瘤”和其中微弱的冰蓝光芒,心中天人交战。理性告诉她,应该立刻远离,这种层次的麻烦不是他们现在能处理的。但感性(对母亲的思念与完成其遗愿的渴望)与责任(继承寂灭道主遗志,对抗“源初之恶”)却在催促她前行。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
异变突生!
那祭坛顶端的暗红色“肉瘤”,搏动猛地加剧!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饥饿”意念,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
这一次,它的“饥饿”似乎有了明确的目标——正是云芷识海中,那融合了冰漓魂泪晶与白色碎片的剑意种子!尤其是其中冰漓的净化之力,仿佛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者说,是它最渴望吞噬和抹除的“威胁”)!
“吼——!!!”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了贪婪与暴戾的无声嘶吼(意念冲击),狠狠撞向云芷!
云芷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脸色瞬间苍白。识海中的剑意种子剧烈震荡,冰蓝净化之力自主激发,形成防护,却依旧感到神魂刺痛,仿佛要被那股“饥饿”意念强行拉扯出去!
“它盯上你了!”谢无妄脸色大变,一步挡在云芷身前,剑意冲天而起,试图斩断那无形的意念冲击!
凌霄也立刻配合,涅盘剑心化作守护剑意,笼罩住云芷。
然而,那“肉瘤”的意念冲击太过诡异强大,仿佛能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本质,谢无妄和凌霄的剑意竟只能削弱其部分威力,无法完全隔绝!
更糟糕的是,受到“肉瘤”的刺激,祭坛周围地面之下,传来更多“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更加细小、却更加灵活的“噬灵岩傀”,如同潮水般从岩石缝隙中钻出,密密麻麻,朝着三人包围而来!它们的目标,似乎也是云芷!
“退!”谢无妄当机立断,一手抓住云芷,一手挥剑开路,朝着来时的石林方向冲去!
凌霄紧随其后,剑气纵横,抵挡着两侧涌来的岩傀。
但岩傀数量太多,且那“肉瘤”的意念冲击如影随形,不断干扰着云芷,让她难以全力应对。
眼看三人就要被岩傀潮水淹没,再次陷入绝境——
云芷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猛地挣脱谢无妄的手,非但不退,反而转身,面向祭坛入口,将识海中那融合了冰漓净化之力的剑意,混合着寂灭指环的力量,化作一道凝练的冰蓝色剑芒,狠狠射向祭坛封印光罩的入口!
“既然你想要,那就来拿!看看是你能吞噬我,还是我能净化你!”
她这是在……主动挑衅?!并以自身为饵,试图激活入口,进入封印内部?!
“芷儿!不可!”谢无妄惊怒交加。
但冰蓝剑芒已经没入了封印入口!
“嗡——!”
祭坛剧烈一震!封印光罩上的符文疯狂流转!那入口处的波动骤然变得剧烈、不稳定,仿佛被强行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的吸力,混合着“肉瘤”狂喜(?)的饥饿意念,猛地从缝隙中爆发,如同巨鲸吸水,瞬间将距离最近的云芷……强行扯了进去!
“云芷!”谢无妄和凌霄目眦欲裂,想要抓住她,却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更多的岩傀阻挡!
只能眼睁睁看着云芷的身影,消失在祭坛封印的入口缝隙之中!
缝隙随即开始急速缩小、弥合。
谢无妄眼中厉色一闪,竟也毫不犹豫,身化剑光,在缝隙彻底闭合的前一刹那,强行挤了进去!
“师尊!云师妹!”凌霄一咬牙,也紧随其后,拼尽全力冲入缝隙!
“轰!”
封印入口彻底闭合,恢复原状。
只留下外面无数茫然的岩傀,以及祭坛顶端,那颗搏动得更加剧烈、散发出更加诡异兴奋(?)波动的……暗红色“肉瘤”。
封印内部,等待三人的,将是怎样无法想象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