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木头,没有丝毫起伏。
他走到五人面前,身体依旧保持着微微佝偻的姿态,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眼皮眨动的频率均匀得诡异,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吕明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指尖悄悄按在桃木剑柄上:“住店,要两间上房。”
“好嘞。”店小二机械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楼梯,步伐依旧僵硬,脚后跟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咚”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
“楼上左拐两间,钥匙在房门上。”他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空洞的眼神似乎扫过五人。
“客官们要不要用晚饭?后厨刚‘备’好新鲜的肉食,还有自酿的米酒。”
他说“新鲜”二字时,舌头像是打了结,发音含糊又诡异。
大堂里的“客人们”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咀嚼,纷纷抬起头,青灰色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五人,嘴角不约而同地咧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一些茶水便可。”
“好嘞!”
房门合上的刹那,一股黏腻的阴冷扑面而来,混杂着腐血与潮湿霉变的气味,钻进鼻腔里直呛得人喉咙发紧。
宋式玉手中的战锤突然剧烈震颤,锤头灵光刺破昏暗,赫然照出满室惊悚,梁柱的木纹里、床幔的褶皱中、甚至屋顶的瓦片缝隙里,都爬满了细如发丝的噬怨虫。
它们通体漆黑,体表泛着油亮的幽光,密密麻麻如墨汁流淌,爬行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根针在刮擦骨头,听得人头皮发麻。
更可怖的是,墙壁上竟渗出暗红色的黏液,那些黏液顺着墙缝蜿蜒而下,汇集成细小的溪流,而噬怨虫正趴在黏液上吸食,躯体膨胀得越来越粗,尾部还滴落下带着腥臭的黑色汁液。
“客官,茶水来咯——”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明明是平和的问候,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僵硬,像是用生锈的铁片摩擦出来的。
门轴“吱呀”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那店小二佝偻着身子走进来,模样愈发诡异。
他的脖颈以一个违背骨骼常理的角度向左侧歪斜,几乎要贴到肩膀上,右侧的胳膊却诡异地向上扭曲,手掌垂在脑后,而左腿像是被强行拉长了半截,每走一步都要拖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在敲打着众人的心脏。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翻白,只有眼尾爬着一条青黑色的虫影,在皮肤下游走蠕动,嘴角却咧开一个极大的弧度,露出泛黄的牙齿,涎水顺着嘴角滴落,落在地上瞬间与暗红色黏液融合,滋长出细小的黑色虫卵。
“小心!”阿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袖中的蛊虫早已躁动不安,疯狂撞击着布囊。
话音未落,那店小二突然发难,歪斜的脖颈猛地转正,发出“咔嚓”的骨骼断裂声,原本垂在脑后的手掌瞬间暴涨数倍,指甲化为三寸长的青黑色利爪,带着腥臭的风,直扑离得最近的杨柳青。
而他的身体在移动时,皮肤突然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密密麻麻的噬怨虫从口子里喷涌而出,像是一场黑色的暴雨,朝着五人笼罩过来。
虫潮逼近的瞬间,能清晰看到每一只噬怨虫的口器都长着三排细密的尖牙,头部有一对猩红的复眼。
落在皮肤上时,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寒,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痒痛,它们正在用尖牙啃噬衣物,试图钻进皮肉里。
空气中的腥臭愈发浓烈,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腐味,那是噬怨虫分泌的麻痹毒液,吸入一口便觉得头晕目眩,灵力运转更加滞涩,普天鬼气与虫毒交织,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人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诛邪九针,破妄!”杨柳青强压下心头的恶寒,指尖一弹,九根刻有符咒的银针破空而出,针尖亮起莹白灵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诡异的弧线,精准锁定扑来的店小二与前排噬怨虫。
银针刺入店小二扭曲的关节与眉心黑气凝聚处时,“定魂”“焚阴”符咒骤然爆发强光,雷电网瞬间成型,将店小二困在原地。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像是无数只虫子在同时尖叫,身体在电网中剧烈抽搐,皮下的虫影疯狂冲撞,把皮肤撑得高高鼓起,像是随时都会破裂开来。
杨柳青足尖一点,青铜药鼎凌空悬浮,鼎身经文亮起刺目的金光,与满室的黑暗形成诡异的对比,鼎内的“化阴汤”滚烫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在烹煮着什么活物。
“百药焚天瀑!”他沉声喝令,药鼎骤然倒悬,金色的汤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在空中凝结成万千支金色药箭,箭尖裹着跳动的三昧真火,密密麻麻射向虫潮。
药箭穿透噬怨虫灵体的瞬间,不灭业火轰然燃起,许多鬼虫触火即燃,化为一缕缕黑烟,空气中弥漫开焦糊的恶臭。
被火焰灼烧,如锁链般禁锢着它们的行动,让它们在火中痛苦挣扎,发出尖锐的尖啸。
“火犀破妄诀!”吕明微桃木剑一划,指尖精血画出灵官火符,剑身瞬间燃起赤金火焰,三头火犀虚影奔腾而出,鼻喷焚天烈焰。
所过之处,噬怨虫潮瞬间被烧得焦黑,那些黏在墙壁上的暗红色黏液也被火焰蒸腾,化作带着毒的白雾。
火犀撞向被雷电网困住的店小二时,火焰炸开的瞬间,他体内的噬怨虫被逼出体外,化作点点黑气,却又被火犀分裂的万千火星追着灼烧,每一点火星落在黑气上,都能听到一声凄厉的虫鸣。
宋式玉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依旧咧嘴一笑,娇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中战锤暴涨至半人高。
锤头灵光闪烁,精准识破虫潮中隐藏的噬怨虫母,那只虫子比其他噬怨虫粗上数倍,体表布满诡异的符文,正躲在床底产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