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与我大哥两人同时一僵，还未来得及分出彼此敌友，我忽然听见洞外倒在地上的那群醉汉里传来一阵含糊的嚷声：“哎？谁、谁把灯吹灭啦……再给爷来一壶——咕噜……”
糟了！不知洞里有多少人？要是里面的人出来见到这个场景……
我心头一跳，压低嗓音狂喊：“来了来了！他娘的，这酒才刚喝了半碗！”
也顾不得什么“化干戈还是化玉帛”了，索性从石后“嗖”地跳了出去。
莲儿与大哥见到旁边突然蹦出一个人，均吓了一跳，几乎同时沉声道：
“怎么是你？”
说完，他们又意识到这话怎么同时说出来了？
霎时间又互相瞪着对方，视线里满是“你为何跟他混在一起”的疑问。
眼看气氛又要紧绷起来，我赶紧摆手：“先别瞪了！里面还有人呢！先应付掉里面那票的，再问也不迟！”
大哥南宫伯和莲儿又同时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听了我的。
只见大哥盯着莲儿的脸足足看了半柱香似的时间，突然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什么：“是你……？”
他口气里说不上是意外，还是愤怒亦或茫然。
莲儿没理会，只转头看向洞内深处。
就在这时，一声粗哑的怒吼从洞中炸开：
“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滚进来！还想不想领功劳了？！”
我被吓得一激灵，忙伸手一边拉大哥，一边拉莲儿：“快快快！别暴露了，先进去再说！！”
三人连滚带爬地往洞口内奔。
山洞里只有两三个火把，火势小得可怜，照不见多远。
石壁湿滑，滴着水，空气中带着腐木与湿草味。越往深处走，越逼仄，两侧的石壁几乎能贴到肩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声音再次从里头传出，带着不耐与焦躁：
“这边！”
我们三人继续往前挪。不到十丈，便看见洞内赫然有两间被铁栏隔开的耳室，用作简陋的监牢。
里面只有一个小火把，光影抖动，等我眼睛适应了黑暗，里面的景象一点点显现出来。
那场景可真够骇人。
铁栏上锈迹斑斑，而旁边立着的刑架形状怪异，有吊人的，有绑人的，还有专门卡手脚的，架子上暗红一片，不知是血迹，还是锈迹，或者两者皆有。旁边还扔着几件断掉的棍棒、几条烂麻绳，一看就是这里时常进行“不太文明”的活动。
左侧牢房里关着的，正是八王爷的亲卫——一群金甲兵，全被蒙着眼，捆了手脚，倒在地上，有的倚墙，有的侧躺，全都昏迷不醒。
我心里“咯噔”一声。
再看右侧牢房里的三人——华商、花相，以及木苍离。
三人同样双目被黑布蒙住，手脚被捆，倒成一片，像是被迷晕之后粗暴地丢了进去。
昏暗的小火把在墙边闪烁，让那沉睡的人影像鬼一样。
三人没发声，我心里越发慌乱。
监牢门前，正站着一个矮胖子，油光满面，斜倚在洞壁上，一见我们来了，挥手道：
“怎么才三个？定是其他人又偷懒不来！算了算了……你们三人将这些人给看住，我先去见二当家。”
他摆摆手，又加了一句：
“不许离了这洞里！知道了么？”
我们三人上前。
我跟莲儿还没开口，大哥便拱手应道：“是，王帮主。”
矮胖子眯眼看着他：“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小子吧？还算识相。”
又扭头瞧瞧我和莲儿：“咦？你们是——”
话还没说完，莲儿已经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上。
“砰。”
矮胖子两眼一翻，“哼哧”倒地，把地上的灰尘都震出了一圈。
我：“……”
大哥：“……”
莲儿淡淡道：“吵。”
我正想评价两句，却见大哥蹲下来，利落地在那矮胖子腰间一阵摸索，摸出了一串铁钥匙。
他头也不抬，只道：“你拿些火把过来。”
莲儿已往华商那边走去，我则急忙回头，把外面的两个火把都取了进来。
回到洞内时，大哥已经在铁栏前一把把试钥匙了——当然，开的不是八王爷那边，而是华商他们这边。
我拿火把照向左侧八王爷的那些亲卫，不由惊呼：
“……少了个最重要的——八王爷没在！”
火光下，那些金甲兵个个血迹斑斑，显然被揍得不轻，但看气息还算稳定。
可怎么偏偏没有八王爷？
莲儿眉头一皱：“果然被单独带走了。”
大哥沉声道：“不妙。”
就在此时，洞外忽然风声一紧。
“有人来了。”
莲儿低声提醒。
我火把差点没握稳：“又来？！这洞比早市还热闹呢！”
系统突然冷淡插话：“你可以选择装死。”
我：“闭嘴。”
系统：“好的。”
我：“……”
大哥也察觉了动静，沉声道：“将人先放出来，能醒的叫醒，不能醒的背着。”
莲儿却道：“先别乱动。人太多，不好应付。”
洞口脚步声愈发靠近。
火把摇晃，铁栏里那些昏迷的人仍然一动不动。
我忽然心里一突，想起一个最糟糕的可能：
——八王爷或许正在被押往这里的路上。
那若是正面撞见……
我咽了口唾沫：“大哥、莲儿，我们待会儿怎么办？”
系统声音，又轻又凉：“建议你先别动。等会儿若暴露，你就哭。哭得越惨越好。”
我：“？？？”
系统：“哭能扰乱敌方判断，增加你存活概率。”
我：“你不是说不说话了么？！”
大哥手中的动作没停。正在这时——
“咔嚓”一声轻响传来—— 华商那侧的牢门，竟在此刻被打开了！
莲儿几乎同时低声道：“进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大哥一把拽着往前一带，跟着莲儿闪入牢房。
莲儿抬手按住我的头，动作干脆无情，直接将我压低塞到侧身躺倒的华商背后。他自己则顺势一滚，半侧身伏在华商另一侧，姿势看似随意，实则随时能起身杀出。
大哥也躺进花相与木苍离的背后，手腕一翻，我手里的两支火把被他迅速捻灭，只剩洞壁上那根原本就微弱的小火把孤零零地亮着，在风里抖个不停。
洞口像被瞬间吞了光。
外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诧异怎么突然这么黑。
他在洞口顿了顿，随后才踏了进来。
影子被微弱火光拖得极长，在石壁上晃动，像一条弯曲的影蛇一点点逼近。
我背后紧贴着洞壁，心跳快得像要砸穿胸口。
大哥一手握拳，指节发白，仿佛下一瞬就会被他捏碎。
莲儿肩线微沉，静得仿佛不再呼吸。
脚步声更近了。
火光一晃，他的身影清晰可见。
正是河边见过的那个瘦高男子——脸凹、颧骨高，手空着，肩后原本背的布袋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