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向众人分拨停当,复转身对朱芾道:
“你速遣几个精细弟兄,去接引时迁兄弟。
前者我已差他,接林娘子身边婢女,并鲁大师座下两名弟子。
人到之后,那婢女直接送归林娘子院中安置,鲁大师的两个徒弟,便引到此处来见我。”
朱芾听令,转身大步去了。
这边庞万春跨步而出,双手抱拳,朗声道:
“哥哥,今日咱四海楼前,却出了一段新鲜趣事,正待说与哥哥并众兄弟知晓!”
说罢,便将“青面兽”杨志街头卖刀,偏遇“没毛大虫”牛二那泼皮上前找茬,又是夺刀又是撒泼,百般逼迫不休,杨志忍无可忍,终是怒斩牛二的情由,一五一十说得分明,末了又扬声问道:
“哥哥可知?这杨志杀了人之后,竟干出甚事来?”
花荣听罢,眉头微敛,心中暗自感叹:
“这历史的惯性,竟这般强劲!
我既已穿越而来,却仍改不了有些人的命数,可惜,可叹!”
随即抬眼对庞万春道:
“这却不难猜。
依我看,那杨制使断不会逃,反倒会乖乖在原地候着,等官差前来拿他!”
话音刚落,庞万春惊得眼睛瞪圆,连连拱手:
“哥哥真真是料事如神!
这般情由,竟半分也瞒不过哥哥的双眼,小弟佩服!”
花荣闻言,心中暗自诽谤:
“休说这般小事,那《水浒传》我上一世便是看了百八十遍,他杨志的性子、行径,早已刻在心里!
不过这样也好,许多事未偏轨道,往后咱布局、行事,便多了许多操作的余地。”
一旁孙安却忍不住跨步而出,沉声道:
“这杨志,依咱看便是个傻子!
那牛二明摆着是泼皮无赖,杀了也便杀了,本是为民除害。
他倒好,杀了人不趁早脱身,反倒留在原地等官差捉拿,这般执迷不悟,简直无可救药!”
花荣听了孙安的抱怨,只是淡淡摇了摇头,缓声道:
“兄弟此言差矣。
并非人人都如咱弟兄这般洒脱,能抛却俗念,无欲无求投身绿林,过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自在日子。
那杨制使,祖上本是名将,他心里头,从来没放下过光耀门楣的念想,还盼着靠一身本事,博个封妻荫子,好与祖宗争口气,这般心思,便是他不肯逃的根由。”
孙安听了,眉头皱起,兀自沉思不语。
花荣也不去扰他,转头对众人说道:
“如今天寿兄弟回了清风山,一时半会回不来。
乐和兄弟,四海酒楼大掌柜的担子,你便要多担待些,务必把酒楼的生意撑稳,莫要出半分差错!”
乐和忙拱手应道:“哥哥放心,小弟定当尽心!”
话音刚落,刘赟便上前一步,喜道:
“哥哥!咱那琉璃像,一尊便值百十万贯!
这般生意,端的是个聚宝盆,往后咱山寨的财帛,便断不愁短缺了!”
花荣闻言,先点头赞了句:“兄弟看得明白,这生意眼下确实能赚大钱。”
随即话锋一转,神色沉了下来,续道:
“可聚宝盆虽好,却怕坐吃山空。
如今单一卖琉璃像,初时众人觉得新鲜,买主肯掷重金;可待日后市面上琉璃像多了,价钱便会跌,咱这买卖也就难以为继了。”
说罢,他又看向朱富:
“朱富兄弟,你也多琢磨琢磨,咱那拍卖行如何才能长久经营,莫要只困在‘琉璃像’这一件货物上。
往后可寻些稀罕器物、上好药材,或是懂行的匠人,拓宽路子,方能长久立足东京,为山寨攒下稳固的根基。”
刘赟与朱富听了,都觉这话句句在理,连连点头称是,心中也越发佩服花荣的长远算计。
安排完生计,花荣又看向孟栖梧,问道:
“栖梧兄弟,这两日你在东京城里转遍了,依你看,咱这东京的情报传递点,该设在哪里才稳妥?”
孟栖梧忙拱手躬身,回禀道:
“哥哥,自入东京那日起,小弟便留心寻摸合适去处。
城里兄弟间当面传信倒还方便,若用信鸽,偶尔一两回不打紧,久了难免被有心人盯上,露了行迹。
小弟思虑,咱可在城里分设东南西北四个紧急传递点,十万火急的消息,便从这四处递出;寻常消息,一则走城外的传递点,二则用城外马匹传送,既不惹人生疑,又能保兄弟们周全。”
花荣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抚掌道:
“兄弟考虑得周到!
我再添一策——咱在城外寻一处农庄,庄里上下全用自家兄弟。
平日兄弟们以种田为掩护,不露分毫破绽,他日城里若有变故,这农庄便是咱的退路,庄中兄弟更能化作一支奇兵,出其不意。
这般内外呼应,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话一出,众人皆抚掌称好,连说“哥哥高见”。
花荣目光一转,落在孙安身上。
孙安心中一凛,已知哥哥要将这差事交予自己,当即上前一步,抱拳道:
“哥哥若信得过小弟,这农庄的差事,小弟愿领!只是东京乃天子脚下,官差密布,小弟有一事相求。”
“兄弟但说无妨。”花荣点头应道。
孙安松了口气,续道:
“小弟想,农庄上下之人,尽量从山上兄弟中挑选。
并非小弟信不过外人,实在是这差事关系重大,一步行差,便可能坏了哥哥的全盘布局,功亏一篑!”
花荣闻言,沉吟片刻,随即颔首道:
“兄弟思虑深远,正合我意。
你先去寻合适的田庄,我这便写信给军师,让他安排精壮兄弟,分批下山来报到,莫要引人注目。”
正说间,门外传来一阵轻步,时迁掀帘而入,翻身便拜:
“哥哥!小弟幸不辱命,已将林娘子婢女一众人等一并带了回来!
说来惊险——那高衙内真是条疯狗,见糜貹兄弟先引着人跑远,竟转头去寻那三人的晦气,幸亏小弟赶得及时,才没让他们吃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花荣忙起身,亲手递过一碗热茶:
“兄弟一路辛苦,先喝口茶歇一歇。”
时迁接过茶,一饮而尽,又问道:
“哥哥,今日天汉州桥一带,怎的有恁多官差?
小弟回来时见了,不敢直接过来,带着三人绕了好大一圈,才到这里。”
花荣便将杨志怒杀牛二的事,又说了一遍。
时迁听罢,连连摇头叹气:
“这杨制使,怎的还没看清官场的黑暗!
杀了泼皮不逃,反倒等官差来拿,分明是还抱着光耀门楣、封妻荫子的念头,可惜了一身本事,却困在这虚名里!”
忽的,时迁一拍脑门,似是想起什么,忙道:
“对了哥哥!
方才朱芾兄弟说,您让我把那两个帮林娘子打架的汉子带来,如今他们就在门外候着,还没敢进来。”
花荣笑道:“快请他们进来!
这二人不算外人,乃是咱梁山麾下鲁大师座下的两名记名弟子,都是自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