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暂时的安定
“大哥,那小子身上有点东西。”胖子右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起身,左手捂着太阳穴,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
“那一枪柄下来,打得我现在脑瓜子都嗡嗡作响的。”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又疼得龇牙咧嘴。
“我也没想到咱哥几个在这栽了个跟头。”中年男子暗骂一声,双手用力地拉起躺在地上的黑衣青年。
他看了看胖子头上的伤口,又看了看黑衣青年痛苦的模样,叹了口气,“可能是哥几个点背。”
“也是这小子运气好,要是咱们三个一起上的话,弄不死他才怪。”黑衣青年目光阴冷,在中年男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右手下意识地按住受伤的腿,试图缓解疼痛。
刚才在搏斗中,肾上腺素的加持让他还没感受到什么,可一旦冷静下来,腿部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忍不住用手指关节狠狠地敲击着床沿,发出“咚咚”的声响,床单上也留下了几处明显的血迹。
听到敲击声,原本正在床上摆弄着手枪的张涵猛地扭过头,目光平静的盯着黑衣青年,冷声道:“敲什么?还想干一架吗?三个没用的东西。”
这句话不是无端的挑衅,而是在这种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张涵必须展现出一种威慑力,让对手明白他并非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因为根据以往的例子显示,一味的示弱不会换来对方的怜悯,反而可能招致更加凶狠的报复。
“小子,你别欺人太甚,得饶人处且饶人。”黑衣青年在张涵的注视下,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却也夹杂着丝丝恐惧。
“我欺负人?”张涵玩味的扫视了一眼帐篷内的三人,“你们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我一来这,屁股还没坐热,”张涵用手指向最内侧的中年男子,“你他妈就让老子去给你们打扫卫生,端屎端尿的,谁欺负人啊?”
中年男子板着脸,恨声道:“那这件事情就算了,谁也别提。”
“你说算就算了。”张涵用力一拍床铺,“要打也是你们说了算,要讲和也是你们说了算。”
“合计着我背上这一棍子就白挨了呗。”
“那你想怎么样?”胖子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脑袋还挨了你一家伙事呢!”
“活该。”张涵眉色一挑,“你们要是不来招惹我,我吃饱了撑着跟你们干一架?”
“好了,别争了。”中年男子打了个圆场,“这件事情是咱哥三的不对,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好,这件事情就翻篇了,要是有下次的话,你们就看看我手里这把枪是不是真家伙。”张涵不甘的扭过头,军靴也不脱,向后一仰,躺在了床铺上。
既然三人也都服了软,自己也就没必要一直紧咬不放了。
这也是不得已情况下的以退为进。
时间缓缓流逝,帐篷内角落处的烛光被从缝隙中透进来的寒风吹得微微晃动,火焰扭动着纤细的身躯,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寒风像是一个淘气的孩童,时而用力时而轻柔地推动着烛光,使得烛光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摇摇晃晃。
夜晚中的难民收纳点显得极为安静,帐篷的布料在风中微微鼓起,又迅速恢复原状,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然而,在如此惬意的环境下,张涵却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只见他又手枕在脑后,斜靠在床板上,一边用军靴的鞋底轻轻磕打着床沿,一边冷眼扫视着帐篷内的三人。
中年男子三人此刻正默默待在自己的床铺上,帐篷里的气氛显得安静又压抑。
黑衣青年的左腿已经肿得老高,他只能用右手撑着床板,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试图缓解腿部的疼痛。
而胖子则用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的伤口,眼神时不时地瞥向张涵,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中年男子则背对着张涵,也不知是睡去了还是在假寐。
看到这,张涵心中暗自思忖。
“这三人虽然嘴上服软,但心里想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稳住局面,避免再次发生冲突。”
“毕竟在这个狭小的帐篷里,大家都要相处一段时间,如果矛盾激化,对谁都没有好处。”
“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张涵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枪放在枕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睡姿。
自己的那床棉被,现在还在地上,可是张涵也不想去捡起,又臭又潮,还发霉,谁想盖?
指不定这床被子的上一任使用者拿着它不知道干过什么。
……
天色微曦,太阳在遥远的地平线处挣扎着探出头来。
稀薄而微弱的光线,宛如一位步履蹒跚的旅人,艰难地穿越层层云障与风雪的阻碍,零零散散地洒落在安置点内,给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们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暖意。
整个安置点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沉睡已久的巨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开始苏醒。
人们从睡梦中陆续醒来,身体在狭窄的帐篷里伸展开,发出一阵阵慵懒的哈欠声,随后裹紧身上的衣物,纷纷钻出帐篷。
有人穿着厚重的棉衣,衣服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和风雪的斑驳;戴着破旧的帽子,帽檐低垂,遮住了疲惫的面容;围巾紧紧地裹住脖子,只露出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双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来回踱步,试图通过摩擦来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意。
每一步落下,都会在积雪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在帐篷门口,有人生起了火堆,火苗在风雪中顽强地摇曳着,像是在与恶劣的环境抗争,不愿屈服。
它们在风雪中艰难地跳跃着,却依旧执着地燃烧着,微弱的火光映红了几张冻得通红的脸庞。
“他妈的,这么快就天亮了。”张涵也从半睡半醒中睁开了眼,他坐直身体,双手用力的向后伸去,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昨晚他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帐篷的保暖性能极为差劲,再加上心中的不安。
导致张涵基本上是眼睛刚闭上,又突然睁开,生怕帐篷内的另外三人趁着自己熟睡之际,突然窜过来,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原来在南方的时候,天天盼望着下雪,能打雪仗,现在倒好,梦想成真了,自己却冻的跟个狗似的。”张涵用手搓了搓,流着清鼻涕的鼻子,颤声道。
这时,帐篷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扩音喇叭声音。
这声音显得有些微弱,像是被帐篷外嘈杂的人声给掩盖了一般,可张涵还是依稀听得到几个字节。
“所有人集合……领取今天的生……补给。”
“工作人…将会在每…区域设立…发点。”
“嗞嗞……”
“保…持…序。”
听到耳边传来的杂音,张涵面色一黑,低声念叨道:“听都听不清楚,难道在南方地区的时候耳朵被炸聋了?”
“耳聋王。”三人中最先苏醒过来的胖子,瞧见张涵呆愣的样子,心里暗笑。
他扭了扭脖子,左手按在太阳穴上,从床上跳下来,冲着还在睡梦中的中年男子大声喊道:“大哥,都早上七点多了,咱们该去领生活补给了。”
中年男子被胖子的喊声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看了看胖子,又扭头看向从床铺上艰难坐起身的黑衣青年询问道:“阿全,你腿还有办法走吗?”
黑衣青年苦笑着摇摇头,虽然心里很无奈,但还是咬着牙,忍着腿部的剧痛下了床:“就算没办法走,咱们也得去,这个又不能代领。”
“好,那就走。”中年男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又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交代道:“你去扶着阿全,他的腿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没办法走了。”
胖子应了一声,匆匆跑到黑衣青年的床铺前,弯下身子,将其搀扶起来。
“领物资吗?”张涵听着几人交谈的话语,瞬间明白了一切。
从这个收纳点的规模来看,其中暂时安置的难民恐怕不下于几十万人,当时在临海市时,仅仅十多万人的时候,生活补给品发放都那么困难。
那在这里岂不是更加困难?
况且自己身上又没有任何食物和饮用水了,今天再领不到生活补给的话,非得饿死不可。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张涵迅速将枕边靠着的手枪塞进大衣,用手撑着床板,缓慢又小心的下了床,向着帐篷外走去。
刚一掀开帐篷的帘子,刺骨的寒风便迎面扑来,带着雪花和清晨的冷冽气息,瞬间让张涵打了个激灵。
他眯起眼睛,目光迅速扫过眼前的一切。
位于自己旁边的帐篷前,几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正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世界里,完全不顾身边家长的呼唤。
这些孩子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把雪花,像是握着最珍贵的宝藏。
他们互相追逐着,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一个穿着蓝色棉袄的小男孩,手里捏着一个松软的雪球,瞄准前面奔跑的一个小女孩,用力一扔。
雪球划过一道弧线,却因为力道不够,落在了小女孩的脚边,化作一摊水渍。
小女孩回头看到这一幕,咯咯笑着,毫不示弱地抓起一把雪,揉成一团,朝小男孩的方向扔去。
雪花飞溅开来,洒在小男孩的脸上,他立刻用手抹了一把脸,又追了上去。
”小屁孩。”张涵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再次向周围扫去。
左侧,几座简易的木制厕所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排着长队等待使用。
这些厕所是临时搭建的,结构简陋,木板拼接的墙体缝隙间透出寒风,屋顶覆盖着薄薄的塑料布,勉强遮挡着飘落的雪花。
通往厕所的小路被踩得泥泞不堪,地面湿滑,两侧用木板勉强垫高,防止积水和积雪阻碍通行。
厕所旁的雪地上,散落着各种垃圾和污渍,显得格外刺眼。
废弃的食品包装、破旧的衣物碎片、随意丢弃的卫生用品……。
由于缺乏有效的垃圾处理设施,这些废弃物堆积在一起,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妈的,臭死了。”张涵捂着鼻子快速走过,可脚下的军靴却不时踩到地上的女士卫生巾或孩童的纸尿布。
“呕,老子看死人都不带吐的,这是给我真实到了。”张涵偏过头一阵干呕,可吐了半天,却只吐出来一些胃液。
整整两天没有吃饭的他,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在厕所附近,还能看到一些污水横流的痕迹,这些污水在雪地上结成了薄冰,表面泛着一层污浊的光泽,偶尔有风吹过,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周围的人们虽然对这种环境感到不满,但面对现实的困境,也只能无奈地忍受。
毕竟近千个人共用这几个厕所,卫生环境能好到哪里去?
在人群的最前方,一个小型的物资分发点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蜿蜒曲折,如同一条被冻僵的蛇,缓缓向前蠕动。
由于这个分发点规模较小,执勤的武装人员并不算多,但他们的存在足以让人群保持一定的秩序。
两辆警用防爆车停靠在路边,车顶的警灯闪烁着蓝红色的光芒,像是在寒冷的雪地中燃烧的火焰。
警灯的光芒在人群中扫过,映照出一张张焦急而期待的面孔。
十几名特警和几十名民警身着厚重的防暴装备,手持警用微冲,站在队伍的两侧。
他们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人群,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混乱。
虽然现在的收纳点秩序还算良好,可是一旦在有心人的教唆之下,这些难民可不是什么善茬。
特警们的脸上戴着防暴头盔,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而民警们则不时地用扩音器提醒人群保持安静和秩序。
“所有人一人限领一份,不得出现冒领或者重复领取的情况。
在特警和民警的旁边,停靠着十几辆军用补给卡车,车厢上盖着厚厚的帆布,帆布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这些卡车的轮胎上裹着防滑链,很显然它们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
二十几名军人站在车厢旁或车厢上,随时准备协助分发物资。
他们身上的迷彩服样式略显陈旧,肩章上也多是预备役的标志。
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这些士兵大多是预备役人员,毕竟现役部队大多还在一线执行任务,而他们则是被紧急征调来维持后方秩序的。
分发点的帐篷前,挂着一块用简易木板制成的牌子,上面用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物资分发点”几个大字。
帐篷里,近百名工作人员正忙碌地整理着物资。
他们大多是志愿者、临时征调的政府工作人员。
每个人都戴着口罩和手套,脸上带着疲惫却专注的表情。
这些分发给难民的食物,大多是用塑料包装的面包,面包的质地略显干硬,但还算能填饱肚子。
面包堆成一座座小山,整齐地码放在帐篷中央。
面包堆的旁边,是一些用铝箔包装的压缩饼干,它们被随意地堆放在几个大纸箱里,偶尔有几块掉落在地上,工作人员会迅速捡起来,掸去灰尘后重新放回箱子里。
还有一些肉食罐头,罐头的外壳被磨得有些发亮,上面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但里面的内容却是难民们难得的蛋白质来源。
饮用水则是由国家统一生产的应急救援饮用水。
这种水的包装显得格外简陋,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瓶,上面用红色字体印着“应急救援饮用水”七个大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生产标识或成分说明。
这些水被整箱整箱地堆放在帐篷的一角,工作人员不时地从箱子里取出几瓶,递给队伍最前面的人。
帐篷的角落里,还堆着一些装满衣物和生活用品的纸箱。纸箱上用马克笔写着。
“衣物”
“女性卫生用品”
“儿童用品”等字样。这些物资大多是从后方征用或抽调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是崭新的,有的则是旧的,但都被仔细地清洗、消毒后装箱。
工作人员不时地从箱子里翻出一些衣物,递给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或者递出一些卫生用品,帮助他们维持基本的卫生条件。
帐篷的出口处,两名工作人员站在那里,负责将物资递给队伍最前面的人。
他们一边递物资,一边用扩音器提醒大家:“请保持秩序,不要拥挤,每个人都有份!”
尽管如此,队伍中还是不时传来一些抱怨声和催促声。
“看来这里的秩序还是比临海市那时候好多了。”张涵排到队伍后方,睡眼朦胧的打量着周围:“但也正常,毕竟这里还没有死亡,基本的生活补给暂时也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