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正义闻言顿时拍桌,酒液在杯沿晃出细碎的弧光:“好!那我们就静待明年长孙院长举办炼器大赛的盛况了!”
显然长孙的慷慨陈词,早把田正义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田正义手握南域财政大权,若能拉上他,既不愁资源,又能借佣兵协会的名头镇住其他势力,这“羊毛”不薅简直对不起自己。
眼见田正义眼里闪着算计的光,长孙当即攻守易形,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点调侃:“既然有这么好的发财机会,田堂主难道不想来掺和一把?”
田正义举着的酒杯猛地顿住,指尖在杯沿摩挲了两下,随即尴尬一笑:“都是为了南域的发展,何需在下再多此一举?”
满座人都瞧得明白,田正义是想白嫖大赛的好处,既不掏力也不掏钱,还能事后分一杯羹。
长孙哪能让他田正义这般如意?
只见他绕着酒桌走到田正义身边,顺手给对方空碟里夹了块蜜饯,接着直接勾住他的肩膀,那熟稔的模样,倒像是认识了十年的老友:“田大哥此言差矣!你我一心为公不假,但这世上的小人还少吗?”
他刻意压低声音,热气拂过田正义的耳廓:“炼器大赛若是办好了,自然有人争着抢功出风头;可若是办砸了,田大哥今日来青藤‘考察’的事,怕是会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到时候人家不说我长孙无能,倒要说田大哥失职,您说这怎么讲理?”
这话像根针,一下扎进田正义心里。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只觉杯壁烫得烫手——今日来青藤本是想探探底,没想到反被长孙将了一军。
是啊,真要是大赛出了岔子,他作为域主亲派的“督办”,反倒容易落人口实。
眼见田正义面露纠结,长孙赶忙拍着胸脯保证:“大哥尽管放心!有弟弟和青藤的精兵强将在,明年的炼器大赛必然风光!”说罢大手一挥,直接将田正义的目光引向在座众人。
这一下,满座人都坐不住了。
坐在末席的小长老悄悄绞着衣角——他早上还跟手下说“长孙院长撑不过三个月”,这会儿哪敢抬头?
在座的诸位大多都是抱着“见风使舵”的心思来的:若院领导不点头,他们日后便对长孙阳奉阴违;可现在田正义的目光扫过来,再看长孙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拍胸脯:“长孙院长放心!我等必定全力配合!”
首席的言阙之端着酒杯,看着席间这场“逼宫”,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抿了口酒,只觉初尝时的轻绵里藏着后劲,入喉才显烈意,待到下腹,已有几分醉意上头。
这长孙小子,比当年的司南正还会搅局——司南正靠的是硬实力压人,这小子却能把人心捏得死死的。
田正义被长孙绕得晕晕乎乎,目光扫过席间众人,见个个意气风发地拍胸脯,终于松了口:“那我……也入个股?”
“乒!”一声脆响,长孙左手如铁钳般攥住田正义的手腕,右手酒杯狠狠撞了上去,酒液溅在两人手背上。这一下又快又狠,直接把田正义的“反问”钉成了“肯定”。
“一言为定!田大哥阔气!”长孙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田正义看着他的模样,竟生出几分“未饮先醉”的恍惚——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应下了?
不等他回神,长孙又开口了:“既然田大哥发话了,那弟弟便也不客气了——不如把那太阳眼拿出来,当做冠军奖励?”
“噗!”言阙之刚喝进去的酒直接喷在面前的锦布上,连一向沉稳的司琴都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田正义更是如遭雷击,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啪”地放下酒杯,厉声呵斥:“你小子喝多了!”
太阳眼是什么?那是南域的精神图腾!
去年青阳城守不过想借太阳眼办场祈福大典,就被域主罚去守边境三年,至今没回来——长孙这小子竟敢打它的主意?
长孙见满座人脸色煞白,才知道自己这话太过惊世骇俗。
他砸了砸干巴的嘴,赶紧解释:“田大哥误会了!太阳眼是何等神物,借小子十个胆也不敢打它的主意!”
“那你是何意?”田正义盯着他的眼睛,满是警惕——刚才已经着了一次道,可不能再掉坑里。
长孙瞥了眼众人紧绷的神情,知道今天这玩笑开得太大,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
他急中生智,提高声音:“各位还记得新纪元杯吗?又是云锦天幕直播,又是天葬秘境当赛场,最后连皇室的龙气都用上了!还有论道局,那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宝贝!”
说罢他看向吕潇然等人,递了个眼神。
吕潇然立马点头,忙补充道:“没错!今年的新纪元杯的排场至今没人能比!”其他参赛选手也跟着点头,七嘴八舌地说着决赛盛况。
长孙趁机追问:“咱们举办第一届炼器大赛,岂能比新纪元杯露怯?”
满座人顿时头摇得像拨浪鼓——若是比不过,青藤学院丢面子事小,整个南域的脸面都挂不住。
“那对于炼器师来说,什么奖励最有吸引力?”长孙又问,不等众人回答,自己先接了话,“可不就是灵器么!”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炼器师一生追求的,不就是锻造出顶尖灵器?
“咱们南域能让全大陆炼器师疯狂的灵器,又是什么?”长孙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田正义身上,“可不就是堪比仙品的太阳眼……”
这话刚落,满座瞬间死寂。
连吕潇然都收了笑容,没人敢点头——太阳眼是南域人的信仰,别说当奖励,就是靠近都得经过域主批准,谁敢轻易接话?
长孙见状心一横,继续道:“把太阳眼当奖励送出去,那是天方夜谭!但若是能让参赛的炼器师近距离观摩太阳眼的玄妙,哪怕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说会不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前赴后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司琴甚至悄悄抹了把汗——刚才差点以为长孙要疯了。
田正义也嚼出了话里的味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良久才笑着说:“长孙院长果真当得起‘英雄少年’,我现在算是知道你怎么在议事会上拿下举办权了……”
这话半扬半抑,长孙听出了弦外之音,只能干笑两声。
“这件事我可以先应下。”田正义话锋一转,不等长孙像刚才那样抓他的手,便轻轻放下酒杯,将手缩了回去。
长孙的动作僵在半空,讪讪地收回手——这田正义果然是老狐狸。
“但我有言在先。”田正义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变得严肃,“我只能做你的投石问路者,能不能让那位大人点头,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打动他。”
长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知道田正义说的“那位大人”是域主。
南域所有涉及太阳眼的事,都得经过域主点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但他抬眼时,眼里已燃起斗志:“那弟弟便在此谢过田大哥了!”
田正义看着他的模样,心里竟生出几分感慨——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股敢打敢拼的劲头,比自己当年还盛。他端起酒杯,再次与长孙碰在一起,低声道:“这只是我们的开始,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长孙一愣,没完全悟透这话里的深意,但还是笑着回应:“还需田大哥多提携。”
……
一场跌宕起伏的晚宴落幕,另一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什么?你替万源承包了炼器师等级评定的全部消耗!”万源商行的院子里,万万千举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沉,酒杯直接被拍碎在桌上,酒液也泼在了衣襟上。
万万千不可置信的盯着长孙,声音里满是震惊。
在场除了长孙,还有少年派的所有成员。作为万源的股东,他们聚在这里,一是为长孙接风洗尘,二是开个临时股东会。
可长孙一开口,就扔出了这么个重磅消息。
面对万万千的激动,众人却淡定得很——万万千每次听到“花钱”的事,都这副模样。
就连最胆小的初黎也掏出小本本,笔尖飞快地动着,还不忘抬头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在本子上补了句:“某日晚,万大哥摔碎酒杯一只,扣月钱五十文,碎瓷片已收,可卖钱三文。”
长孙看着初黎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被困在天赐秘境的日子里,他最担心的就是初黎。如今见她气色红润,还敢“克扣”万万千的月钱,就知道万万千这些日子没少照顾她。
待万万千咆哮完,长孙才慢悠悠地开口:“完了?”
万万千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想抢李渊的酒,却被李渊死死护住:“这是我最后一杯了!”
“你先别急着发火。”长孙敲了敲桌子,“你想想,等级评定若是在南域铺开,成为炼器师的必经之路,万源作为独家赞助方,能拿到多少好处?”
万万千别过脸,不说话,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首先,所有炼器师的等级信息,我们能第一时间拿到——哪些人有天赋,哪些人擅长锻造什么灵器,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长孙顿了顿,又道,“其次,炼器师想通过评定,必须用我们提供的炼器炉和材料,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若想顺利通过评定,必然要提前用我们的炉子和材料练手预热,你想想这将是多大一笔财富?”
这话戳中了万万千的心思,他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这些好处,以你的眼界会看不到?”长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吧,又干了什么亏心事?”
万万千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手指在桌下扣着木纹,不敢看长孙的眼睛:“我……我没做亏心事啊。”
“哦?”长孙挑眉,“那你刚才为什么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万万千被戳穿,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再怎样,也好过你接下等级评定的活儿……”
长孙一愣——万万千这反应,怕不是闯了大祸?
可眼看自己不在,他将初黎照顾这么好的份上,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原谅他的。
于是长孙说道:“快说,看在你将初黎照顾得这么好,所有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万万千立马拉住长孙,而后不等他改口便干咳两声道,“就是……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以万源接了域主府的铸钱币的活儿!”
万万千话说完,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死死抠着桌角——他知道铸钱是个烫手的山芋,万源一个商行贸然接下,若是出了岔子,轻则商号被封,重则全员获罪。?
“噗——”刚端起酒杯的吕潇然直接喷了,酒液洒在身前的果盘里,他却顾不上擦,指着万万千道:“你……你知道铸钱是什么差事吗?这些年死在这件事上的商行还少吗!”?
李渊也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酒壶“哐当”砸在桌上:“万胖子你疯了?域主府怎么会找你铸钱?他们不是有专门的铸币局吗?”?
初黎握着笔的手顿住,小本本上的字歪了半划,她抬头怯生生地问:“万大哥,铸钱会被抓起来吗?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一起吃饭了?”?
满座的慌乱中,长孙却没急着发火。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万万千紧绷的后背上:“先说说,域主府为什么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