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清早，霍婉君提着保温瓶来到病房。
一碗菜心咸蛋瘦肉粥吃下去，沈清棠的心情畅快多了。打过点滴后她身上的红疹逐渐散去，脸蛋也没有昨天那么肿，只是吃东西的时候嘴巴还有些难受。
霍婉君忙前忙后，帮女儿擦脸，梳头发，然后削苹果再整理床单，没有一刻闲着。
“妈妈，你歇会儿，我们好好说会儿话。”沈清棠拉住母亲的手，示意她坐下来。
霍婉君眼神闪躲，欲言又止：“棠棠……你是不是要跟我说爸爸的事？”
母女同心，果然有什么也瞒不住她。
“妈妈，您是因为我才不愿意离婚？”沈清棠这些天被养在陆家别墅里，想了很多 ，也想清楚很多。
冰封七尺非一日之寒。
如今回想起来，大约六七年前沈毅有一段时间经常借口应酬夜不归宿。没过多久，霍婉君进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伤的。
出轨和家暴是有迹可循的，是沈清棠被霍婉君保护得很好，忽略了很多细节。她强忍着泪水，心脏像被刀刃狠狠刺穿。
“傻孩子，我和你爸结婚二十多年了，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霍婉君摸了摸女儿的额发，温柔地笑说。
沈清棠以前觉得母亲心地善良，任何时候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哪怕遇到委屈，都只会往自己的身上揽，默默操持这个家。
如今看来，温柔和隐忍过头，就会变成懦弱。
唯一能改变现状的，只有结束这段扭曲的婚姻关系。
“妈，出院以后我会想办法说服陆嘉珩出去工作。等我挣钱了，就把您接走。”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个婚必须离。”沈清棠苦口婆心劝说。
她只是看着温柔乖巧，在重要事情上有自己的主见和坚持。
“棠棠……我……”霍婉君含着泪，欲言又止。
过去二十多年，霍婉君从没出去工作过，安心当沈毅的贤内助。她被世俗潜移默化，不敢改变，更不敢反抗。
“妈妈，您替我操劳了一辈子，现在轮到我替你做主。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清棠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神坚定不移。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离不开谁，您还年轻，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
霍婉君眼眶泛红，良久才轻轻点头：“好，妈妈都听你的。”
探病时间一到，保镖就敲门进来，提醒霍婉君该回去。
她不放心，再三叮嘱女儿：“棠棠，好好养身体。陆总挺关心你的，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日后两人慢慢扶持，日子也会好起来。”
关心？
沈清棠只觉得讽刺。
可她不敢跟霍婉君说实话，只是默默把委屈咽了下去，再次叮嘱说：“过些天，我会带你去医院体检。心脏起搏器，也差不多该换了。”
其实年初早就该换了，是沈毅一直借口公司资金周转困难，一而再拖延。
“知道了，妈妈又不是小孩。”霍婉君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
—
住院的日子除了无聊了些，其他都能接受。
除了第一天陆嘉珩在病房待到凌晨才离开，之后的几天再也没有出现过。
沈清棠无聊的时候玩玩手机，天气好的时候上医院的空中花园晒太阳。一日三餐清淡饮食刚好合她的口味，护士姐姐也很友好。
心情好，身体也好得快。
第四天的时候，医生帮沈清棠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确定无碍，才通知出院。
她最终还是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幸运的是，出院的这天陆嘉珩并没有出现。沈清棠大部分时间坐在阳台发呆，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
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男人松口同意她出去工作？
也许，可以先试探他的底线。
—
沈清棠出院的这天，陆嘉珩抽空去了一趟澳城。
他站在赌场二楼的VIp室里，看着十号赌桌上两天一夜没睡的男人，已经憔悴的不成型。
听监视的小弟说，沈毅从南城带过来的一千万启动资金早就输光了，还借了不少高利贷。
如此下去，沈氏集团不仅会破产。沈毅还会因为还不起高利贷，被人抓起来慢慢折磨。
“陆哥，媛媛姐听说你回了澳城，约兄弟们晚上去大都会吃饭。”男孩把一杯威士忌递到陆嘉珩的面前，吊儿郎当说道。
陆嘉珩接过杯子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大口喝威士忌：“我晚上要回趟南城。”
“这么快就走？不留下来陪我玩几天吗？”阿柒撇了撇嘴，兴致乏乏。留学回来以后，他被老爷子强行塞到公司实习，无聊透顶。
小少爷心高气盛，合得来的人不多，陆嘉珩是其中之一。
前段时间阿柒偷偷去了趟南城找陆嘉珩玩，结果那家伙刚好来澳城。他被迫窝在别墅里当了几天外卖小哥，没多久就被陆嘉珩送回澳城。
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结果只待了半天又匆忙赶回去，还是不是兄弟了？
“你嫂子今天出院，我回去瞧一眼。”陆嘉珩放下杯子，打开手机相册的第一张，是那个女人坐在病床上气鼓鼓盯着他的时候拍的。
脸肿得像猪头，双眸泛红，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阿柒差点惊掉下巴：“嫂子？我哪里来的嫂子？”
“上次让你送外卖的那个。”
“……”
阿柒骂了足有半分钟的脏话，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八卦道：“陆哥，我还以为你玩玩而已……那个女孩看起来年纪很小，成年了吗？她就第一天取饭的时候露过半张脸，我还没看清楚呢……”
陆嘉珩一脚踹在阿柒的屁股上，摔了个人仰马翻。
“胆子不小，居然骂我老牛吃嫩草？”
“哥，疼……”阿柒快速爬起来，揉了揉屁股继续八卦：“真是嫂子？没坑兄弟吧？”
陆嘉珩勾了勾唇角，笑意不明：“领了结婚证，你说真还是假？”
“我糙……陆哥你居然一声不吭结婚了？”阿柒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心中的陆嘉珩，不羁放纵爱自由，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整片森林呢？
“她是沈毅的女儿。”陆嘉珩举杯一饮而尽。
阿柒二度震惊：“什么……你居然想不开娶了仇人的女儿？我滴老天奶呀，你该不会玩复仇爱这么老套的狗血梗吧？”
这会儿，他更后悔那天没有看多几眼记住那个女人的模样。
这么爆炸性的新闻，阿柒是第一个知道的么？
“我走了，你好好看场子，别辜负洪爷对你的期望。”陆嘉珩收好手机，拍了拍阿柒的肩膀，起身离开。
直到人走远了，阿柒还没从震惊的状态中缓过来。
陆哥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吃瓜？想到这里，阿柒打开手机找到小群，把这个劲爆的消息发了出去。
“陆哥结婚了！”
群里在下一秒炸开了。
阿柒作为吃瓜群众第一人，加油添醋编辑了一大段的文字发出去。看着同样震惊的兄弟们，他突然觉得自己挺牛的，居然是唯一一个见过嫂子的人。
吃瓜吃得起劲的时候，突有电话打了过来。
“媛媛姐，你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女声：“阿陆结婚了？你这小子该不会以讹传讹吧？”
“千真万确，是陆哥亲口跟我说的，还说今晚不去大都会吃饭，要赶回去看嫂子。我认识陆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阿柒说得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