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多过去，经过小黄的卓绝努力，从各供应商手中成功获得了不到300个经办人的身份证号码，并将所有的身份证号码提交手机运营商。
最终，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在11月14日，得到了81个手机实名制号码。
会议上，清雨在投影上展示了他们的战果。
但是她解释：“这份名单我们准备保留备用，暂时不联系。主要原因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探索切入点。如果问询方式不合适，不但无法获得有效信息，还有可能会导致不必要的信息泄露。”
张志强没有提出不同意见，他充分信任清雨，希望可以为她留出充足的发挥空间。
当然，清雨并没有在会议上，汇报已经摸到的关文雪的情况。
这一天，清雨独自来到长兴医院，约见了林女士。清雨直入主题：“请问，和关文雪结婚的老院长叫什么？”林女士说：“雷建国。”
清雨一阵难过：“您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吗？”林女士：“这个真的不了解。我
只知道，关文雪和雷建国年龄差距很大，关文雪是雷建国的秘书，后来嫁给了雷建国，仅此而已。”
清雨不死心：“那您知道，有什么人可能会比较了解雷建国的情况吗？”林女士颇为诧异，她一定在想，范钢和雷建国差着好几级呢，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林女士一琢磨：“要不你去人事部问问吧，正规的人事资料肯定也没有了。毕竟，他比范钢去世的更早。”清雨觉得有道理。
很快，清雨辗转找到了和雷建国同期的人事部主任徐明。他现在已经74岁高龄，正退休在家，颐养天年。
当清雨掏出警察证，徐明面露惊讶。当清雨说明，自己是来了解雷建国当年的情况，徐明就更惊讶了。
徐明不解地问：“郑警官，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为什么现在又提起？”
清雨说：“徐老师，有个案子，我现在不方便透露案情，请您把知道的信息如实告诉我就行。”
徐明沉吟了一下：“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清雨深吸了一口气：“请您给我讲讲，雷建国和关文雪的具体情况。”
徐明慢慢地开始讲述：“建国比我小3岁，他是80年代中期当上长兴院长的，当时还不到45岁，很有能力。
可惜，命运这个东西，很难琢磨。
本来，他的家庭很幸福美满。但是自从他太太去世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好像被厄运缠上了。
后来他和秘书关文雪结了婚，我本来以为，日子会慢慢平静下来。没想到，才短短一年，建国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没过两年，关文雪又出了车祸，建国的儿子也在车上，差点就没命了。后来，听说那个孩子没有其他亲人了，进了福利院，实在是可怜！”
清雨问：“徐老师，您能不能帮我查查，雷院长的第一任太太去世，还有，雷院长的再婚和去世具体是哪年吗？”
徐明盯着清雨：“这很重要吗？”
清雨真诚地说：“是这样的，我们需要收集尽可能详细的信息。至于有没有用，会由我们来进一步分析。徐老师，您能不能尽量帮助我们？”
徐明点点头：“不用查，他太太是1989年去世的，建国是1990年和关文雪结的婚，建国是1991年去世的。”
清雨愣在当场，她思量了一下。她记得当年雷毅车祸二次报案后，负责的对接民警对自己说过，当时的车祸，是发生在雷毅的父亲死后两年。当时是1993年，所以，雷建国1991年的死亡时间倒是对得上。
不过清雨心里还是不踏实：“徐老师，我不是质疑您的记忆力，还请您不要生气。毕竟这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您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呢？”
徐明摆摆手：“没关系，我记得这么清楚，确实是有原因的。1989年那年，我正好50岁。部门为我举办了生日宴，本来也邀请了建国，但是他因为刚刚丧妻，估计是怕我忌讳，没有参加，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清雨想：原来如此。
还不等清雨发问，徐明就主动继续说了下去：“至于建国的再婚和去世的时间，一来呢，是因为，这三件事情是连续三年发生的，我印象特别深。
再有就是，你可能不了解，医院这个单位，有它的特殊性。整个医院，就像一个小社会，在这里是没有秘密的，是非也多。
那个年代，大家思想保守，建国丧妻第二年就再婚，很多人还是有想法的。加之再婚第二年他又去世了，也有人说的很难听。
所以，想不记得也挺难的。”
虽然徐明没有说透，但是清雨觉得，她接住了徐明的意思。她顺势问：“徐老师，我的工作性质，要求我比较直接，还希望您别介意。雷院长去世，您说有人说得难听，是因为他丧妻仅仅一年，就娶了比他小了20多岁的关文雪，对吗？”
徐明点点头。
清雨斟酌了一下：“徐老师，雷院长去世之前就有心脏病吗？”
显然，徐明也接住了清雨的话外音，他睿智的眼睛盯了清雨半天：“郑警官，虽然关文雪很漂亮，也比建国小了20多岁。但是，蛇蝎美人的故事，并不会经常出现在现实里。”
他顿了顿说：“建国的死没有任何疑点。当时他是在医院会议室倒下的，好几个人在场，虽然紧急抢救了，但是心肌梗死的面积太大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清雨却在心里对徐明说：“徐老师，您不知道，故事往往来源于生活。而生活，有时候会比故事残酷的多。”
清雨平静了一下自己：“徐老师，原谅我见识短浅。您刚才也说了，医院的环境本身就比较特殊，雷院长太太去世一年，他就娶了比自己小20多岁的关文雪，还是在那个年代，他会不会有点太..勇敢了？”
徐明竟然被清雨逗笑了，他没有恶意地说：“小姑娘，你说话倒是挺有意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相信建国，他对自己的太太是忠诚的。至于关文雪，因为她是建国的秘书，也是工作中离建国最近的人。
建国的太太去世后，他受到了很大打击。她走的突然，又是那么个走法。建国当时很长时间都难以接受，他的痛苦，医院的每一个人都有目共睹。
在这个时候，关文雪的关心，肯定特别能打动他。”
清雨果断打断了徐明：“稍等，徐老师，请问‘那么个走法’是什么意思？”徐明沉默地盯着清雨。
清雨追问：“徐老师？”徐明又慢慢地开了口：“我以为你知道呢，建国的太太，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清雨很意外：“自杀的？她是家庭主妇吗？”在清雨心里，家庭主妇这个群体，比较容易抑郁。徐明摇摇头：“当然不是，她是东方大学的老师，不到40岁就评了教授，很厉害的。听说，她的作品得过好多国内外的大奖，现在还在他们学校展示呢。”
清雨感到，一只无形的手，正像拨动琴弦一般，拨动着她敏感的神经。一个颤动，传遍了她的全身。
不等她插嘴，徐明就继续说：“不过，抑郁症真的太可怕了！当时不比现在，很多人连抑郁症是什么都没听过说。可能搞艺术的人，都特别敏感脆弱吧。自杀也就算了，人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呢？别说是建国接受不了，我们听说之后，也都被吓坏了。”
清雨的脑袋一阵眩晕：“徐老师，她到底是怎么自杀的？”
清雨看着徐明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压低声音，像是怕吓到清雨：“她吃了安眠药之后，把自己烧死在了画室里。”
这团火！这团清雨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火焰，为什么会在这里？而这把火，又为什么，会烧的清雨浑身恶寒呢？
清雨抓紧沙发扶手，才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她喘了一口气：“画室是？”徐明瞪大眼睛：“就是东方大学里面，教画画的教室。”
清雨追问：“她是教什么的？”徐明说：“在画室里，自然是美术老师。”
清雨又问：“是中国画吗？”徐明想了想：“这个真不清楚，你可以去东方大学问问。”
清雨感觉，自己正走在初春的冰湖上。她一脚一脚的向前走去，听着脚下冰面碎裂的声音，感受着强烈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的哪一步就会踏空，掉进一片令人窒息的寒冷里。
清雨向前探身，轻轻地问：“徐老师，她叫什么？雷院长太太的名字是？”徐明摇摇头：“小姑娘，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叫丁敏，敏捷的敏。”
清雨被引发了一个很自然的联想。
走出徐明的家，清雨走在街头，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郑清雨，别瞎想！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