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走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奶奶。
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的奶奶，看起来比那时候，苍老了许多。
姜小白的手微微颤抖，她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手握着奶奶的手。
姜小白被这样的触感惊到了。
这双手，曾经牵着她，给过她很多温暖。
现在却布满了皱纹，姜小白轻轻抚摸着，感受着奶奶手心的温度和纹路。
她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滴滴答答的落在了李娴的手背上。
李娴的手颤了一下。
姜小白慌乱地擦去眼泪，生怕惊扰到奶奶。
李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她迷迷糊糊的问：“是小白回来了吗？”
姜小白尽量的让自己表现的正常。
“奶奶，是我。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娴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摸摸姜小白的脸。
姜小白连忙伸手接住了奶奶的手。
“乖孙女啊，你不要哭，奶奶年纪大了，总有这一天的。今天晚上把我带回家吧，别住院浪费钱了。”
李良娣在后面说：“妈，等姜振洪下班，我就让他来接您。您今晚想吃什么？我先回去准备。”
李娴的声音沙哑又微弱，她现在就连说话都有一些费劲。
“都行。你让振洪今晚去学校把泽雨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姜小白犹豫的说道：“可是医生说了，还是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李娴摆摆手，道：“傻孩子，奶奶自己的身体，奶奶心里清楚。不用住院，住院有什么好的呀，还是在家里待着舒服。”
姜小白摇摇头。
“还是听医生的建议吧。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李娴轻轻的拍了拍姜小白的手，安慰她说道：“奶奶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但是奶奶现在老了，真的不想每天待在医院里 ，我就想回到家里去，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可是……”姜小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李良娣对姜小白说：“你让你奶奶先休息一下，你先跟我出来。”
姜小白跟着李良娣走出了病房。
李良娣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姜小白，你别在这犯傻。住院有什么用？这一天得花多少钱？你奶奶的病医院也没办法了，还不如回家去，让她自在点。”
姜小白倔强的摇摇头，“钱我会想办法的。在医院待着还有希望，回家要是病情恶化怎么办？”
李良娣没忍住声音大了一点。“你怎么那么傻呢？哪还有什么希望？医生都那样说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考虑考虑现实情况，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一直耗在医院？”
姜小白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她大声说道：“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钱我都给你了，为什么不让奶奶住院？在你眼里，亲人比不上钱重要吗？”
李良娣听了她说的话直发笑。
“你懂什么？你打回来的这点钱，你以为能撑几天？要是有用这钱花也就花了。医生的潜台词你听不出来吗？我就这么直接的告诉你，你奶奶没救了。在医院待着也是浪费钱。”
姜小白红着眼睛，她觉得只要有一丝丝希望，都不应该放弃的。
可是李良娣还是很冷漠的接着说道：“你放心，等将来你妈我也到了这个时候，也用不着你们浪费钱。你奶奶自己也说了她想回家。我先去楼下菜市场买菜，你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吧。”
姜小白无力的依靠在墙上。
耳边传来轻咳声，姜小白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之前查房的医生。
医生有点同情的看着她，其实从一开始，她们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人和家属。
在医院里面，高额的治疗和住院费，普通家庭确实很难耗得起。
他能够理解有的家属会选择放弃。
他也能够理解面前的这个女孩内心的纠结和痛苦。
这个小姑娘看着还很年轻。
面对这样的情况，会不知所措也很正常。
他微微叹了口气，跟姜小白说道：“其实你妈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从病人现在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医院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了，如果住院的话，是会比在家里照看的好一点，但是如果病人自己也想回家的话，最好还是尊重病人的意愿吧。”
姜小白愣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医生轻声的地说：“其实人到了这个年纪，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陪伴。你也别太难过，就目前的状况看来，尽量多抽时间陪伴老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医生。”
姜小白失魂落魄的说道。
医生安慰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姜小白内心乱成一团麻。
这时她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姜小白拿起手机，看见是许颂声的来电。
她才想起来，她忘记给许颂声报平安了。
“喂。”她接了电话，
“姜小白，你到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对不起我忘了。”姜小白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算了。你现在还好吧？怎么听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
沉默了片刻，姜小白开口问道：“如果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坚持吗？”
电话那头的许颂声愣了一下，随即轻声说道：“姜小白，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明知道没有结果的话，坚持也许会很痛苦，但是放弃也会有遗憾。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
姜小白听着许颂声的话，思绪万千。
“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坚持对不对。奶奶说她想回家不想住院。我妈也说在医院耗时间就是在浪费钱……”
“医生怎么说？”许颂声问。
姜小白：“医生说，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