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朋友这二字应该如何去定义了。
他抬起眸，目光深沉的落在对面的人身上，久久没有说话。
戚南寻却被他这凉薄的眼神看的微微一怔，心底升起一股莫由来的心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脱离掌控，脱离预设的轨道一样。
他嘴唇颤动许久，却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
沉默半晌，江听寒那独特的裹着冰凉的低沉嗓音，忽然传进了耳里：“南寻，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他的眸光有着说不出的认真，也有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戚南寻被他这样的眸光看的一颤，下意识的瞥开了视线。
他抿了抿唇，放在桌下的手指无意识的搅着衣角，“听寒，我们现在……不说这些好吗？”
江听寒却皱起眉：“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说？”
戚南寻一愣，“额……”
“还是南寻觉得，我现在破产了，配不上你？”
戚南寻摇了摇头：“不是，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江听寒看着他，沉黑的眸光越发深不见底：“所以，南寻你这是在拒绝我的意思，对吗？”
“我不是……”戚南寻的脸色一变。
“那你要接受我？”
戚南寻未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江听寒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勾起唇笑了一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吸了口气，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伤感和无奈，却又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抱歉，是我逾越了。”
“南寻，喜欢你是我自己的擅自做主，你有权利拒绝我。”
“也不用说抱歉，更不用愧疚。”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窗外透进来的冬日暖阳打在他的脸上，也似乎把他脸上惯有的冰冷消融了一些，“既然你想我们是朋友，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戚南寻一愣，脸色一下子变的有些苍白：“听寒，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知怎么回事，他此刻的心，慌乱的有些害怕。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他放在桌下的手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这种心慌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脱离了一般，让他害怕极了。
江听寒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呢？他不懂。
以前他也不是没说过他们是朋友这句话啊，可为什么偏偏这次他这么一说，对方就忽然这样了？
他能感受到江听寒言语中的认真，这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欲擒故纵。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听寒是，封云廷也是。
他们为什么都从他的身边离开了，他说做朋友，他们就都答应了？
以前为什么不是这样的？
难道他们的喜欢真的这么廉价？
他又想起，昨天跟封云廷分别后，他的心就一直莫名的有些不安。
他一直在等封云廷的电话，他觉得，对方会像往常一样，来跟他和好。
他们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做朋友。
但他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对方的电话。
封云廷好像说到做到了一样，遂了他的意，退居到了真正的朋友界限。
他害怕了。
他知道现在这几个人都住在一起，他怕封云廷的改变会影响其他几个人。
但他也不敢给封云廷打电话，所以他把电话打给了江听寒。
庆幸的是，江听寒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他松了口气。
所以他约了对方出来吃饭。
他知道江听寒现在的状况并不好，不然也不会屈尊降贵的住在江岁和的房子里。
所以他提出了帮助对方的想法，他想着，如果他能帮助江听寒，那么其他几个人他也可以帮助的。
与其让江岁和把这几个人捡走，还不如他把人捡回去，可能的话，他还可以帮助他们东山再起。
那以后，他就是他们的恩人。
但他没想到，江听寒会带他来这么个小地方吃饭，开的车也会那么上不了台面，甚至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就像是要跟他断绝关系似得。
江听寒却微微怔了怔：“那你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他确实有些不太懂戚南寻现在是什么意思了。
戚南寻抿着唇，眸光闪烁的看向他：“我只是觉得，我们还不够了解，我……我们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了。”
“不够了解？”江听寒皱起眉：“可我追了你三年了，我对你了如指掌，无论你的喜好，还是你的事业，我想我都算清楚。”
戚南寻：“……”
戚南寻一愣。
“如果你想了解我的话……”
江听寒眸光淡然的看向他：“我很乐意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你。”
戚南寻被他那冰凉的眸子看的浑身一颤，他有些慌乱的垂下眸躲开对方的视线，“听寒，现在你这样，应该以事业为重才对，我们之间的事，什么时候都好说，不是吗？”
江听寒坦然道：“事业和爱情，并不冲突，你答应我的话，我也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可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
江听寒顿了顿，他想说，自己其实并不是一无所有，他有江岁和给的一千一百万。
就算现在从头开始，他也不会太艰难。
但他抬眸的瞬间，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对面那人的双眼中。
那双一贯澄澈的眸子，此时此刻却仿佛被雾气笼罩的阴云天，他竟然在里面，看不到当初初时见到这双眸子的惊艳了。
江听寒微微一怔，眸光却也渐渐的垂了下来。
“我现在确实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声音又变回了之前对人的凉薄：“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我未来也什么都没有。”
江听寒极其认真的看着他：“南寻，你相信我吗？”
戚南寻抿了抿唇，随即点了点头：“我当然是信你的。”
“那你还在顾虑什么？”江听寒有些不解：“还是说，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戚南寻吸了口气，“听寒，我们现在年纪都还小，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是以事业为主才对，以后再说这个问题吧，好吗？”
都这会儿了，江听寒如果再感觉不出这个人话里的深意，那他这么多年尔虞我诈的生活真是白活了。
他皱起眉，目光直直的看向戚南寻。
这也是他跟这个人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以这样审视的目光看向这个人。
这个人对他们所有人，从来都是不接受，却也不拒绝。
以一种特别高洁又洒脱的姿态，游走在他们几个人之间。
回想起喜欢上这个人的这几年，他每每送过去的东西，递过去的资源，这个人都会拒绝，甚至言辞诚恳的表示，以后不要这样。
但那些东西和资源，最终却都没有真正被退回。
所有的好处都还是落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原来……他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