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
秦老太太让身旁的安嬷嬷捏着肩，正闭目养神。
听闻小丫鬟禀报明月过来了，她只是顿了顿，神情毫无变化。
“大小姐才刚回府就找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安嬷嬷疑惑道。
秦老太太轻轻一哼，“大约又是魏姨娘为难她了，大过年的也不让我安神。”
没多久，小丫鬟领着明月进来。
老太太抬眼看向明月，发现她已经出落成倾国倾城的容貌，一时间想到了岳氏年轻的模样，不觉心里有了丝愧疚。
明月规规矩矩请了个安后，老太太让人赐座。
“一晃多年过去，你出落得比你母亲还要美。”
明月低垂着头，神情有些哀伤：“孙女记不起母亲了，四年前孙女从山崖跌落失了记忆，很多事已经记不起来。”
秦老太太惋惜道：“可怜的孩子。”
语气虽是怜爱，眼神却一片冰冷。
明月从小跟她不亲，她这个祖母自然对她也没多少感情。
明月拿起帕子擦拭眼角的泪珠：“祖母，孙女失忆后一直在靖州养伤，直到今年病情稳定了才敢回府，本想安生在府内待着，可魏姨娘却带了许多人来验孙女的清白。”
“看这架势，势必是要把孙女扒光羞辱一番了，这事要传出去，就算孙女是清白的也要变成名节有污的女子了，日后走出府就是个笑柄。”
“孙女是笑柄没事，可是祖母您一辈子没有污点，要是因为这个本不必要的事让人诟病于您，孙女心里不安。”
“竟有这事？”老太太神色冷了下来。
平日里儿子纵着魏姨娘她也管不了，至于她干的那些事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日她竟做出有损古家颜面的事，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安嬷嬷得了老太太暗示，出去打听了。
“祖母，孙女知道外界有关孙女不好的传言不少，但孙女敢以亡母的名义对天发誓，孙女清清白白，若是敢违背誓言，必遭天谴不得好死！”明月右手竖着三指，态度决绝地发誓。
秦老太太心下大受震撼，明月素衣淡妆，发丝也因着急赶过来有些凌乱，模样甚是可怜，可偏偏面对这样的处境，她面上是坚毅又隐忍的神情，没有一丝慌乱。
和以前比，是成长了很多。
这些年，怕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
这样想着，老太太心生怜惜。
“祖母自然是信你的，你这傻孩子，发这些毒誓做什么！”
明月收回手，对着秦老太太抱歉一笑：“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女之过。”
祖孙之间又说了些体己话，安嬷嬷回来后，对着秦老太太耳语了一番。
秦老太太得知丫鬟追人让书生瞧见后，脸顿时沉了下来。
家丑不可外扬，她竟纵着手下这样乱来，脸都丢到府外面去了！
“来人，去把魏姨娘给我叫过来。”秦老太太怒气冲冲道。
魏姨娘正在主院内训斥着石榴，听到老太太请，当即一口气顺不过来。
岳氏那对母女消失后，她顺风顺水了四年。
结果岳氏女儿回来当天，她就受了这么多气。
魏芸芸冷笑，缓了会心神后才气势汹汹往寿安堂过去。
进寿安堂后，她立即又摆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给秦老太太请安。
这倒没什么，只是要对明月问好这件事，魏芸芸只觉得憋屈恼火。
明月只是轻微点了头便撇过脸不去看她，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魏芸芸心中一紧，比她母亲会装，是个刺头。
秦老太太见她来，劈头盖脸一顿责骂：“你今日要一群人给明月验身，还让外人瞧见了，这个家你就是这么管的？”
魏芸芸跪地，“母亲息怒，我只是想给明月证明清白，不想她受了惊到处乱跑，是我考虑不周。”
事到如今，她只能认错。
竟让她逃走了，日后怕是再也不能轻易验身了。
秦老太太怒气依旧不消，“如今身份虽是妾室，行的却是主母之责，哪家妾室都没你光荣，但你要是继续如此行事上不得台面，尽用妾的小手段，让古府颜面尽失，我看你也不必管家了。”
魏芸芸面色一白，想辩驳却也只能讪讪应了话。
秦老太太训斥够后就让魏姨娘离开，留着明月继续谈话。
“说说看你这些年在靖州的日子。”
明月规规矩矩应道：“孙女在靖州除了养伤外，还学了厨艺跟医术。”
老太太听到厨艺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所谓君子远庖厨，正经家的贵族大小姐不会学这些。
但听到医术时，眼里又有光闪现。
医术本就难，女子学会是聪明的象征。
而且，女医太少，她这些年身边也缺一个贴心的人照顾。
这么想着，秦老太太开口：“最近天寒，我这膝盖疼得厉害，夜里也总是睡不着觉。”
也是存心试探明月有没有撒谎。
明月闻言起身，“祖母可否给孙女看看?”
得了老太太允许后，安嬷嬷关上门，隔绝了寒风。
明月半跪在地上，仔细询问了一番后道：“祖母可是有痛风之症？”
秦老太太点头，“是有。”
明月：“膝盖除了受凉之外，还是因为痛风引起的，祖母应该少吃肉，尤其是海鲜，也应该适量起来走走以防三高。”
秦老太太没想到她懂这么多，“听民间偏方说虾补钙，我以为是缺钙才吃了很多。”
“祖母膝盖保养得很好，并不需要补钙。”明月替她轻轻按着穴位。
过了一炷香时间，膝盖当真没有那么痛了。
明月其实可以给老太太扎针，但她不想医术太出名，以免引起了谢宴的注意。
老太太见不疼了，脸上挂起了笑容。
“好孩子，这些年你虽在外辛苦，但也没荒废学习，一直勤勉努力，祖母很欣慰。”
说着让安嬷嬷拿了一套红宝石头面赏给明月，“你年纪轻轻的就该多多打扮。
我这膝盖啊还得靠你治了！”
安嬷嬷也笑了，“老太太您啊今晚也能睡个好觉了！”
明月乖巧应道：“日后孙女每日来给祖母请平安脉，祖母本就是有福禄之人，定会福星高照寿比南山。”
看着那套华贵的头面，明月说出口的话更甜了，逗得秦老太太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