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将殿门四敞大开，外面的景象瞬间映入众人的眼帘。
地上尸横遍野，满是箭矢，犹如人间炼狱。
在尸山血海中，五皇子穿着厚重的甲胄，拖着身中数箭的太子，领着一众侍卫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说道：“父皇，皇位之争自古都是如此残酷无情，你当年不也是这样踏着血路登上皇位的吗？总不至于怨恨我吧？”
弘治帝拼命想要支撑起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却四肢绵软无力，只能侧着头，绝望地看向奄奄一息的太子。
“太.......太子！”
太子此时已是气若游丝，想说点什么，却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弘治帝心如刀绞，无奈地闭上眼，两行清泪再次顺着脸颊滑落。
过了片刻，他呜咽地喊着：“兵，兵！”
五皇子稳步走到龙榻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父皇，问着：“你想问我兵从哪来？”
弘治帝眼眶几乎要裂开，大力点头。
六皇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回道：“京卫前指挥使方文宣是我五哥的心腹，他这些年收敛的巨额财富都被我五哥收入囊中。不，应该说父皇这些年花重金供养的京卫，其实是在替我哥养私兵。只可惜，后来京卫交给皇叔掌管，我哥不得不另辟蹊径，去找新的盟友。”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哈哈哈，六皇子抬举老夫了，这一切都是老夫应该做的。”
来人正是佟隆立。
佟隆立径直走到床榻前，微微低下头，俯视狼狈不堪的弘治帝，笑着说道：“陛下，多谢您对丽儿的信任，将赈灾权交给大皇子，否则我也不能从中牟利，还豢养了不少壮丁做私兵。”
随后，他抬起脚，漫不经心地踢了下断气的太子，摇头叹息道：“哎，要不是皇后娘娘太过精明，将赈灾的差事揽了回去，我们还能再多养些兵。”
三皇子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够了，五弟，你已经血洗乾清宫，适可而止吧！”
五皇子侧头冲他冷笑：“三哥，你在这装什么孝子，咱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都忘了吗？”
他转头看向徐谢安：“徐将军，你可知自己为何被召回京？”
徐谢安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五皇子笑着继续说道：“我父皇阴暗扭曲的心思，也就我能猜到一些。父皇知道你是良将，却拗不过自己的狭隘心思，即想让你守国门，又不想让你过的太舒服。于是，他想到一条妙计，借着丽妃娘娘陷害你和惠妃有私情，将你徐家满门抄斩。待行刑前，再让太子揭露丽妃娘娘的歹毒计划，这样太子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服你这个守边大将。孤苦伶仃的将军，除了一颗愚忠的心，其他什么都没有，这样太子才能放心用你。可坏就坏在，丽妃娘娘私心太重，偷偷毒害皇后，又牵连到惠妃，所以父皇的奸计才没能得逞。父皇之所以不敢查下毒的人，是因为他还要接着利用丽妃娘娘，只能封锁消息，放任两位娘娘不管。”
他回头问道：“父皇，我说的可对？”
弘治帝看着一脸失望的三皇子和徐将军，顿时说不出话。
五皇子又走到崔颢面前，接着讲道：“光有良将不行，还得有忠臣啊！父皇可不想看到枝繁叶茂的世家，所以才默认大哥和佟老爷插手崔少卿的婚事，好让你们崔家家宅不宁。不过，那秋娘表面上是大哥的人，实际上是我安插过去勾引崔少卿的，你们崔家的所有举动其实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仅是秋娘，就连崔筠清的庶女李芊姣也是大哥的人，都是用来监视你们的。光用两个女人就把你们崔家搅的鸡犬不宁，我都不得不夸大哥有些机智。可惜，大哥不争气，父皇只能替太子谋划。待太子继位后，只需稍微关照一下你，以崔辰学的性子，必然会和你反目，二房又上不了台面，到时候崔家只需拿捏住你就行了。偌大的世家，不过都是帝王鼓掌中的玩具，任他搓圆捏扁。”
他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怜悯地看向弘治帝，轻声说道：“父皇，你怕是还蒙在鼓里吧，你早就失去了生育能力，丽妃娘娘却接二连三地怀上龙胎，那孩子是谁的呢？”
弘治帝犹如遭受雷击一般，满脸都是惊愕之色。
六皇子不紧不慢地补充：“你不是最喜欢大哥吗？大哥怕你膝下冷清，特意送了儿子给你。有孙子替他承欢膝下，也算是尽孝吧。”
别说弘治帝不知道，就连佟隆立都一无所知，顿时都傻了眼。
“父皇，大哥与丽妃娘娘私通，这件事你不知道，皇后娘娘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就等着你病入膏肓的时候，给你致命的一击呢。有时候我都佩服皇后娘娘，能把秘密藏得那么久，城府之深，远非父皇能及啊！”
五皇子甩了甩袖子，满意地说：“好了，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咱们也该做个了断。”
他手臂一挥，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扔到地上，阴鸷地说：“三哥，你今天若能手刃父皇以及徐将军、崔颢，我就放你和惠妃娘娘一条生路。咱们做皇子的，总得留点把柄才能让人放心，不是吗？”
三皇子目光缓缓移向匕首，问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弑父杀亲？”
五皇子耸了耸肩，轻笑道：“咱们都是在冷眼中长大的，若不是心性坚定，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咯。三哥，别在这跟我装大义凛然，依我看呐，你也是个冷心冷情的！”
三皇子左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慢慢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匕首，迈步走向床榻。
围在五皇子身边的侍卫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死死盯着三皇子，生怕他会暴起行凶。
三皇子面无表情地看向龙床上的父皇，眼神冷冽，宛如冰窟寒潭，没有半点温度。
他一手拉开被褥，一手举起匕首......
弘治帝惊恐万分，身体不停地颤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不要，不要！”
只见三皇子手臂用力一挥，褥子狠狠被扔了出去，顿时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五皇子甚是得意，只要他弑父，最后一个心腹大患就解决了。
却听“噗呲”一声。
五皇子顿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竟全是鲜血。
石方从床脚处窜出，举着早前六皇子斩手指时扔下的匕首，刀刃上还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