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虚无，看见一个伟岸的身躯，这背影也同样充满了荒凉和寂寥，我想更靠近他一些的时候，却见他竟然缓缓转过头看向我，那是如何的一张脸我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我始终忘不了他满脸的血泪。]
纪文珏刚一踏入这第九十九层的试炼之后，只觉得一个恍惚。
自己便置身于一处恢弘的宫殿之中。
“你终于来了。”一个低沉中又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
纪文珏看着眼前这个红衣白发的俊美男子，欲言又止：“你是......银凤？”
跟之前所见的雕像一模一样，还有在登天塔一层的废墟棺椁里的男子也十分相似，这人真的就是银凤？
当亲眼看见他时，纪文珏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虽然长相相似，但这个人看着这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哪怕他容貌俊美，但红衣在他身上却十足违和。
“你心里不是早就有了答案。”
纪文珏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石破天惊。
“你是纪轩的父亲吗？”
纪文珏心跳如擂鼓，紧紧的握着双拳，全身上下都紧绷着，不敢有一丝松懈，就等着银凤的回答。
“你的确聪明，御宝是我唯一的孩子。”
纪文珏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松开手掌，只觉得荒唐可笑，银凤是御天？银凤竟然是御天！
没想到，哪怕他心中早有预料，听闻这个事实，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自从知道银凤和登天塔一层的那个男子长的十分相似之后，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让纪文珏的心不停地动摇。
想象也是，无人能够领悟的虚无大道，银凤会，神宫不可能出现的轮回大道，银凤懂；神王不可进入的混沌，银凤可以做到，甚至连登天塔都可以随意上下。
他们的身份还有什么可隐藏的，在这个实力通天的男人手上，他们只怕连只蚂蚱都不如。
“混沌里的噬源虫是你放的？”
“是。”
“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没错。”
“你想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你......要带走御宝吗？”
“自然。”
御天的回答，还有看向纪文珏的眼神里透出来的冷漠，让人不自觉的想颤抖。
“不行！！！”
御天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欺负，只是平静的看着纪文珏，眼里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纪文珏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身上的混沌好似都被抽离，他渐渐失去了力气，面前的景色逐渐模糊，听见背后好像有人靠近，是御宝吗？
还来不及转身去看，纪文珏便晕了过去。
“喂，醒一醒。”
纪文珏猛然睁开双眼，轻喘几声，皱眉疑惑的看着眼前之人。
这个在当初废墟所见的怪人一模一样的打扮，连身上的伤痕和凌乱的头发都没有变化。
怎么回事？纪文珏心中疑惑不已，刚才不是红衣白发吗？威严之感也全然没了。
“好小子，你终于醒了。”
纪文珏站起身来，试探叫了句：“怪人前辈？”
“看来你还记得我。”
纪文珏转头环顾四周，他还站在刚才站的位置上，而此时这宫殿最中央的位置，此时并没有那个人，可周围景色却是一般无二。
“你不是yu......你到底是谁？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差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纪文珏觉得不对劲，连忙将那两个字吞下，有些急迫的问着眼前的怪人前辈。
“看来你做了个十分可怕的梦。”
“梦？”不对，如果是梦他一定能分辨出来的，刚才发生的一切，怎么可能是梦？
怪人，或者说银凤，深邃的眼神看向纪文珏，缓缓说道：“不记得虚无是什么了吗？即便是梦境，也能创造出来。此处就叫虚无梦魇。”
纪文珏重复着说：“虚无梦魇？”
“没错。”
“所以刚刚我看见的一切，所发生的一切真的都是梦，那这宫殿为何也与梦中一般无二？”
银凤向前走了走，摸了摸最中央的那张椅子问：“你看见这是什么？”
“是一张极为华贵的座椅。”
“不，这是我的棺椁。”
纪文珏不信，想上前触碰，却发现摸下去竟然真的像是摸到了棺椁一般。
震惊之余连忙问道：“难不成是这虚无梦魇对我的影响？”
“没错，说明你还未曾完全相信我的话，你还相信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所以这虚无梦魇里的模样，就是你梦中所想的模样。”
纪文珏一寸寸将这棺椁摸了个遍，整个棺椁的形状在他心中有了大致的样子后，原本的那张极为华贵的座椅不见了，出现在原位的，是一个古朴的棺椁，上面雕刻着凤鸟展翅的图案。
纪文珏闭上眼睛，将神魂里宫殿的印象一点点抹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与当初登天塔一层的地下宫殿，十分相似的风格。
可即便如此，纪文珏心中的警惕实在难以退却。
银凤似乎明白纪文珏的顾虑，并未急着解释，还不等纪文珏开口询问，他便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族人被白炎焚烬，所有神力皆归于我身，还有他们所有人的记忆。尤其是他们最后的感受，期盼、嫉妒、纠结、恐惧，造就了银凤这个人。”
“虚无大道是从我出生那一刻，就刻在我神魂上的大道。在我完全领悟了虚无大道之后，我便对混沌起了兴趣。”
“只是，混沌里的风景，跟我所想实在差距太大，我想拿一些混沌之气，却被混沌物种所发现，将我赶出混沌，但是在我走以前，看见了非同寻常一幕，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眼花。”
这段经历，冥龙告诉过他，与银凤所讲无甚差别，只是银凤到底看见了什么？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什么，准备来说他让我看见了什么。”
“在混沌里，透过虚无，我看见了一片废墟，在虚空之中，那般的寂寥，除了那个伟岸的身躯，里面没有任何的生命。”
“这个高大的背影，让人不敢靠近，但却充斥着凄凉和悲伤，甚至不在一个时空的我也同样被感染，我想看清楚他是谁，于是拼了命的朝他靠近，他身上发散出来的杀气，几乎将我神魂撕碎。”
“就在我想尽一切办法靠近他的时候，他突然扭头转身朝我看来，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呢？我完全不记得，但是他脸上流下的血泪，却让我始终不能忘怀。”
“还有在他转身的时候，我才看清楚，他的双手上分别捧着两件黯淡无光，充满裂痕的世界珠，我不知道那是谁的世界珠，但一定是他最亲近之人的，他捧着珠子的手都在颤抖，小心翼翼的。”
纪文珏听到这里就明白银凤说的是谁了，听到他说世界珠充满裂痕的时候，眼眶也有些湿润。
“他知道我在看他，处于悲痛之中的人，说不清是因窥探恼怒，还是迁怒于我，他将我送回之后，我就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纪文珏恍然大悟，随即问道：“你身上的伤不是你自己为了轮回而刺的吗？”
“是啊，我说的是当时，之后伤势早就恢复了，现在这副模样是我自己刺的，当然我可以随时恢复。”
“原来如此。”纪文珏想到那些传闻，接着问银凤：“然后你离开混沌之后便开始冲击神帝，又失败也是因为这次的伤势？”
“当然不是，别瞎猜，听我说。”
“噢。”纪文珏心里吐槽了一句：传闻真是没一个靠谱的。
“神帝？从八大神帝出世，掌管神殿开始，就再也不可能有人称帝了。”
纪文珏垂眸，眼睛左右转动，然后问：“是因为界子平衡吗？”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神帝的数量早就固定，当初八大神殿的神帝有人出现之时，就意味着有神帝消亡。”
“而能躲过这一切的，唯有留在登天塔之中。”
纪文珏插了一句：“难怪。”
难怪那青龙始祖会留在登天塔七层，还贡献出自己的世界，只为一个小小的交互会做场地。
“我出了混沌之后，界子对我的排斥越发明显，我以前还以为是神王领悟大道所带来的反噬，但自从这件事之后，我就清晰的感受到了规则对我的排斥，长久下去，我只怕连千年也活不过。”
“就在我不断翻阅古籍，想办法找到解决之道的时候，有个人找到了我。不，准确来说，是一个模样与人相同的神帝级傀儡。”
纪文珏眼睛亮了几分，神帝级傀儡，那岂不就是御宝曾说的至尊神殿内的傀儡吗？
“它帮它的主人给我带了一句话，要我帮他做一件事，会治好我的伤势，还许诺我虚神殿的殿主之位。”
虚神殿的殿主，就意味着许诺了银凤神帝之位！
“我答应了，如今我也做到了。”虚神殿的殿主之位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之力，银凤在一次次的经历中，看见了更多的未来，他也更想亲眼见证，属于纪文珏的未来。
纪文珏心里一沉，问道：“什么事？”
“你。”
“我？”
“他让我将虚无大道交给一个身负混沌之人，但是这个人是谁他不说，只让我等在登天塔一层，说是时间到了我自会明白。”
“因为你，我将我的世界取出，策划了这经历了十万年的银凤圣地。甚至将记忆抹去，等在登天塔一层，我等的太久了，轮回了不知道多少世，那片废墟里，埋骨之地全都是我的过去。”
“不对啊，那时候我还没有生出灵智，他是如何知道我的？”
纪文珏突然想起之前的时间线，银凤这件事可是发生在噬源虫之前的，难不成在那时候御宝的父亲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一切了？
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御宝甚至还未出生，所以当初噬源虫会被打出混沌，根本不是意外，他也并非是想通过噬源虫来打算用噬源虫打破界子结界，他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我！？
“哪怕界子毁灭，所有人都会死，他都不会有事，你认为他会有什么是不知的吗？而且，在我传出银凤圣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宫就出现了关于你的预言。”
“什么预言？”
“十万年神宫劫，银凤圣地百年约，十支有一命中劫，十支有九魂飞散。惊天地泣鬼神，应劫之人启荒现，身怀异宝惊世间，谁入轮回堪动天。”
“这十支说的是大殿神王？应劫之人便是我？启荒又是哪里？”
银凤叹气，似乎对这启荒有些意见。
“启荒界，是神殿流放罪人之地，亦是邪魔外道唯一能在这神宫生存的地方，而那里面九死一生。”
“预言上说我会进入启荒界？”纪文珏不懂，银凤圣地之后，他就会直接回到登天塔第八层，怎么会去启荒界？
“哎，还不明白吗？你要去哪里，你自己决定不了的。”
纪文珏想想也是，所以异宝说的哪一件？
总归不是御宝吧？嗯，肯定不是。
“行了，不说这些了，虚无大道最后一层，凭你的能力现在还无法参悟，我会通过大道灌顶，将虚无大道完整的传给你，在银凤传承关闭之前，你就一直在这里修炼，那些神玉液你应该还有吧，全部用掉，你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又如何能在启荒界活下去？”
银凤微微摇头，很多事情他还不能说，何况纪文珏的未来不是他能决定的，他能做的，就是帮助纪文珏变得更强。
纪文珏有点懵，纪轩还在外面呢，连忙说道：“不是，那你准备的十块传承碎片是为什么？”
“啊，里面确实是我的传承啊，只是炼器传承而已，我对炼器还是很有心得的。”
“额，那我能带一个人进来，与我一同修炼吗？”
银凤哼了一声：“不行，我知道你说的是谁，等他来了之后我会将你的事情还有传承碎片都交给他，炼器传承我就是为他准备的。”
“但是。。。”
“没有但是，从我将轮回术给你之后，我就在这里一直等你，这么多年，你认为自己很努力，做的很好吗？”
纪文珏语塞。
“或许你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已经强很多了，但是你所得到的修炼资源，这一路上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的幸运，是其他修炼者的千倍万倍！虚无试炼的时候，我也看出了你想改变命运的决心，但修炼一途不是奉献不是妥协，不是自以为是的为对方好，然后在那里自我感动，自我满足。”
纪文珏瞳孔骤缩，大声吼道：“你懂什么！?”
“对，我不懂。若你不愿意，就从这里走出去，我绝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