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要！”
“病人……病人心跳变成……”
与小李惊叫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监护仪的报警声。
林墨琛侧身向病床走去，却被大汉拦住，“你想干什么？”
“救人。”
他说的坚决，大汉却没有主动移开身子，仍旧挡在林墨琛面前。
刘季青一跺脚，拄着后腰绕了个圈第一个冲到病床前，“不好，病人心脏骤停了！快抢救！”
“啊！医生！快点！”
角落里的女人终于放下手机，扑在病床前，撕心裂肺地哀嚎，“医生！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男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们一家子人都指着他活，他要死了我们可就没有活路了！”
小李不假思索跳上病床开始做心肺复苏。
一时间，分散在四周的众人都冲上前，林墨琛一把推开大汉，大汉也愣住了，回头看向病床。
“陆仝，准备肾上腺素！”
“吸引器给我！”
“按压！快！”
“无关人员请出去！”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投入抢救，徐嘉予和大汉以及还在绝望哭喊的女人，被王姐请出了病房。
徐嘉予愣怔地坐在走廊的板凳上，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二百斤的大汉听见哭泣声，红着脸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姑娘……那个……我，我不是没打到你嘛？”
“你刚才不哭，现在想起来才后怕？”
徐嘉予哭得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她深吸口气，“我……我是替我老公不值！替小护士不值！”
“你哥……你哥是我看着送来医院抢救的。”
“刚下救护车的时候，整个脸都凹下去了，血红模糊的一片，根本都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我看到他才第一次感到人是那样的脆弱！你知道面对一个死人干活的绝望吗？明知无望还要做！”
“因为在医生字典里没有见死不救这个词！”
“你看，那些刚才被你骂过，推搡过的人，在看到你哥生命垂危不假思索转身营救！”
“你说他们费心力气把人救回来为什么还要害死他？本来都快交班了，要不是责任心？人家小姑娘能想着再去查看下病人的情况吗？”
“谁还没有个情绪？小姑娘连自己都顾不上！再说了，她拍的是床沿！你纯属污蔑，想让人家小姑娘背锅！”
她边哭边说，连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又接着道，“我老公凌晨就被叫回来医院做手术，一整天没休息，临下班还要加班救人，结果换回来一句‘狗熊’！我看你才是狗熊！”
“你们连对医生最起码的尊重和感恩都没有！我告诉你，要是我刚才发现病人心脏骤停，就冲你那么对我！我压根不会提醒你！人家小姑娘对得起职业道德和自己的良心！”
“手术成功了就是医生应该做的，手术不成功那就是医生没有医德，医术不精要谋财害命！”
徐嘉予的话在医院走廊里回荡，她是哭着说完这些的，不知道怎么的，一想起林墨琛在书房里对着病例发愁的模样，心里的委屈就更大了，几乎是放声大哭。
“医生不是神啊，他们跟你我一样是人，没人能更比医生希望病人康复！”
徐嘉予呼吸急促，抽泣中夹杂着深深的吸气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试图平复心绪，却又找不到出口。
那两百斤的大汉直接呆若木鸡，就站在徐嘉予面前低着头，两只手放在身后，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纸巾递给徐嘉予。
她不想影响病房内的抢救，接过纸巾默默走向停车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车门被打开，林墨琛出现在她视线内，原本一丝不苟的领带稍稍松开，黑发也凌乱了几分。
“人抢救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但还在危险期，度过今晚就没事了。”
林墨琛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徐嘉予低头一看，已经是晚上九点整了。
“累了吧，我来开车。”
她刚要下车，却被男人一把拉住胳膊。
林墨琛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男人眼神满是疲惫，他习惯性地把头塞在她肩膀上，双手环住了她的腰，一言不发。
像是在静静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气息。
“小傻瓜，上回是，这回也是，我是个大男人就算挨一下也没什么，可你不一样！”
“老婆！我不想失去你，拜托你下次不要那么冲动好不好？我们不是说好的，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徐嘉予直起身，“说是这么说，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压根没过脑子就奔向你了，也许这就是……本能？”
“还有你的那些话，谢谢。”
“嗯？”
几乎是瞬间，她的脸就红了，“我说的那些话你们都听见了？抢救还能分心呀？你们医生可真不是一般人！”
林墨琛挑眉，“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人不是神，是旁边小护士把徐老师边哭边教训人的视频都发我手机上来了，要看看吗？”
“不要！别！我不想看。”
徐嘉予侧过身，深吸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就是觉得委屈，老公，面对病人和家属的不理解，你们不会委屈吗？
林墨琛轻笑，抬手捏了捏徐嘉予的脸颊，“刚开始的时候……会吧，但时间长了我发现与其花时间委屈，不如用这个时间去寻找失败根源，去解决，去避免问题再一次发生。”
“每一个复杂的手术，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漫长危险的过程，以前我会在术前想方设法让病患减轻内心的恐惧，后来，我发现这样反而会让我增加心理负担……
他忽然叹气，“其实社会上对医学，医生和就医环境的期待值过高，如果这些期待不能实现，患者就很容易产生愤怒的情绪。事实上医生是人不是神，医学也只是有限的科学……”
“好了，不说了，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地方，什么行业，都有好人坏人之分，有些人可以理解有人无法沟通。可你瞧，经过你的悉心教导，坏人不也被你转变成了好人吗？刚才那为大哥还提着水果一个劲儿跟我们道歉呢！”
林墨琛揉了揉徐嘉予的头发，“好了，我们回家吧。”
徐嘉予很明显察觉到了男人言辞中的闪躲。
她了解林墨琛，知道他从来都是个较真的性子，正是因为这种个性才让他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回想起刚才抓住大汉胳膊时，被他努力隐藏起来的愤怒，徐嘉予明白，林墨琛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她抬手搭在林墨琛胳膊上，“老公，为什么刚开始你不让报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