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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哑女】番外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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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次回到清明村,是因为得知了阿婆去世的消息。

回去的路途遥远且颠簸,坐在前往村子的大巴车上,我靠着车窗,思绪万千。

看着记忆中熟悉的场景,心中愈发沉闷。

如果不是阿婆住在这里,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大巴车停在了县城,想着回到村里还需要走几个小时的山路,于是就在县城吃了碗面,还加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荷包蛋。

吃完面,我抱着从城里带回来的一罐糖,踏上了那条泥泞的山路。

这个落后的小山村,一成不变。

一样泥泞的道路,有些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

这烂泥一样的小山村早就该消失了,它困住了沈慕秋,也困住了我的阿婆,困住了无数个像她们一样本该拥有美好人生的女孩。

这样的地方,早晚有一天会被彻底淘汰。

可是这一天,什么时候来呢?

下过雨的山路很滑,脚上都是湿答答的泥巴,一个没留神,我摔进了泥坑里,玻璃罐磕在了石头上,糖果散落一地。

五彩缤纷的糖纸也沾满了淤泥。

我掏出纸巾,想要将它们擦干净,可无论怎么擦,都无法将上面的淤泥擦干净。

“我听说那个哑巴死了?”

“你不知道啊,她怀孕了。”

“不知道孩子是哪个的种哦。”

“作孽啊。”

“……”

耳朵里传来了这样一段对话,膝盖磕在了石头上,伤口沾满了细小的砂砾,一片血肉模糊,剧烈的疼痛蔓延至心脏。

2

离开村子前,阿婆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乖乖,你要好好读书,要留在大城市,永远都不要回这里。”

我对阿婆说:“你和我一起离开吧。”

她无奈地摇摇头:“阿婆老了,走不动了。”

我知道那是她的借口。

“你记住阿婆的话,一定要认真读书,那姑娘的事你不要再想,也不要再管,这些事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你只管读书,阿婆会帮她找家人。”

我再想追问些什么,阿婆只沉默不语。

在我离开清明村不久后,阿婆几经周折,终于联系上了沈南。

每年的清明前后,村中总是阴雨连绵。

阿婆告诉沈南,要想救沈慕秋,千万不能报警。

因为沈慕秋会在警察来到村里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南不敢赌。

心爱的妻子已经因为女儿的失踪,长时间郁郁寡欢,缠绵病榻,最终不幸离世。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儿,现在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成妻子的遗愿,找回他们心爱的女儿。

阿婆和沈南约定,三天后暴雨的夜里,趁村中所有人都在家中,以暴雨作为掩护,这时无人会留意到有人离村,入夜后,阿婆将沈慕秋送到镇上。

再由沈南提前在镇上接应,开车带她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阿婆想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最终决定赌一把,她的乖孙女已经离开了这里,她独自一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于是她将计划告诉了沈慕秋。

从得知要与沈南见面的那一天起,沈慕秋就开始心怀期待。

她每日坐在院里,看着那片蓝天,三天很短,可也最漫长。

这三天要比往常更煎熬更难捱。

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

沈慕秋在屋里静待夜幕的降临。

房间门被人轻轻推开,她满眼欢喜,可门外站着的不是阿婆。

而是三个男人,其中一个人她认识,那是村长的儿子。

3

暴雨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也掩盖了所有的罪恶。

阿婆替沈慕秋收拾了几件路上能用得上的行李,一双干净的绣花鞋,一些干粮,一个手电筒。

见夜深了,她拿着行李来到了沈慕秋的房间。

阿婆推开门,看到的却是几张令人作呕的恶心面孔。

三个男人压在沈慕秋身上,她双眼猩红,热泪夺眶而出。

阿婆冲到了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想要赶跑这群畜生。菜刀砍伤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

另外两个人夺走了菜刀,将阿婆推倒在地,她的头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阿婆的收音机也被打翻在地,随着几声滋滋的电流,收音机里响起了她平日里最爱听的戏。

咿——呀——

在凄美幽怨的戏曲声中,她们望向彼此的眼睛,却都无能为力。

阿婆躺在血泊里,听着自己最爱的戏,渐渐合上眼,再无声息。

4

这场罪恶并没有因此停止,阿婆死后,村里的其他男人或许是听到了那三个男人做的恶事。

他们并没有阻止,而是选择加入这场罪行。

越来越多的人趁着夜色摸进了她的房间。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好几个人。

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白天,他们嘴上谴责着这种行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夜里,他们如同一到月圆之夜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牲畜,如同恶魔。

她不记得有多少人来过了。

也许,整个村子的男人都来过了吧。

而村里的女人,她们大抵是知情的,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甚至还有些女人,对着连死都是一种奢望的沈慕秋破口大骂。

更可笑的是,她们给她扣上了“勾引”的罪名。

在阿婆去世后的几天,她也死了。

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浓重的恶臭味,苍蝇虫子啃食着她原本青春美好的肉体。

村长叼着烟斗,看了一眼,吐了口唾沫,随后找来一个收尸的人,裹了个破草席,把她的尸体一卷,丢进了土坑里,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5

我艰难地从泥坑里站起来。

将散落在地上的糖果挨个捡了起来。

“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面容憔悴,神情沧桑。

在他的眼神之中,我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样的不甘,一样的倔强。

沈南。

我想起了他的名字。

只可惜沈慕秋已经死在了昨天。

我抹去脸颊上的水珠。

可这水珠却越抹越多。

我抬头看灰蒙蒙的天,忍不住去想。

雨季要持续多久呢?

这场雨究竟什么时候会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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