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啊~飞啊飞~飞得远了飞得高了~去哪里了？哈哈……原来是和大燕子一起去了……”
唱着唱着就突然哭了起来，再然后又笑了。陈姌对空气说话，手里的木燕递了出去，松手了就掉到地上。愣神了一下，便哽咽地问：“怎么？燕儿是不喜欢吗？”
“那，那，娘亲再做一个。”
语气满是无措，眼里的泪始终不愿意落下。方玖离只看到一个双颊微凹，皮肤青白的女人，并未见到她的小燕子。
兴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便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去。也许是过于孤独，看到来的人年纪也不大，想来是谁家的亲戚，朝他笑了笑，捡起木燕朝着他的方向伸手过去。
哦，方玖离是坐在墙边上。见此，他跳下来。女人坐在地上，他也坐在地上，并没有接过她递来的木燕，他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听到有人在唱歌，便过来了。
“这是她的。”
这不是在问，是在明确木燕的主人。他声音不掺杂任何东西，很干净，干净到有些清冷。
女人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着。拿着木燕的双手也没放下，就这样一直撑着。
很久，对面的人也没动静，她也累了，泄气着说：“你也不喜欢吗？”
“不是我的。”
“给你了就是你的。”
“嗯，知道了。”
最后也没拿，女人自己就把东西放回自己兜里去了。看她拽的那么紧，方玖离想她就没打算给，干脆就不动手了。
“哒哒哒……燕子飞飞~”
很幼稚吧，可是他没觉得有什么幼稚的。反倒是有些悲哀，最后连这种感情都没了。
陈姌跑到石阶那里坐着，看到方玖离还在那里，便招手说道：“过来，我教你木刻。”
过去了，方玖离拍开沉厚的木屑坐下来。陈姌将刻刀和木块给他，说：“自己试试手吧。”
随后她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作品中去了。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像个正常人吧。
没她熟练，但是能刻，而且越刻越顺手。不久后大概的形已经出来了，是只猫吧，因为他只能想到那只猫了，于是先画了个形，便这样刻了出来。
“你会刻啊。”
陈姌想起他这个人来，抬起头看他刻的不免有些惊喜。
“嗯。”
“以前常刻吗？”
也如她想的一样，方玖离摇头，表示没有，只是学过而已。
“也是，看你刚开始手那么生，像是好久没刻过了。我想你曾经学的也是非常好吧。”
方玖离倒是没想到刚开始刻的时候这个人就暗暗关注了，看来是只有刻木的时候这个人才恢复正常。
“你身上……死气太重了。你一来，我的花啊，草啊，都知道了。”
所谓的死气不是别的，而是他太过于僵硬，好歹之前还能笑笑，现在像个木偶人，说他是活人都觉得是骗人的。
但其实的话，想要变成正常人也是可以的，像之前一样，就很好啊。
“是吗？现在呢？”
陈姌不明所以，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旁边的人倒是有了表情，笑的时候双眼也跟着弯了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笑，但这是假的吧。
“你是从何时做的木雕呢？很好看，还有吗？”
“有，你身后那个屋子都是。”
他回过头去，门是关的，看样子不小啊。
“七岁的时候跟着阿爹学的，他是这里最有名木匠，虽然做的不是这些小东西，但为了哄我开心，三天两头都会做一个给我，羡慕吧。”
“嗯……羡慕。”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她童年过的应该十分不错吧。
“你呢？谁教你呢？”
“跟着师长学的，学的东西太多，记不清是谁教的了。”
“欸？这也能忘吗？当你老师有点惨。”
“哪有，他们可能也不记得我吧，毕竟他们那么多学生。”
认识也不过一个星期左右。
“那你也不应该忘吧？”
她也许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概念。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能活到十八岁。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会，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什么都要比别人优秀，就只是为了拿出去给别人看，更有面子罢了。
“那只是心血来潮，随便学一下而已，而且我在记人这一方面不太行，很容易忘了的。”
其实是下意识将人划分出去。有点后悔跟她说这个了。
“是吗？”
“嗯。”
“对了，你是谁家的孩子？”
“不是谁家的，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像正常人了，但也仅仅是现在而已。
突然谈到伤心处，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失常起来。
方玖离已经有意避开她伤心处了，但是她若是要难过，没人能拦着。
“燕儿若是还在，会不会和你一样，能陪着我聊天……可是……可是……为什么？”
“他们连我唯一的……都带走了……”
……
听她神神叨叨的说了好久，最后是哭累了才睡过去。每天都是这样嘛。
“送她进去。”
周围除了他两个没别的人了，而出现的也算不上是人，是游灵啦。不是之前那个，这个正常一点。它将头压在方玖离腿上的陈姌轻轻抱起，转头就把人送进房间内。
送完之后就站在方玖离身后一动也不动，颜色逐渐变淡，最后直接消失。按理说白天游灵是不会出现的，但那也只是人们说的而已，人的白天相当于它们的黑夜，没人规定晚上不能出来的吧。
虽然它们不用休息，但白天也不会随意出现，毕竟太明显了。人类也不喜欢它们，它们也不会自找没趣。
“真认不出来，这得伤心到什么程度啊。整个人都变了，喔……主要是之前那个也不是很像。”
半天了，才知道女人是谁。毕竟跟在那边看到那个陈姌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看了看身上的木屑，正打算站起来，便发觉到什么，往门的方向看去。
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开门的人先是和方玖离对视了一眼，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