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重新入水，夜叉才知道自己被坑得不轻。
何大能不光是让他带路，还让他拖着船跑。
“看你有劲儿没处使，这回好了，为人民做贡献。”
如果何大能尝尝海水，一定会发现海水都因为夜叉的眼泪咸了几分。
连杜千里都不禁感慨。
“你可真不是人。”
何大能撇嘴，“那还不是帮你省油钱！”
杜千里深深感慨。
他万没想到，原来这就是找到蓬莱玄门的捷径。
何大能说他以前就来过，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靠把夜叉打哭了，逼人家带路。
反正，有夜叉引路，这一路倒是非常顺利。
而且，杜千里的猜测倒是没错儿。
这两天何大能偶尔也让夜叉上来吃点东西。
他们听夜叉说了一些海上的事情。
据说蓬莱玄门最近不太平。
深海里乱得厉害，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正如杜千里猜想的，海魄也是为了避祸，才借着海鲵的身子跑到浅海。
“现在还是陆水月说的算吗？”
一听说陆水月的名字，杜千里和夜叉同时瞪大了眼睛。
何大能提起陆水月，就像随便说起个阿猫阿狗。
但那可是蓬莱玄门的家主！
手下有三百玄仙！
杜千里都有点儿哆嗦，悄悄拽了下何大能。
“老弟，说话口气可不能这么大，咱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陆水月要是不高兴，把他们撕碎了喂鱼，也未尝不可。
“哦……知道了。”
何大能转头看向夜叉。
“那，陆玄主最近怎么样啊？”
“不太好。”
夜叉皱着眉头。
他脸上皱纹本来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的，眉头一皱，整张脸像个沙皮狗。
“听说，修炼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有人怀疑她走火入魔了。”
“那太好了！”
何大能忍不住鼓掌。
那自己跟她借的东西就不用还了！
夜叉和杜千里都不禁皱眉看着何大能。
你不用幸灾乐祸得这么明显吧？
何大能连忙收敛几分，换上一脸正色。
不过，认真想想的话，何大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在凌家看到的那阵阴气，非同一般。
如果是来追查红姐和她的孩子。
这有点儿下了血本。
可如果像夜叉所说，蓬莱玄门并不太平。
他们自己都焦头烂额了，怎么还有心思管红姐这么一个三十年前叛逃的弟子？
不是何大能瞧不起红姐，这的确有点儿太拿她当回事儿了。
“太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夜叉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
“我这个级别，还没办法靠近蓬莱玄门。”
说到这儿，杜千里也有些担忧。
蓬莱玄门附近有结界。
普通人的确不能靠近。
算下来，他们已经出海好几天。
的确是快要到蓬莱玄门附近了。
杜千里不是不知道蓬莱玄门的位置。
他只是不知道进去的方法。
若是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蓬莱玄门的存在。
俗称，连门儿都摸不着。
“放心。”
何大能摆手，给他们吃了定心丸。
“你只管带我们去，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夜叉吃完了，擦了擦嘴。
“再有一炷香的功夫，我们就到了。”
杜千里看向何大能，诚恳地笑了。
你吹没吹牛，我不知道。
反正到了你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好吧，那我就开始了。”
何大能说着，摸出一根银针扎破手指。
一滴血，迅速弥散在海水中。
杜千里瞪大眼睛看着。
可是眼看一炷香快要烧完，水面没有任何变化。
“到了！”
水里传来夜叉的声音。
何大能终于解开夜叉身上的绳子，拔掉银针。
“你可以走了。多谢。”
夜叉在水中摇头摆尾，突然回头看向何大能。
“那个……”
夜叉指了指何大能手里的银针，又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真的能生发吗？”
何大能没说话，但是看着他的笑容……
夜叉流下眼泪，又被骗了。
夜叉消失。
海面重回平静。
杜千里将信将疑地看着何大能。
“老弟，你要是没办法，你直说，不丢人。”
“嘘……”
何大能的手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伙计率先发现了异常。
“老大！”
伙计们指着海面。
只见，海浪好像凝固了一般，突然静止了！
紧跟着，船头前的海面出现一道分水岭。
海水竟然被分开，中间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水下有墨蓝色的光晕。
紧跟着，杜千里感觉好像有一只大手拖着船身。
“诸位！”
何大能轻笑，清了清嗓子。
“都抓稳了！”
话音未落，船身剧烈倾斜，一头扎进深渊之中！
杜千里只有在一次打坐中，误打误撞进入过这种境界。
他好像在虚空中浮动。
周遭再也没有方位的概念。
身体也摆脱了重力。
不，如果说，重力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那么，杜千里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的掌控。
其他伙计更是难以形容这种美妙的感觉。
仿佛在云端。
只有何大能，习以为常一般。
任由身体在虚空中沉浮。
可惜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两秒。
伴随着一道剧烈的白光。
众人的身体再度落地。
他们还站在船上。
只是已经不在刚才的海面上。
头顶是一片湛蓝色，还有波纹浮动。
好像是走进海底隧道。
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隔绝了海面。
他们在海底。
而船身所在的海面，是淡蓝色的。
好像天空之境，平稳无波，澄澈至极。
李三川探头看了一眼，不禁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在镜面般的水面中，清晰地看到了他自己。
这人要是进了仙境，好像模样都变好看了！
“这里……”
杜千里都不禁哽咽了。
“真的是蓬莱玄门？！”
何大能皱眉看着他。
“你不是来过吗？”
杜千里有点儿不好意思说。
他上次来，算是误打误撞。
他在海上遇到了海难。
是玄门的人看他可怜，把他捞上来的。
一睁眼就是大家的满脸嫌弃。
好像条死鱼被捞上岸。
还哪有功夫看周围的景色？
这次多少有点儿尊严，好歹也是站着上来的。
不过，杜千里想好好看看岸上的情况。
可眼前是一片灰色的浓雾。
伸手不见五指。
“我说！”
何大能大喝了一声。
声音好像撞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我人都来了，好歹来个带路的吧？”
岸上立刻吹来一阵清风。
雾气好像变成了有形的实体。
分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向上方撤去。
杜千里惊呼一声。
果然是仙境……
美轮美奂。
可何大能却变了脸色。
“退回去！”
伙计们反应没那么快。
何大能抓起离他最近那个，直接抡出去，将他们甩进船舱。
与此同时。
半空中那些雾气凝结。
好似无数冰锥、寒剑。
枪林弹雨一般，直奔何大能！
杜千里都没能看清楚。
只觉得何大能好像一道光影般，在那些寒剑中闪转腾挪。
直到那些雾气全部坠下。
天空都清朗了几分。
甲板也被扎成了刺猬……
好在这些雾气立刻像融化的冰一样，消失不见。
何大能黑着脸。
“你们蓬莱玄门的待客之道，还是这么优秀。”
“过奖。”
岸上传来一个声音。
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
看不出来年龄。
身穿一身黛色和襟道袍。
满头青丝垂在肩头。
“想到是你要来，总想给你准备些新意。”
“那我真是谢谢你。”
杜千里一眼认出这人。
他竟然和自己多年前见到他时，长得一模一样。
“蒲子师！”
杜千里激动万分，差点儿就想跪下问好。
幸亏何大能及时揪住他的领子，硬生生将他拽起来。
“大哥……”
何大能压低声音，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要是连他这个看门的都跪，我在这儿没法混了。”
何大能纵身一跃跳下船，来到蒲子身边。
他就叫蒲子。
蒲子师是杜千里给他的尊称。
何大能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觉得拉低了他们的身段。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这么年轻。”何大能假笑。“真是老不死的。”
“你的命也很长。”蒲子还以假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活着回来。”
看着两人热情“寒暄”的样子，伙计们都不敢吭声。
浓浓的火药味儿够呛人。
何大能努嘴示意蒲子带路。
蒲子却伸出手。
“干嘛？”
何大能挑眉。
“改行要饭了？怎么见人就伸手？什么毛病？”
“如果你不是来还东西，我不欢迎你。”
“东西又不是你的，等我见到陆水月……”
何大能话音未落。
一道炫目的蓝光已经到了眼前。
杜千里等人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们甩出去十几米！
何大能所在的地方，水浪凝卷成旋风。
地面都被炸开一个坑！
劲风摇曳，吹拂着蒲子的头发。
他眯着眼睛望着眼前那一团水光。
“灭”。
轻轻吐出这么一句后，蒲子自信满满，转身便走。
杜千里哭都没有眼泪。
之前还夸下海口说要来灭人家的门……
何大能啊何大能，你这不是找死吗！
也不知道能不能捡回尸骨……
谁知就在这时，蓝色的水光突然被映成黑色。
一团黑色的火焰好像炸弹一样，直接将那些水光冲开！
水流化作利剑，万剑齐飞，直奔蒲子！
只见蒲子纵身向土中一跃，人便消失不见。
黑色的火光收敛。
凝成一个黑色的光球，在何大能手中跃动。
何大能不满地撇嘴。
“不打招呼就开打，你这偷袭！要不要脸！”
说完，何大能猛地将手中那团黑色的火光，对准蒲子消失的地方砸下去。
火光一下蹿进地底。
好像一条黑色的游龙，在地下飞腾。
龙身突然盘卷起来。
轰然一声，龙头冲破地面，冲天而起。
龙尾摇摆，在半空盘跃一圈，回到何大能面前。
卷在龙身之中的蒲子不停挣扎，怒视着何大能。
可不生气嘛，头发都被烧掉一大把。
“何大能！你卑鄙！”
“我卑鄙？”何大能瞪眼，“是谁先动手的？”
何大能伸手。
龙身盘旋，重新化作黑色的火光，回到他掌心。
蒲子摔在地上，还恶狠狠地看着何大能。
“行了，”何大能对他伸出手，“闹着玩，你还玩不起了！”
蒲子推开何大能的手。
“当年玄主要将你收入门下，你不肯，想凭着这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混到什么时候？”
何大能抠了抠耳朵。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爱教育别人？有完没完？是，我旁门左道，可我能赢，你正人君子，你打得过谁啊！”
蒲子的脸都黑了。
“既然你还是这种想法，没必要来蓬莱玄门。”
蒲子爬起来就走，屁股上还有一团黑印。
何大能好心帮他拍了一下。
蒲子立马像触电一样捂着屁股，气得脸都红了。
“赶紧走！玄主不会见你的！”
蒲子说完就走。
虚空中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水墙。
波纹一晃。
蒲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杜千里长大了嘴巴，这才会过神来。
“我们怎么办？”
“想办法进去啊！”何大能耸肩，“他不让进，我就不进？他算老几！”
这次跟着何大能一起来。
杜千里感觉他看到的蓬莱玄门，完全不一样了。
好像也没那么高高在上。
可能是受何大能的影响。
“听他的意思，陆玄主以前要收你入门？”
“嗯。”
何大能懒洋洋地答了一声。
和杜千里不一样。
进蓬莱玄门，对何大能来说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她想找个打工的，给自己充门面，不是不行。”
何大能一想到当初陆水月一副拯救他的样子，就觉得烦。
“但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