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临风肯定是气氛组的。
何大能感觉，蒋临风这话也没说出个一二三，什么接下来到底要干嘛，什么都没有涉及到，但是光听着她这话，何大能就莫名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师姐赛高！
正当何大能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已经忙活起来。
“开拍了开拍了!”
听着这动静，外面也是干劲十足，跟何大能不相上下。
要是往常，谷梁肯定是最积极的，但是这会儿就看谷梁哭丧着脸，赖在何大能的床上就是不愿意下去。
何大能一脚就把谷梁给卷了下去。
“你是导演，都开拍了，你不往前面凑合，还等什么呢！”
何大能吹胡子瞪眼，但是谷梁今天就是打定了主意，决定赖着不走了。
“除非……你陪我去！”
看着谷梁的表情，何大能叹了口气，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拍戏拍成这个样子，这导演干不干的，也无所谓了。
关键是……何大能晃了晃他那有些酸痛的大腿，被谷梁抱得已经有点儿麻了。
“你能先撒开我么？”
这会儿看着谷梁，何大能就觉得这人有点儿可怜，要么怎么说，很多事情身不由己都是命呢，谁叫谷梁倒霉，找人帮忙一下就找到了黑茅。
活该他倒霉啊。
正当何大能跟谷梁磨牙的时候，对面的蒋临风轻轻沉吟一声。
“你跟他去。”
何大能打量着蒋临风，只见蒋临风虽然闭着眼睛，但是隔着眼皮，隐隐能看到蒋临风的眼珠儿转着。
这是……有主意了？
其实就算不说，何大能心里多少能品出来点儿。
黑茅如果是冲着他们来的，肯定还会有动作，蒋临风这是想逼着他们先动手，然后见招拆招。
也苦了她跟着蒋三金这么个师父。
无奈，何大能站起身抖了抖衣服，打了个哈欠——跟着蒋三金什么都好，就是缺觉。
“走吧。”
看着何大能先推开门，谷梁才算是鼓起勇气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冲着楼下的现场走了过去。
现场已经布置好了，什么摄影机啊，灯光啊，全都到位，不远处还能看到几个演员正在对戏，李晓灵就在中间。
何大能就感觉谷梁挽着他胳膊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这家伙也是没出息，打从他们从何大能他们的房间里面出来，谷梁的手就一直死死楼着何大能的胳膊，感觉就跟上学的时候集体扎堆儿去上厕所的女学生一样。
有了谷梁衬托，何大能一下来劲儿了，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斜睨了一圈儿。
“怕什么？她不是看起来挺正常的么？”
不光是正常，李晓灵的脸色看起来还挺好看，这两天的戏份拍到了她这个角色还没死之前，终于不用画那种比鬼还吓人的妆了，脸蛋儿看起来红扑扑的，白里透红。
再者说，大白天的，何大能不知道谷梁有什么可害怕的。
正当这时，看着谷梁跟何大能走过来，李晓灵连忙冲着他们招手。
“吃早饭了吗？我的厨师……”
对，李晓灵进组的时候是带着自己的餐车和厨师一起进来的，戏演得一般，但是她这排场很足。
就看到李晓灵一招手，立马有人捧着餐盘冲着何大能和谷梁就走了过来。
餐盘上摆着两只碗，红彤彤的。
“导演就喜欢吃红豆沙，我让人专门给你做的！”
李晓灵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笑盈盈的。
虽然看着有点儿假模假式的殷勤，不过除此之外，何大能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心中暗笑，特么这种情况应该找李瑞池过来，这家伙就喜欢鬼，鼻子跟雷达一样，女人他认不出来，女鬼，他一认一个准！
何大能断气了红豆沙，大大咧咧就往嘴里送，却听到旁边响起“咔哒咔哒”的声音，回头一看，谷梁手里捧着碗，哆嗦得厉害，勺子和碗沿哆哆嗦嗦地敲在一起，人虽然捧着碗，但是眼神儿却在盯着李晓灵。
何大能无语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拿肩膀推了推谷梁。
“你至于……”
何大能声音很轻，心说这特么就算是鬼，让你这么看，也看出来不对劲儿的了。
谁知何大能一扭头，却看到谷梁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好像一张白纸，而且还是在风中瑟瑟发抖不停抖动的白纸。
“你可……别别别……”
谷梁哆嗦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吃……刘梓冉……就喜欢做这个……”
噗！
一听到这话，何大能差点儿把手里的碗都扔了，立马就明白了谷梁的意思。
难怪之前他一直说，感觉李晓灵不对劲儿，好像让刘梓冉上身了。
手里这碗红豆沙，这就是证据了呗？
不过。
何大能重新捋着这事儿。
谷梁当初请那些人帮忙，就是黑茅的那些人，为的就是镇压刘梓冉的魂魄，不让她跟在他的身边。
这事情到底效果如何，且当后话，不……且当放屁和扯淡吧，看着这情况，这是没什么效果。
但是，一直以来，从这剧组开机之后，那个黑茅安排谷梁做的事情，却一直都是在刘梓冉和李晓灵身上打转——起初让李晓灵演这个角色，心里就没憋好屁。
何大能顿时感觉谷梁一下看起来不那么值得同情了。
道法他不懂，人心总还能看出来点儿吧？黑茅给他出主意，让李晓灵来演刘梓冉这个角色，不就是为了让李晓灵代替刘梓冉再死一次么？到时候或许刘梓冉上了李晓灵的肉身，或者其他，反正李晓灵肯定摘不出来。
何大能此时看着谷梁，心中缓缓地浮现了两个字儿。
活该。
李晓灵看着谷梁端着手里的碗不动，还在旁边娇滴滴地催促了两句。
“啊，吃，吃，”谷梁强压着恐惧，手已经哆嗦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不相上下，他这会儿已经全然没有了导演的气势，看着李晓灵的表情相当谄媚，“先开机！我等会儿就吃！”
李晓灵过去走位，谷梁立马蹿到了监视器后面，把那个装着红豆沙的碗放得远远的，好像看都不想看到这东西一样。
剩下的事情还算正常，开机，拍摄，演员演戏。
何大能盯着李晓灵，觉得她好像和前两天的时候不太一样，没了之前那种浮夸做作，跟谷梁说的似的，她的演技……
尼玛这是被鬼上身上到演技突飞猛进，不知道李晓灵是不是应该感谢谷梁一下。
反正谷梁心不在焉，没一会儿的功夫，两场戏已经拍完了，水得一逼。
“导演！”副导演蹦蹦跳跳过来，“今天最后一场，拍完了就可以收工了！”
谷梁呆呆地点头，看着脸色相当难看，拍完了他就又要对付李晓灵了，何大能看着谷梁的脸色，觉得他要哭。
正当这时，摄像头和灯光都已经对准了李晓灵，剧组上下的人就等谷梁说一句开机。
何大能看到谷梁抓着对讲机的手不停哆嗦，勉强让他们开拍，何大能有点儿纳闷儿，顺手抄起来谷梁旁边的剧本瞥了一眼。
哦……他瞬间就明白了谷梁这表情是从何而来。
接下来的这场戏，是李晓灵这个角色死之前的戏份，正好就是她发现谷梁那个角色有外遇的桥段。
导演这是感同身受呢。
聚光灯下，只见李晓灵捧着一碗红豆沙，正站在主角的背后。
“你喜欢谁，我不管，但是咱们还能好聚好散么？这碗红豆沙吃完，我再也不纠缠你了！”
啧啧，别说，听着这改良版的李晓灵说出这样的台词，何大能还觉得有点儿感动，心酸得一逼。
刘梓冉，也挺惨。
对面的男人，也就是谷梁那个角色，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何大能心说谷梁对自己也挺狠，这是在剧本里面把他这个人人渣的一面描述得淋漓尽致啊。
正当何大能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周围好像有人啧啧一声。
他抬起头来看向众人，发现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手里的剧本，茫然地看着那男演员，何大能也连忙抄起来一看。
嗯？
剧本上写的，这人哼了一声就走了，这场戏应该就结束了。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freestyle起来了，转身走到了李晓灵面前，捧着她送上来的碗。
只见……这男演员捧着碗，居然一勺一勺地往自己嘴里送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得一头雾水，但是何大能看到这桥段，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从刚才这人转身的时候，何大能就感觉他看起来很奇怪，身子僵硬，尤其是转身往李晓灵身边走着时的动作，感觉跟螃蟹横着走一样。
就好像……他那个身体不是受到他的控制一般。
只见男人捧着红豆沙，动作笨拙又机械地往嘴里送，他本来穿着一件白衬衫，这会儿那红豆沙滴滴答答落在衣服上，胸口前很快便殷红一片。
男人吃的狼吞虎咽，但是，从何大能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男人的表情，他看得出男人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抗拒。
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还、还有么！”
男人的声音含混，隐隐感觉好像透着哭腔一样，看着李晓灵的表情满是哀求。
对面的李晓灵却笑得十分灿烂，连连点头。
“当然有！”
她说着转身就往一个剧组工作人员面前走，人家吃到一半儿的红豆沙放在地上，只见李晓灵捧着碗，直接送到了那男演员面前。
“你吃！还有！”
这特么明显就不是道具了吧，只见李晓灵捧过来好几碗红豆沙就往男演员的手里塞。
而他……
吃得那叫一个惨啊，红豆沙顺着嘴角往下流，感觉他的表情里充满了抗拒，但是手就是不听使唤，一直把东西往嘴里塞。
与此同时，周围的光线看起来也不对劲儿了。
满天乌云压顶，好像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何大能看着监视器，只见监视器里的光线更暗，好像天都黑了一样。
男人拼命往嘴里塞着红豆沙，感觉就像是电视里那种强迫给人喂药的桥段一样，何大能看到男人的手还在不停抽搐，就像是最后的意识在拼命反抗。
“停！停！”
谷梁已经急了，一阵咆哮。
但是周围根本没人搭理他。
这……何大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心说特么此时此景比你这破剧本恐怖效果可要好多了！
片场里面所有工作人员加在一起足有三四十个，但是没有一个搭理谷梁的，所有人好像忘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就这样忘情地看着谷梁，一个个紧张的样子就像是让李晓灵，不，是让刘梓冉附身了。
那一刻，何大能心里突然有种非常诡异的想法。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刘梓冉的爪牙。
那……特么的挺危险啊！
正当何大能这么想着的时候，谷梁已经一下蹿出来，冲到了那男演员面前，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碗对着地上砸了下去。
“我特么说让你停下！”
谷梁的声音在周围发出回响，何大能看到他抻长了脖子对着人家咆哮，脖子上青筋毕露，但他却知道，这份恼怒之下，小心翼翼遮掩着的，是谷梁的恐惧。
碗碎了。
谷梁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演员。
双方僵持了几秒。
男演员咧嘴一笑。
“导演，你看，我演得还行么？”
谷梁喘气如牛，瞪着眼睛看着男演员，刚张口要骂，何大能突然紧张了一下。
不对劲儿！
这是要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