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两个月的暑假结束了，学生们又回到日常的校园生活之中。
暑假的最后几天，穆星稀里糊涂的过完了，身体不时被小白操控，经常一晃神眼前的景象就变了，和宿醉的感觉差不多。
但也并非只有坏处，积压的周记和几本练习册就是小白写的，这点倒是很不错。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会发生交换的特点。
那就是当他出现不乐意面对的情绪时，小白大概率会接替他度过那段时间。
他自己穿越时空过来给他兜底······还整得怪浪漫的。
“你以为我想吗？”小白对此很不屑，“我是被迫的！”
穆星把小白的毛搓得乱七八糟：“口是心非。”
“哼！”小白很傲娇的把头别了过去，抖动的小耳朵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谢谢你。”穆星是很真诚的在道谢。
也从这件事里，他终于学会要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难过就是难过，不用装作不在意，也不用强颜欢笑，他可以大大方方的愤怒、发火、流泪，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继续向前走。
最起码，要对自己坦诚不是吗？
那天之后，有一天晚上，穆星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是比他现在要年长四五岁的自己，站在海边和梦外的他对视。
穆星只看那个自己一眼，就知道他的身边没有娄康乐，没有郝仁于兴安···没有任何人。
穆星看着他淡漠的收回视线，就那样孑然一身的走进了大海深处，一个浪头打过来，他属于人世间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海面归于平静，穆星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他起身时，在他身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白用爪子扒了他一下，尾巴卷上了他的手臂。
穆星以为小白醒了，低头一看发现它睡得和死猪没差别。
那纯是无意识的行动。
也是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他和小白最开始见面时的那个疑问。
而他现在也终于可以给出答案。
小白是为谁而来？
他想，是为他自己而来。
······
学校。
今天穆星身边还是没人，最近几天娄康乐上午请了假，来得比较晚，出作品集的事和他爸手术的事碰到一起，他忙得焦头烂额。
本来他不去医院的话，按正常作息上课也来得及，但他不太放心，还是请了假每天去看一眼。
上课铃响了，穆星看着空荡荡的课桌，觉得哪哪都别扭。
“啧。”
一上早自习，班长和学习委员就抱着几叠试卷进来，这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
总榜单还未公布，但试卷在手，学生们可以自己统分。
虽然未必准确，但起码能对自己大约排在哪个位置有个参考。
这种时候早自习是学不了一点的，整个教室里闹哄哄的，都在讨论成绩和答案。
刚开学事情也比较忙，也没老师管，一直到早自习快结束时，老刘才端着他从不离手的保温杯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说：
“大家也都是高二的学生了，该考虑考虑高考志向了，这个学期结束就要选课分班，你们也好好想想这事······”
他絮絮叨叨说到早自习结束。
穆星听着听着就出神了。
今天的课都是在讲试卷，按照进度，起码要讲两天。
穆星这次考得其实挺不错的，需要订正的内容很少，他拿了娄康乐的试卷订正。
红笔在试卷上勾勾写写，订正完了老师还没讲完，他闲得无聊，就在解答后面画小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每道题后的答案上都坠上了一颗星星。
上午第二节上一半，娄康乐来上课了。
他一来就趴在课桌上补觉，穆星刚想和他搭话，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
老师往这边瞥了好几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太明显，本来没注意到的其他同学，也转过来看了几眼。
果然刚一下课，班长就磨磨蹭蹭的蹭到穆星身边，指指娄康乐。
“老师叫他去办公室。”
穆星：“······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会叫他的。”
班长如释重负跑开了。
穆星推了推娄康乐，没反应。
他从课桌下面伸手过去，捏住娄康乐鼻子。
一秒，两秒。
娄康乐趴着没动，过了一会儿，声音瓮声瓮气的传出来：“宝贝，你再不撒手就要发生谋杀命案了。”
“你是不是起床没洗脸。”穆星没好气的把手撒开，“油得苍蝇都要站不住脚了。”
“什么起床。”娄康乐抽了张纸巾囫囵擦了把脸，“我根本没睡。”
他靠在穆星肩膀上，又眯上了眼睛，嘟嘟囔囔的说：“现在好困。”
“我爸手术安排在昨晚上，一直做到凌晨才结束，我一直等他出来才回家。”
“你······”
“我知道，我在不在他也不知道。”娄康乐说，“我就是求个心安。”
穆星便不再说什么，只静静的听着。
“我得第一时间知道手术顺不顺利呐，不然在家里我也睡不着。”
穆星轻轻拍拍娄康乐的手。
“结果知道了，也还是睡不着，这周还要交第一批稿，我才画了一张。”娄康乐打了个哈欠，“等画完就不用熬了。”
“对不起。”穆星说。“我没帮上你。”
“谁说的。”娄康乐和他咬耳朵，轻声说，“你是我的充电宝。”
“今天早上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我想起你······”说着娄康乐隐晦的朝穆星眨眨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完事一下子就精神了。”娄康乐有些回味的咂吧咂吧嘴。
穆星本来还有点愧疚，这下彻底被他搞无语了。
他一巴掌盖住娄康乐的脸，咬牙切齿的说，“你猝死得了，不睡觉还搞这些七七八八的。”
娄康乐嘿嘿嘿的笑，“我去办公室了，你先去操场吧。”
穆星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一声：
“你待会就别下来了，在教室睡觉吧，我和郝仁说一声，今天他点名。”
“行。”
穆星下了楼，回头看娄康乐还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两人隔着距离挥了挥手。
等穆星的身影混在操场的人群里彻底分不清楚，娄康乐抄着手摇摇晃晃的往办公室走。
回想起刚才他说‘充电宝’的事情时穆星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是穆星反应迟钝，还是真信服他的能力，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
他又不是铁人，先别说在那样复杂的情绪下还能不能有想法，他实实在在的熬了一个多星期大夜，每天睡的时间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要再来那么刺激的，搞不好的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到时候讣告上写着，死于手艺活，这多丢人啊。
为了穆星的面子着想，他可不能发生这种事。
他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