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芳度这边儿百感交集，黄梧那头在脑海中的走马灯也终于看完了。
这才终于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正在发呆，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无奈，仿佛在质问儿子，为何会将家族带入如此绝境。
黄梧本打算怒骂几句，结果微微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心中明白，此刻的责骂又有何用呢？
自己全家老小，都死在了在漳州府城的海澄公府里。
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府邸，如今已成为一片死寂的血海。
寄予厚望的侄儿，也已经凶多吉少。
每想到此，他的心就如被刀绞一般疼痛。
反贼的帽子，已经从被攀诬构陷，变成了证据确凿。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竟是自己亲手给敌人送过去的。
他悔恨不已，当初的一念之差，竟酿成了如今的大祸。
如此形势，怎能不叫人绝望。
都这个逼样了，还骂什么儿子啊……
还不如爷俩赶紧合计合计附近有没有风水不错的歪脖树管用。
哦，好像这个事儿也没必要想。
风水是福佑后人的，老黄家这次诛九族是稳了，以后也没啥后人需要保佑……
想到这里，黄梧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眼神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呢……
父子俩就这么一躺一坐，在房间里发了许久的呆。
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直到躺在床上的黄梧肚子叫了一声。
这一声打破了沉寂，也让黄芳度如梦初醒，转头发现了自家老爹已经醒了的事情。
脸上也顿时露出了关切的表情。
“父亲大人您终于醒了！”
黄芳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来人啊！快去准备些餐食，老爷要用膳……”
他急切地喊道，希望能通过这些小事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用个屁！”
还不等黄芳度说完，黄梧就暴喝一声。
紧接着就是一阵疯狂的咳嗽，他的身体因愤怒和激动而颤抖着。
不过哪怕是咳出了一大口鲜血，也没有让黄梧停止说话。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饭？”
黄梧痛心疾首地咆哮着，那声音仿佛要将屋顶掀翻。
“黄家就毁在你这个孽障手里了！”
黄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黄芳度，黄芳度也只能缩了缩脖子，一声不敢出。
眼见得自家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黄梧也没心思生气了。
万般怒火，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
“儿啊！”
“咱黄家，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啊！”
黄梧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就是这么一句话，直接让父子二人同时声泪俱下。
泪水里包含着对家族命运的不甘，对未来的恐惧，以及对过去辉煌的怀念。
短短二十四年，风光无限的海澄公府就面临着灭顶之灾。
如此境况，在旁人看来是罪有应得，大快人心不假。
但是作为主角的黄家父子，只觉得心头满是不甘和……愤怒！
以至于在父子俩垂泪许久后，黄梧竟然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儿啊！咱反了吧！”
黄梧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黄芳度的呜咽也停止了。
他瞪大了眼睛，转而变成了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家老爹。
“造造造……造反？”
黄芳度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得到的回应却是自家老爹一脸严肃的点头。
“没错，造反！”
黄梧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头，直接撑着身体重新坐了起来。
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一般。
“老夫这一生如履薄冰，为清廷兢兢业业，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天理何在！”
黄梧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他回想起自己为清廷所做的一切，心中充满了不甘。
“他萧念恩不是说我海澄公府密谋造反吗？那老夫就真反了又如何？”
“咱家在海澄一县经营多年，武库军备充实，县兵多为老夫旧日部属，只要老夫振臂一挥，召集两三万部众不是什么难事。”
“福州府那边，靖南王耿继茂已经垂垂老矣，但是靖南王世子还是当打之年。”
“既然耿精忠早有异心，私下于咱们多有联络，不如就顺了他的心意。”
“靖南王府不老实，平南王和平西王又能老实到哪儿去？”
黄梧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满人从来就没彻底相信过我们这几个汉人王公，削藩是早晚的事儿。”
“与其等着屠刀落在自己头上，还不如干脆搏上一把！”。
“当年清廷势大，老夫当机立断，叛了老郑家，为咱家谋了二十年富贵，今日再搏一次，未必不能为我黄家逆天改命！”
“汉家王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咱家先一步高举义旗，那三家藩王也不是傻子，总不可能袖手旁观吧？”
“多的不说，就说这东南西南，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别忘了，老郑家这些年还一直在台湾岛磨刀砺马，枕戈待战呢！”
“席卷天下可能不容易，但是重现南北朝之势，也不是不可能！”
黄梧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仿佛看到了家族重新崛起的曙光。
黄芳度听着父亲的话，心中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父亲，既然您决心已定，儿子愿跟随您一同造反！”
黄芳度坚定地说道，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决绝。
黄梧看着儿子，微微点头，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好，吾儿有志气！”
于是，父子二人开始商讨具体的造反计划。
黄梧派人秘密联系海澄的旧部，传达造反的意图，并让他们暗中准备。
黄芳度也写了密信给耿精忠，表明自己的立场，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