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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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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阿卡德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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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学:约公元前 2334年之后

经文正文:

乌鲁卡基那两度被陷害,但欣被蒙在鼓里。从那一天起,欣不再相信乌鲁卡基那。关于之后的事,一段记述记在下面:欣绕过他的右手撒拉弗(乌鲁卡基那),向左手基路伯(杜姆齐德)下令。召集天下所有战士,讨伐并屠戮闪族的后裔。因为他相信了那些人的说辞,相信了他们是恶魔之子,是魔鬼的后裔。接着,欣搬回了安努神殿。他命两位上座者大护卫——右翼是阿撒赛勒(Azazel),左翼是莫斯提马(mastema);分列左右,守卫他的身边。就在这件事发生不久之前,乌鲁卡基那·赫乌索依然沉浸在石锥寺内,以鞠躬尽瘁之心操劳不已,他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处理着天下的政务。直到他得知凯美特地区的动乱,派人调查。当摩西分开红海之后,他意识到了这涉及到中高层祭司的力量。他先是派使者在西奈山上向以色列人传达了约束摩西和他们族人力量的律法——十诫。然后,又亲自前往西北统领司萨利尔的驻地追问事情真相。

撒拉弗向萨利尔质问道:“凯美特地区如此大乱,你知道吗?摩西所拥有的权柄至少是大统领司级别!你怎么解释?”

萨利尔回答:“不是您叫我派人救您的族人,闪族后裔——以色列人吗?不是您叫我授予摩西权柄拯救他的同胞们吗?”

乌鲁卡基那听后勃然大怒:“你说的是什么话呢?!你竟然随意这样捏造事实,难道你不清楚你的位阶了吗,竟敢对我讲次妄言!”

萨利尔笑而不语。

乌鲁卡基那便冲出去,找萨利尔的上级——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去了。他来到二人身边,愤怒地质问道:“你们的下属萨利尔做的是什么事呢?!在地上制造如此大的混乱却推到我的头上,说是我指示他去做的!你们二人应当速上去把他的权柄收回来!”

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互相看了看对方,不解道:“尊敬的阁下,我们二人是大护卫使,有自己的职责和辖区;一般不干涉政事,也不轻易收回权柄。何况西北统领司萨利尔是基路伯任命的,我们无权干涉。”

听到这句话,乌鲁卡基那的心沉了半截。若基路伯是萨利尔的靠山,想治他的罪就要找出确凿证据。他本打算到平原上的园子去找欣,他原打算去找欣,让他亲自查看基路伯杜姆齐德的记忆,却突然意识到,若杜姆齐德与人共谋,定会专门选在他乌鲁卡基那可能出现之处——石锥寺周边或隔壁商讨,以免留下痕迹。不久,赫楞传来数万将士亲眼目睹闪族人被激怒后化为巨龙的传闻,有人将摩西与之牵连。安纳托利亚各族纷纷反击闪族赫梯人。乌鲁卡基那察觉事态不妙,直接去杜姆齐德住处质问。

撒拉弗怒斥:“你这次又在谋划什么?你这狡猾之徒究竟在暗中行什么事呢?我知道你将特洛亚城主一家变为恶龙,让他们族人与所有闪族遭受指责!你到底图谋何事?!”

基路伯嘲讽道:“您恐怕忘了,身为乌加里特人的您,同样是闪族——是亚兰人的后裔,您是喜克索斯族,当您看到那些同族恶魔暴露真面,被各地人民起兵讨伐,您一定恼火至极!您魔鬼般的本性已被触发,您血液中那渴望破坏一切的原始本能已蠢蠢欲动!”

撒拉弗愤怒地叫道:“你!陷害我和同族又有何益?我现在就去找欣,向他说明真相,他必定会信任我并剥夺你的权力!”

基路伯轻蔑地笑道:“恐怕已经太晚。陛下刚刚找过我,在你来之前已下令囚禁和击杀除你以外的所有以拦人、亚述人、亚法撒人、路德人和亚兰人。他们被视作世间残留的魔怪邪灵,将会被一个不剩地从这地上清除掉!”

乌鲁卡基那惊恐不已,他冲出那里,朝着安努神殿的方向奔去。他不相信欣已经做出这样可怕和罪孽深重的决定;他不相信欣会轻易地相信这荒谬的传言;他更不相信欣会背叛他,背叛这个最理解他的人——乌鲁卡基那。他赶到了神殿的上层——欣的住所外,却发现通往内室的通路被层层护卫阻拦。两位上座护卫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们二人对乌鲁卡基那说道:“国王生病了,他有旨禁止任何人进入内殿,擅闯者将被毙杀。请您回去吧。”

乌鲁卡基那大喊道:“我要见他!这一切都是基路伯的阴谋!欣!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这一切都是杜姆齐德的阴谋,只为扳倒我重新获得权力!陷害我和我的同族,让他们化为怪物,在世间作乱……”

此刻,欣蜷缩在屋内的角落里,以泪洗面。他听得见乌鲁卡基那的呼喊,但已不再相信他的话。他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被重新触动:那个关于世界性质的猜想:一切美好的事物,一切万物的存在,一切辉煌的文明和绚丽的生命,都将在不可逆转的演变中自我毁灭,都会在末日的最后一刻土崩瓦解;无论用尽什么样的力量去维持和呵护,一切最终都会凋零、毁灭并且被黑暗的烈火所吞没,终将化作灰烬并被风吹散。

即使他想再次相信乌鲁卡基那,相信那个曾给予他希望的人,但此刻已无力去相信。对于欣而言,接受加俾额尔的解释或许能让他稍感轻松些——那个最恐怖、最令人发指的解释——也就是乌鲁卡基那所有的花言巧语都只是为了获得权力,他那让欣看不到他记忆,从而产生那些令人眩晕的情感与缱绻,所有这些只是源于他那魔鬼般的邪术。而这一切,皆为闪族恶魔酝酿已久的阴谋——潜伏世间千年,只待精心选定的日子来击溃欣的心灵,从而让这个世界本来就必然会发生的末日提早到来。乌鲁卡基那无法进入内殿,他绝望地站在神殿之外,心中充满悲愤。他知道他需要找到证据,揭露基路伯的罪行,拯救他的族人以及拯救这个正在走向毁灭的世界。他深知,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欣!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你还记得我与你共度的时光,以及我对你诉说的每一个字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能理解你,最能明白你为逆转末日所承受的痛苦和重担。请让我替你分担这份重负吧!啊!我可怜的欣……那些人,他们利用了你善良而脆弱的心灵!哦,请相信我吧……欣!”

乌鲁卡基那泪流满面,跪倒在地,悲痛欲绝。然而,欣并未回应他的哀求。他就这样跪在地上度过了三日三夜。在第三天,他见欣仍不愿意见他,他黯然起身,对两位大护卫说道:“请转告国王,我辞去了撒拉弗的职位。既然陛下没有下令杀死同样是闪族人的我,那么我将回到故乡,去援助那些受迫害的同胞。”

言罢,他正要转身离去。两位大护卫拦住了他。

他们低声说道:“阁下,您日夜孜孜不倦地守护着石锥寺,为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谋求幸福。我们亲眼见证了您的付出与奉献。您在这里忏悔三日三夜,我们也为您的忠诚与执着感动不已。关于您被诬陷的事情,无论国王是否信任您,我们都深信您的清白。我们的权柄直接来自国王,而非基路伯,我们有统领众兵使的权力,我们二人联手,定能与基路伯抗衡。今日,国王下令屠杀无辜的百姓,我们实在无法坐视不管。您要启程回故乡援助同胞,请让我们助您一臂之力。”

听到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的话,乌鲁卡基那的眼眶再次湿润了。他凝视着眼前这两个坚定的目光,感激地点了点头。于是,他们毅然踏上了归乡之路。

乌鲁卡基那回到了家乡埃勃拉的乌加里特。他目睹了同族人饱受屠戮的悲惨景象,让他的心如刀割。那曾经繁荣的村庄已然沦为一片荒芜之地,伴随着他的每一步,都是死亡的气息。血腥与恐惧弥漫在空气中,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悲鸣和哭泣。他看到一个满目哀伤的老人,跪倒在地,紧紧抱着一具冰冷的遗体,泪水与血迹交织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悲痛。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躲在倒塌的房屋废墟里,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孩子眼中的恐惧与不解,让乌鲁卡基那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痛苦。于是,乌鲁卡基那毫不犹豫地向乌鲁克的国王欣宣战。

这场战争就是这样开始的,它共持续了三年半。地上众人,闪的后代有三分之一之多。而在祭司中,由欣所赋予的权柄,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麾下的兵使也有三分之一之多。当欣在得知自己最信任的护卫使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背叛并投奔乌鲁卡基那的怀抱时,心头涌上一股寒意。然而,他在那刻却无计可施,无法将这两位强大的战士的兵权收回。他们紧随乌鲁卡基那左右,如影随形地守护着这位新的领袖。无论欣借用谁的眼睛,无论是空气精灵还是乌鸦,只要看到与他们同行的乌鲁卡基那,视线便会被迷雾笼罩,模糊不堪。想要剥夺二人的兵权,唯独只能欣亲自前往叛军的军营,直视这两个人的眼睛。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乌鲁卡基那的存在限制了欣的能力。亲自进入敌营的难度与直接打赢这场战争的难度相当。于是,欣无奈地选择在首都乌鲁克的安努神殿坐镇,委任杜姆齐德为唯一的撒拉弗,全权指挥这场战争。伴随着战争的发生,乌鲁克的祭司职位也随之调整。曾负责看管园子的园林使加俾额尔晋升为唯一的基路伯,而杜姆齐德则力荐医使拉法伊尔和苏美尔北方的大统领司——同样是他亲信的邬里伊尔(Auriel)任国王的上座护卫。杜姆齐德亲手将萨利尔调任至中央区,担任首席大统领司,他的军师拉古姆和信使杰拉米尔则分别成为了萨利尔的副手。杜姆齐德安排这三人凌驾于其他所有祭司之上。加俾额尔作为基路伯,同两位新任的上座护卫邬里伊尔与拉法伊尔,他们的能力直接来自国王欣,意味着他们的权力得到了国王的坚定支持。

战争的硝烟弥漫在这片大地之上,世界仿佛被黑暗吞噬。在这场战斗的洗礼下。世界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忠诚与背叛交织,友谊与仇恨共舞。而所有这一切,始于乌鲁卡基那的一声宣战。

在叛乱之地,乌鲁卡基那借着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的力量而得胜的领地由七十一位族长领导,他们共尊乌鲁卡基那为他们的王——巴力;在迦南南部,由那些后来被含族的腓力斯丁人(philistines)所崇敬的兵使别西卜(beel-Zebub)带领众族人并肩作战,攻下了大片领土;在海湾与乌鲁克城邦直接对抗的是亚法撒人的舰队由族长利维坦(Leviathan)指挥,他们直接攻击苏美尔的本土;在欣嫩子谷(Gehenna)与乌鲁克军队作战的是闪族兵使亚巴顿(Abbaton);这时,另一位园子的看护使,也就是加俾额尔本来的上司萨麦尔(Samael)因为欣提升了他的下属而不满,宣布背叛乌鲁克,投靠乌鲁卡基那的阵营;与此同时兵使彼列(belial)在腓尼基(phoenicia)作战;族长阿斯摩太(Asmodeus)则在东方作战;另外一位族长杜玛(dumah)在内盖夫(Negev)沙漠作战;在黑门山,守望使萨米亚扎(Samyaza)因不满欣的统治也带兵加入反叛的阵营。

如此,在漫长战争的前两载余,乌鲁卡基那的叛军势如破竹,攻占帝国三分之一之疆域。民心归附于乌鲁卡基那,一城又一城沦陷于叛军之手。杜姆齐德见欣的军队岌岌可危,遂召拉法伊尔商议:“用明的方法我们已无法战胜,你去做你的老本行吧!”

于是,拉法伊尔便着手制药,暗中令密探混入乌鲁卡基那之军,下药于食物。为防欣察觉,密探随身携带装有乌鲁卡基那毛发之小瓶。为避人耳目,他们下药之对象多为闪族首领而非士兵。利维坦喝下药物掺杂之酒后,遭箭射中左肩,化身曲形巨蛇,巨口如鳄,穿梭于汪洋之间,令澎湃海浪逆流而行。其口喷火焰,鼻吐烟雾,犬牙利齿矗立,蛇身盖住如铠甲。

其化身之时,竟压断数艘友军战船。在大海中,它盘旋成巨大漩涡,将乌鲁克军队拖入海底。而其副手、爱妻贝赫莫特(behemoth)河马般巨口撕咬敌军士兵,鲜血四溅,惨不忍睹,到处显现舆死扶伤之势;见她后足着地怒吼嘶鸣,声震寰宇,且正在接近乌尔的城垣。地上的众祭司皆从各地战场赶来助阵。战斗打响,利维坦在海中肆虐,巨大的蛇身犹如狂风暴雨,卷起层层海浪,不断冲向乌鲁克军队的战船。众祭司们立即施展风暴召唤,化解利维坦引起的汹涌波涛。随后,他们联手释放炼火术,一道道炽热的火焰朝着利维坦飞去。巨蛇虽然凶猛无比,但在火焰的烧灼下痛苦不堪。与此同时,贝赫莫特在岸上横冲直撞,巨口撕咬,鳞甲抵挡敌军箭矢。士兵们被其威势所惧,纷纷后退。众祭司见状,立即为勇敢的士兵施加强化盾。乌鲁克的弓箭手在祭司的掩护下,射出一支又一支强力箭矢,刺穿贝赫莫特身上的柔弱部位。由于前来帮助的人数众多,且他们的目标——这两条巨龙十分显眼,纵使这两个个体有多大的力量,也只能落得一虎难敌众犬的惨败,很快便送了命。族长变成巨龙并没有鼓舞亚法撒人舰队的士气,反而有些人吓得直接跳入水中仓皇而逃,有的马上相信了闪族族长为恶魔龙裔的传言便丢盔卸甲地投降于敌军;即使那些被巨龙鼓舞的闪族军人,在看到利维坦和贝赫莫特双双毙命之后也丧失了斗志。

南方海域的战事,在诡异的变故中陷入了失败。自那日起,闪族各地的将领相继变成了怪物与巨龙,纷纷被群起攻击至死;陆地上的士兵失去领导,军心涣散,战局逐渐恶化,优势地位转入敌手。阿撒赛勒与莫斯提马察觉局势危急,向乌鲁卡基那提议:凡龙出现之地,他们必前往协助战斗。他们通过瞬间转移,随时回到乌鲁卡基那身边保护自身。如此策略使得他们取得数次胜利。然而,他们很快发现那些变成龙的族长无法恢复原貌,他们的意识在一段时间内依然保持清醒,但饥饿过度后,他们会变得狂暴,袭击平民、城市,甚至有时攻击自己的军队;此后,他们在荒野猎食猛兽,在平原以人肉和牲畜充饥;这些暴行将持续,直至他们被击毙为止。于是众人皆知,变身之人等同于亡者;军中谣言满天飞,乌鲁卡基那靠镇压与游走诉说龙由杜姆齐德巫术所变,勉强平息一波军心动摇。然而,这种稳定并未持久,各地民心不再倾向乌鲁卡基那,甚至将他们称为恶魔之子。

西面山谷的战场,闪族兵使亚巴顿被投毒后变成好似蝗虫头一样的飞龙,有着狮牙蝎尾,他的胸前长出巨型的鳞甲,头上长出长毛;每次他一呼扇翅膀,就像是千军万马在地上狂奔一样震动巨响。很快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前来助阵。借着飞龙的气势,他们处在上风。阿撒赛勒手持利剑,招招见血,莫斯提马则驾驭风火之力,狂风烈火齐至。不久杜姆齐德亲自参战,仍然不敌两位英雄。二人身影如同幽灵般快速穿梭。阿撒赛勒手持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利剑,瞄准杜姆齐德的薄弱环节,剑招犀利如风。每次剑刃划过,都让杜姆齐德险些丧命。莫斯提马则凭借其驾驭风火的能力,时而发动狂风,吹起砂石刺向杜姆齐德的双眼,时而施展烈火,熊熊火焰将敌人逼向绝境。亚巴顿巨龙则凭借强大的狮牙蝎尾,横扫战场。每当他飞舞的狮牙蝎尾挥舞而过,无数敌军士兵的生命便被瞬间剥夺。他的蝎尾如同死神的镰刀,带走无数生命。身陷绝境的杜姆齐德遂决意向后撤逃。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见机会难得便冲了上去,杜姆齐德躲进附近的林子。两位将军便也飞入林中,不料中了埋伏,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正是乌鲁克的国王——欣。

欣以悲伤的目光注视着二人的眼睛,用手指轻轻点了他们两眉之间的位置。他们便从空中掉了下去,摔在地面上。他们失去了上座者的权柄,变成了普通人,随后便被杜姆齐德一击杀死。亚巴顿巨龙,在悬殊的劣势下,也终告身亡。乌鲁卡基那的帐幕中,战报传来,他顿时痛哭不已。不久后,因为失去了将领,乌鲁卡基那主要的力量溃不成军,进而节节败退,他们被逼到了芭吉露山脚下。这时,传来另一个消息,萨麦尔抓到一个在他厨房里投药的人,当萨麦尔告诉他自己不是闪族人的时候,那人被诱供出了一切:从他身上搜出了装有乌鲁卡基那毛发的瓶子、让闪族人变身的药,以及给了他错误情报,安排他到萨麦尔这里来下药的上级的名字。

乌鲁卡基那来到萨麦尔处,看到了两样证物。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能逆转战局的关键。如果能让欣看这几样物证,或许就能让他相信自己和族人是被陷害的了。但此刻他也知道,自己已被逼到这绝境之处,想要去到乌鲁克,困难重重。眼看着将输掉这场战争,到时候整个闪族将无一幸免。

乌鲁卡基那走向众人,声音高亢洪亮:“战士们!我们已奋战至此,可敌人用卑劣手段将我们逼入绝境。但命运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

他拿出两个小瓶子,将事情始末一一讲述,继而说道:“将这两个证物和那我们抓到的人,一并带到乌鲁克去,让欣看明白这一切,这将是我们最后的办法。时间紧迫,只有我能解除安努神殿的禁制,故我必须亲自前行。然而,乌鲁克距此有六十六里格(league)的路程,敌人在每里格都安排了层层的重兵和搜查,潜行无望。但倘若战士们用这药水变成巨龙,每一条龙都放上我的毛发,每十条巨龙才能应付一里格的路程。

“抵达苏美尔后,需再有六条巨龙护送我进入神殿与欣交谈。故此,我需要你们中的六百六十六位勇士,各饮此药一滴,将我送至乌鲁克,以逆转战局,拯救闪族后代!”

自战争爆发以来,欣始终深居于宫殿之中,他命令新任上座护卫拉法伊尔和邬里伊尔轮流在空中花园四周筑起物理阻隔,以防敌人的突然来袭。他从不亲临任何战事现场,只是不断地加强着杜姆齐德的力量。为了维持己方军队力量的稳定性,在战争期间,欣几乎能做到完全的不去想到乌鲁卡基那。对于普通人来说,强制自己不去想特定事物颇具挑战,但对于欣这样可以干预时间与未来的先知来说,并非无法做到之事。自从第一次遇到乌鲁卡基那以来,欣就一直在练习这个能力,他能够在无数个世界中选择一个自己想到乌鲁卡基那次数最少的世界,以此来维持整个祭司系统的稳定。

他唯一的一次外出,就是夺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得的兵权。对于杜姆齐德来说,本来那天乌鲁卡基那跪在欣的门前,辞去职务打算返乡的时刻,他本已经要赢了。若非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这两位重要将领倒戈,接下来的纷争不会如此繁复。所以,当务之急并不是杀死反叛的核心乌鲁卡基那,而是除掉他的将领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然后瓦解他们的军队。他明白,只要能够调虎离山,使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二人距离乌鲁卡基那有一定距离,那么欣就一定会出马。他要做的,就是在计策施行的前些日子,连续不断地请求欣夺去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的兵权,在遭到拒绝之后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离去。这样做为的是让欣以为,他完全不知道欣与乌鲁卡基那的秘密。与此同时,杜姆齐德的诡谋皆与乌鲁卡基那相关,故欣无法窥探其内心真实想法。在与乌鲁卡基那交战之际,杜姆齐德不时想起自己的敌人,实属自然之举,故欣对杜姆齐德的用意无从疑虑。当亚巴顿巨龙出现,杜姆齐德知道机会来了。欣果然同意前往,随着阿撒赛勒和莫斯提马的死,战事的天平开始朝向乌鲁克的一方倾斜。欣开始逐渐解散宫殿周围层层的护卫,并走出屋子来到透气,站在高高的天台上,他遥望着远方,试图窥探未来的走向。

在不久的未来,城里的百姓慌乱地涌向城外,他们惊恐地喊着:“巨龙要来了!巨龙要来了!”军队溃败,士气涣散,其他的能力兵使在敌人的猛攻下纷纷从前线败退。接着,天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仿佛天怒人怨,大地颤抖。然而,在那一刹那,欣突然什么也看不到了。未来的景象如同被撕裂的画卷,支离破碎,一切再次变成那无逻辑的混乱。他感到一阵不安,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忧虑。这恍若亲临的未来之景,似乎在提醒他,胜利从未如此轻易地到来,乌鲁卡基那在被逼到芭吉露山之后并没有放弃,而是带着龙的部队向他攻了过来。于是,欣火速命令杜姆齐德沿着伯拉大河构筑一道道巍峨的防线。城墙矗立,箭楼林立,障碍与陷阱遍布河畔。但同样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的这一防御举措之后,龙之军的进攻态势并未减缓,更不可能被剿灭。相反,龙的数量激增,犹如浪潮般汹涌,远远超过了本身闪族族长的数量。

前线来的战报描述了一幕惊心动魄的景象:每一段路程都会生出十条新的龙来,它们翱翔于天际,气吞山河。这些龙会分开向十个方向飞去,但目标都是朝着乌鲁克而来。在那些龙的背上,骑着数百名英勇无畏的战士。当龙战死,总有人前赴后继,从各条龙的背上变出新的龙来,奋勇杀敌。士兵们奋不顾身,视死如归。他们用利刃割开自己手心的肉,鲜血流淌,痛苦之中,他们失去理智,化身为怪物,带着大家义无反顾地冲向前线。至于乌鲁卡基那,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哪条龙身上。他如幽灵般穿梭搭乘不同的龙,因为能力使对这些龙束手无策,法术一到他们身上便失灵了。为了应对这种险恶的局势,欣不得不继续提高杜姆齐德的能力,几乎让他完全拥有了与自己相同的力量。

杜姆齐德在伯拉河沿岸与龙之军激战,战斗不休,持续了七天七夜。由于乌鲁卡基那把毛发分给每一个骑在龙之上的勇士们,乌鲁克能力使者的军队力量被大大削弱,法术只能用来攻击龙的四周,随着能力使的纷纷殒命。乌鲁克的军队不得不纷纷转向传统的攻击方式作战,运用投石机、点燃的飞弹以及弓箭射击;士兵们只能靠刀剑去近距离地劈砍。那时龙的威力才得以充分显现。一条龙倒下,另一条龙又从尘埃中崛起。防线在巨龙的冲击下被一道道突破,眼看就要逼近苏美尔。

正在进攻的是一条怪龙,它头如豹子,脚如熊掌,口如狮口,残暴至极;杜姆齐德见乌鲁克的军队已经凸显出了丢盔撂甲之势。他便心生一计,打算聚集力量,试图控制天气,以求一击制胜,将这条龙和里面的人全部冻死。只见他双手掌心紧贴,凝聚出一个巨大的冰雪风暴球。它的内部充满了闪烁着寒光的冰晶。它的边缘狂风呼啸,寒气逼人,仿佛来自极北之地的恶劣天气。狂风在龙周围肆虐,冰晶纷纷射向它,宛如无数锐利的匕首。龙的巨大身躯在风暴中颤抖,挣扎着想要逃脱,但风暴的力量太过强大,让它无法动弹分毫。那些骑在龙背上的勇士们也受到了冰雪风暴的影响。他们紧紧抓住龙鳞,试图抵抗风暴带来的巨大压力。狂风中的冰晶割破了他们的皮肤,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流出。他们的眼睛被刺痛得无法睁开。然而与此同时,在首都乌鲁克,昔日乌鲁卡基那的好友阿穆尔鲁突然请求觐见国王,声称自己有办法阻挡住反叛军的来袭。上来报信的人刚把这事传到欣的耳边,欣在那一刻就被迫想到了乌鲁卡基那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因为欣想到了乌鲁卡基那,杜姆齐德的法阵瞬间被打破了。因为上一级的祭司只要有一瞬间想到乌鲁卡基那,那么下一级的人就会在那个瞬间失去能力。他惊慌失措地挣扎,试图恢复法力,但已经来不及了。一条飞来的巨龙猛地张开血盆大口,狰狞的牙齿闪烁着寒光。杜姆齐德无法躲避,被巨龙生吞入腹。

杜姆齐德一死,他麾下的众祭司瞬间从天空坠落,失去了力量。此刻,仅剩基路伯、虚弱的上座护卫及普通士兵在前线勇敢对抗邪恶的巨龙。战局愈发严峻,欣明白形势已不妙,开始筹划疏散城中百姓。而加俾额尔则建议欣与阿穆尔鲁见面,倾听他的见解。

欣疑惑地问道:“你能相信那恶魔之友的话吗?”

加俾额尔回答:“正因为他是恶魔之友,我们才需要听听他究竟有什么计策。”

于是,他们将阿穆尔鲁带到面前进行询问。因阿穆尔鲁心中一直惦记着乌鲁卡基那,欣无法直接窥探他的记忆,只能借助空气精灵追溯阿穆尔鲁在拉格什度过的日子。欣一边观看一边评价道:“我透过空气精灵看到了你过去的生活,平凡得令人无法置信。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你到我这里来搅和些什么?”突然,欣的话音哽咽住了,似乎是某个画面触动了他的心弦。

“平淡无奇?”阿穆尔鲁瞪大眼睛说,“的确如此,但我脑海中从未停止思念我的朋友——乌鲁卡基那。您看到了对吧?那年新年祭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回到拉格什复职,向城主递上乌鲁卡基那的辞呈。您看到了吧……”

“为何?为何会这样?”欣惊愕于自己所见。

“是的。当我回到拉格什,向卢伽尔安达通报乌鲁卡基那辞职的消息时,他露出不解之色,问我:‘乌鲁卡基那是谁?’那天,我询问了许多拉格什的人,本应认识乌鲁卡基那的人,但无一人知晓。”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从那一刻起,我就推测他并不是一个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或存在!新年节那天,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乌鲁克的街道上,被我们大家认识。而我是看到他的第一个人,那瞬间生成的我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可能都是假的,或许源自另一世界。”

听完他的陈述,欣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在见到乌鲁卡基那以前他并没有出现过在某个时间或区域内看不到过去或是未来的情况。这意味着乌鲁卡基那仿佛从天而降,并没有经过出生、长大的过程。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阿穆尔鲁眼前的世界里,又由阿穆尔鲁在一瞬间把这个人的存在,向疾病一样传染给了其他人,自此其他人的记忆之中也就出现了这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欣在震惊之中失语,加俾额尔却不耐烦地审视阿穆尔鲁。她代替欣问道:“你告诉我们这些,对战局有何影响?你深入了解那恶魔降世的过程与真相,难道凭此我们便能取胜?”

“他根本不是什么魔鬼!”阿穆尔鲁义愤填膺地说,“今日我来此,是想告诉你们,无论关于他的记忆何处而来,真伪如何,我与乌鲁卡基那共度时光远胜于你们。这意味着我比任何人更了解他的品性!乌鲁卡基那才不是什么恶魔或是邪灵呢,流言满地,我一字不信!他是一个十分单纯、脑袋简单,并且一直认为自己众醉独醒的忿世嫉俗的傻瓜!当这样的傻瓜竟然当上了大祭司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每一步的改革会怎么做——打击了那些腐败与堕落的祭司,救助了困苦的、被欺压的人和各地上最无助的生命们!这样的人今天被逼成这样,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可能是他唯一的能交心的朋友了。只要您相信我的话,如果我能到前线去劝说他,也许就能让他放下这种杀戮,从而扭转现在的战局!”

欣看了看加俾额尔的眼睛,两人用看对方未来的方法交流了一会儿。

接着,欣点了点头说:“好吧,我相信你说的话。如果您能劝他放下武器与我们讲和,我就会重新坐下来和他好好谈谈,听听他的苦衷;但是,你要知道,我的法术伤不了他;如果他带着龙军而来,我的百姓将有灭顶的风险。因此,我们将在西面某片无人的旷野展开交涉。”

他们选定了一个名为哈米吉多顿(Armageddon)旷野上的山丘。

“我现在就分给你一定的权柄让你能够快速到前线去,如果能够成功,事后我会提拔你为第三位上座者。”欣看着这位充满信心的青年,继续说,“请务必小心,你或许是我们乌鲁克最后的希望,阿穆尔鲁爵士。”

“陛下,叫我弥额尔(michael)就好了。”

弥额尔·阿穆尔鲁爵士临危受命,任威德使。与欣告辞后,他即刻启程,决定立刻赶去拦截已经兵临西帕尔(Sippar)城下的巨龙军队。

乌鲁卡基那的龙之军队以破竹之势前进着,十条巨龙在进入苏美尔地区以后排成了整齐的三角形队伍,而他本人所在的那条龙就在队伍中央靠后的方向,被团团保护着。打头的龙吐息着烈焰,将两排的敌人烧得焮天铄地,那些城垣上的巨石也被地上狂奔的魔兽撞得满地翻滚。当它们逼近西帕尔的时候,乌鲁卡基那示意他们放慢速度,因为看见西帕尔城墙上站着七个人,其中六个有着两对以上的翅膀,发着微光,最中间的那个人没有翅膀,穿着普通,却朝他们挥手。龙靠近后,乌鲁卡基那辨认出那人正是久违的朋友阿穆尔鲁。

“阿穆尔鲁!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要试图阻挡我们前进的道路!”

“乌鲁卡基那,我们必须谈谈!相信我!”

乌鲁卡基那示意随扈将士同自己一同降至城墙与弥额尔交涉。双方紧张戒备,巨龙暂停进攻,盘旋于空。两人见面,并未过多寒暄,直入主题。

“阿穆尔鲁!我的时间紧迫,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乌鲁卡基那。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你,但是我太过了解你了。在拉格什我们共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有些脾气真的傻得可怜!你这样的人在官场中一定会遭遇挫折的。但你可绝对不是什么魔鬼,你是那种会为了做好一件利国利民的事而一连几夜都不睡觉的那种人!你是真的关心这地上的百姓,关心这世界的命运;你上任大祭司以来所做的事,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所行的善政,无一不是在为地上最穷苦的众生命殚精竭虑,他人或许疑忌你的初衷,但是与你共事一场的我,从心底里知道你所做的事情都是你发自内心所做的……”

“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空谈,阿穆尔鲁,你想说什么?!”

“乌鲁卡基那!我代表欣而来,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相信我,他决定要和你好好谈谈,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话。只要你能够停止现在的战争行为。既然你也想拯救这些生命,那又何必再制造更多的灾难和生灵涂炭呢?”

“但我本来就是要赶去乌鲁克与欣见面的。”

“他们不会相信你的,他们认为你是要去攻打乌鲁克。”

“不!我是带着证据而去的!”

“证据?什么证据?!”

乌鲁卡基那说着掏出了那两个小瓶子:“这里面装的就是证据,我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从这里飞到乌鲁克去,与欣见面。他还蒙在鼓里,当他知道了真相,他就会停止战争,停止屠杀我的族人!”

“你能简单的说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所有一切皆为杜姆齐德阴谋。他用我毛发躲避欣的侦查,咒我族人祖先,使他们体内隐性的结构得以表现出来。接触此药剂液体者,但凡受伤,立即化为残暴飞龙及走兽。”

弥额尔震惊,半晌才回过神来:“太好了。乌鲁卡基那……如果你有证据的话。那所有事都会变得简单且顺利了!”

“所以,我现在必须立即前往。”

“你把证据交给我吧,我这就把它们带回乌鲁克去。”

“请原谅我,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我的朋友,我必须亲自前往。”

“可是欣不希望你到乌鲁克去,你的军队可能会恫吓住那里的百姓……哎,好在他事先考虑到了这个情况,约定与你在旷野中见面,就是西面的米吉多(megiddo)。”

“那太好了!”

“是的,如今陷害你,并蛊惑欣的杜姆齐德已经死了,现在我们就立即前往哈米吉多顿,把这两个证据和你的证人带给欣,我向你保证,他一定会相信你的,他会结束这场战争!并且会立刻下令停止迫害你的族人!我向你保证!快!我们立即出发吧!”

弥额尔说着自己就跳到了一条龙的背上,无畏自身的安危。他真挚的话语和行动,让乌鲁卡基那信服。

“好!我们马上就去!”乌鲁卡基那道。

龙军扶摇而起,向西翱翔。抵达米吉多山时,乌云如墨,蔽日遮天。荒芜旷野,不见他人踪影。乌鲁卡基那困惑:“欣在何处?”

弥额尔同样迷茫,摇头无言。突然,震耳欲聋的巨响陡然响彻天际,仿若天怒雷霆。数百颗巨大燃烧着的陨石从天而降,砸落在他们地面周围。龙群惊骇,顷刻间几条龙殒命于陨石下;遭遇埋伏,龙背上的勇士们挥刀舍身,割腕自刎,化身新生之龙,拯救他们的领袖乌鲁卡基那。陨石如同毁灭之雨倾泻,夹杂着火焰和硝烟,破坏力惊人。弥额尔也在混乱中被震落地面,晕厥倒地。幸运的是,他的位置靠近陨石雨的边缘,暂时避过劫难。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拍弥额尔的脸颊,唤醒他。

“弥额尔!醒醒!醒醒!”那人把两个小瓶子塞在他的衣服中,“龙都死了,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欣他欺骗了你和我们!弥额尔!无论我能否活下来,请把这两瓶药带回去给他,这是我们族人最后的希望了……”

不久后,那声音消失了。经过一段无法估计的时光,弥额尔终于完全从昏迷中苏醒。他猛地站起身,朝陨石雨的边缘狂奔。回头望去,整个哈米吉多顿山已被熊熊烈焰所包围,浓烟滚滚,景象惨烈。弥额尔怒火中烧,疯狂地咒骂着欣和加俾额尔的名字。他磕磕绊绊地朝远处走去。疲惫不堪的弥额尔在荒野中艰难跋涉。途中,他翻越嶙峋怪石和巍峨的沙丘,穿过干燥河床,趟过危险的裂缝。在经过无数磨难之后,只身一人,重返了乌鲁克。

“陛下!他就那么冲进来了!我们没拦住他!”

弥额尔阔步走到欣的面前,掏出那两个小瓶子,狠狠地拍在欣的面前,怒目无言,直视着欣的双眼。

欣惊讶地说道:“乌鲁卡基那也同你一起来的吗?为什么我竟没有看到你走进来!”

“不要问我,你先看看这两样东西。”

欣接过瓶子,打开了其中一个,当他看到那一根头发时,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好似明白了什么。他将头发扔进火中,待那毛发化为灰烬,他便能目睹关于另一个瓶子中盛放液体的未来景象——在不久后的日子里,他安排了一位试验者在一名闪族死囚身上使用这种药物,并用利器伤害其身体,那死囚竟然立刻口吐黏液,身体爆裂开来,挣脱出绳索,变成了一条巨龙。这两个证据串联起了前后所有事件:自从乌鲁卡基那将欣带回乌鲁克后,在欣与乌鲁卡基那的秘密会谈期间,身边的仆人泄露了消息,那些被新上任的撒拉弗惩处的官员便知道乌鲁卡基那的力量并非来自欣。于是他们猜测,凡是与乌鲁卡基那有关的物品,哪怕是他的头发,都可能限制欣的能力。于是,他们用乌鲁卡基那掉落的头发进行实验,果然证实了他们的猜想。然后他们便拿着头发试探欣,发现每当欣看不到未来时,他都会以为乌鲁卡基那就在附近。于是那些恶人收买佣人,收集乌鲁卡基那掉落的头发,用此秘密制造出一个如此巨大的一个骗局。可是,事到如今阴谋虽已被戳破,但为时太晚了。欣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冤枉那个人——那个善良的灵魂,他惊慌失措起来:“加俾额尔!你刚才说,他怎么样了?!”

“他应该是死了……陛下……”刚从哈米吉多顿回来不久,制造了陨石雨去谋害乌鲁卡基那的加俾额尔如是回答。

欣朝着她大喊道:“快去!传我的命令,立即停止所有对闪族人的战争和迫害!快去!叫他们所有人住手!然后,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去救他!听到了吗?!快去啊!”

欣泣下如雨,他追悔莫及。

“我要用我剩下所有的生命向他赎罪!”他低声说道。

众祭司急忙飞向米吉多山,他们心急如焚,希望那个人能够幸存。然而,当他们抵达米吉多山时,目睹的却是一幅悲惨的景象。那里龙骨嶙峋、尸骸遍地,只剩下了一片满目疮痍的焦土。熊熊火焰已经消失,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烟与灰烬,仍让人窒息。风吹过焦土,带起一阵灰尘,像极了哀伤者的泪水。祭司们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徘徊,艰难地寻找着乌鲁卡基那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就在祭司们离开乌鲁克的空当,欣听到了从宫殿外传来的惊叫声。

整个乌鲁克的百姓们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他们看到一条红色的巨龙盘旋在头顶。吐息着烈焰,哀鸣般地嚎叫着。人们慌乱无措,如同逃离末日的群鸟,四散奔向城门。欣和弥额尔跑到天台上。那条龙刚毅的眼神中带着忧郁,他独特的气息让欣瞬间认出了他。

“乌鲁卡基那!乌鲁卡基那!”欣哭着跪在地上,“哦,我的乌鲁卡基那!我错了!是我错了……”欣撕心裂肺的喊着,声音渐渐颤抖起来。那条龙好像听到了欣的哭喊声,便朝这边俯冲过来。欣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喊道:“乌鲁卡基那!我在这里!过来吧!”

“您在做什么呢陛下!危险!他已经不是乌鲁卡基那了!”

弥额尔惊慌,拔出剑,向前冲去。欣声泪俱下,继续向红龙喊叫着:“就在这里了结我的生命吧!杀了我吧!让我为你死去的人民赎罪!为你而赎罪!”赤龙眼看就要飞到欣的面前,它张开蜥蜴般地巨口,咽喉翻滚熊熊烈火,准备将眼前这个罪人烧成灰烬。欣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此刻他的内心终于达到了从没有过的宁静。然而,那条龙却停住了,就停在欣的正前方,没有继续攻击。欣再次张开眼睛,看到那条红龙巨大的眸子闪着泪光,温柔地注视着他,好像在说:“我原谅你了。”正当欣打算上前拥抱他的爱人,弥额尔恰好冲到了龙的前面,奋力地向前一击,割断开了龙的咽喉。那条龙便闭上了眼睛,宛如坠落的流星,从高空坠落。龙的身体蒸发殆尽,露出乌鲁卡基那的身体。

“不!”欣失声痛哭,向前一跃飞下去接住了即将掉落到地面上的乌鲁卡基那。抱着他逐风飞翔。

乌鲁卡基那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欣,微笑着说:“你看,你不是能带着我飞吗……”

然后他就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不!乌鲁卡基那!你曾说要带我离去,到你的故乡买下一片田地。现在我们就飞过去,抛却世俗喧嚣,过平凡人的生活,好吗!不!我的乌鲁卡基那……你醒醒啊……醒醒啊……”

欣的眼泪如泉涌,视线模糊,失去了前行的方向。他们降落在一片金黄的田野,麦浪中,欣紧抱着乌鲁卡基那跪地悲泣。阳光熔金般洒落在麦田,照亮了这片波光粼粼的金黄海洋。成熟的麦穗在微风中低垂着头,仿佛在倾听大地的哭声。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再次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乌鲁卡基那的身影已消逝成虚无,只留下空洞的痛楚。欣想要回忆,却再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心如刀割、火焚般的迷离。他想要回忆,却再也想不起他究竟失去了什么,想不起是谁,让他的灵魂变得如此茫然无助、悲戚神伤……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孤独地坐在这片田野上,凝视着夕阳西下。

于是,记忆就在这一刻停止了。

记述结束。乌鲁卡基那死去以后,欣关于乌鲁卡基那的所有记忆也就突然消失了,那怀抱着逝去之人痛苦不已的南纳——也就是欣,接着,是那双随着乌鲁卡基那身体的消失,而变得迷茫无助的眼神。欣难以从任何记忆的回溯中窥见乌鲁卡基那的身影,在那红龙被弥额尔刺死以后,他立刻忘记了过往所发生的一切,他不再记得刚刚怀抱中的人是谁。

原因是“交界之地”不仅是一道壁垒,更是一道纠错系统,它在发现赫乌索(乌鲁卡基那)的掉入以后,就在一瞬间剥夺了欣(恩基)阅读这段回忆的权限,但也就是因为这一瞬间,让关于乌鲁卡基那的记忆,以某种极为隐蔽的方式让欣与交界之地形成了某种联系。

关于南纳失去这段记忆之后的历史,一段自述记在下面,南纳说:“最初,我对自己所遇到的事既惊讶也迷惘。因为这也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自从我独自坐在那片夕阳下的田野上,我就感觉到了巨大的空洞与失落,但我却想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行走在大地的各个角落,北至哈兰,南至乌尔,到处是满目疮痍,巨龙和兽庞大的尸骸,幸存下来的四处逃窜的怪物……这个世界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之战,我回溯所有人的记忆,无论是农夫、工匠、水手、幕僚还是祭司,他们都不记得究竟发生过了什么,所有人的记忆在那一段都是空白和跳跃,从新年祭的那天到此刻为止,整个世界的记忆都消失了……史官们根据地上留下的蛛丝马迹,用想象力补全了这段历史——他们编造了一位来自基什的官员萨尔贡(Sargon),记述了他夺取地方王位的过程,然后编纂了如下的历史。他,萨尔贡向乌鲁克发动进攻,半个世界的人都归顺了他,建立了以阿卡德为首都的帝国。但最后,他和他的龙之军以及恶魔军团还是被我带领的天使们战胜,最后他逃走或是殒命,变成了一个谜……有的人猜测他逃往了地下幽暗的世界,有的人猜测他隐居在丛林的深处,但那些都是后话了……一开始,我对史官们的描述并不以为然,但后来我还是受到了潜移默化,认为真的有一个叫‘萨尔贡’的人存在过,我命人到处去寻找他的下落。虽然,我记不得任何具体的过往,但我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所留下来的,那些带给我的情绪——我能感知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过错,也知道自己失去了他。即使,我记不得他的面庞……但我怀念着一个人……为这个人而悲伤……我向时间的前方看去——世界的未来,末日的结局依旧在那儿;我本应像之前一样放弃这个世界的,但却因为此次变故,让我决定留了下来。为了寻找他——寻找一个我记忆深处的幻影。”

自述结束。

经文注解:

Azazel,是《利未记》曾提及的一个名字,先知摩西于《利未记》中记录了有关赎罪日献赎罪祭的事宜,仪式中的一项就是要把一头公山羊作为代罪羔羊,送到旷野之中归与阿撒赛勒,后在伪典《以诺书》中称为堕落天使之一

mastema,吉兹语:????,希伯来语:???????????,在旧约伪典《禧年书(英语:book of Jubilees)》中记载许多关于这名堕天使的故事,根据禧年书中的记载,他是堕天使与女性恶魔的首领,基本上和阿撒兹勒同是看守天使的指挥者

Auriel,乌列尔或译乌列、乌利尔(英语:Uriel;希伯来语:??????,标准希伯来语:Uri?el,提比里安发音:??r??ēl;希腊语:oupi?λ;科普特语:??????;东正教译名:总领天使邬里伊尔,天主教译名:总领天使优礼,基督新教译名:天使长乌列尔;其名意为“神之光”),是犹太教及基督教信仰中一位天使长(大天使)的名字,但不包括在正典书籍及不被罗马天主教会官方认可,但在犹太教、基督教神秘文学中祂是一位重要的天使长

philistines,即非利士人(希伯来语??????, plishtim),天主教译名为培肋舍特人,又译腓力斯丁人、菲力斯丁人,是居住在迦南南部海岸的古民族,其领土位于今日加沙地带及以北一带,并在后来的文献中被称为“非利士地”

beel-Zebub,即巴力西卜(beelzebub),又译为别西卜,天主教译为贝耳则步,意思为“苍蝇王”,非利士人的神

Leviathan,又译巨灵,1874年施约瑟翻译的旧约全书译为利未雅坦,之后的圣经和合本译为鳄鱼,现在的和合本修订版译为力威亚探,圣经思高本译为里外雅堂,圣经现代中文译本译为海怪,是《希伯来圣经》的一种怪物,形象原型可能来自鲸及鳄鱼甚至滑齿龙及沧龙或者龙王鲸

Gehenna,欣嫩子谷又称欣嫩谷(??????????古希腊语:γ?eννa)),是耶路撒冷的一个谷地。在希伯来圣经中,这里最初是犹大诸王以火牺牲自己孩子的地方,从此以后,这个地方便被认为受到了诅咒,常被作为“炼狱”的代名词

Abbaton,希伯来语:??????;'ǎ?addon;古希腊语:?πoλλ?wν,Apollyon;拉丁语:Exterminans;科普特语:Abbaton,拉丁字母转写:Avadon,在使徒约翰所作《新约圣经·启示录》第9章第11节中出现,是掌管无底坑的使者的名字,“亚巴顿”本身是一个希伯来语的字,意思是指“毁灭之地”,毁灭者或者无底坑。这个字在《乔布记》及《箴言》亦有出现,指“毁灭之地”、“死者的领域”,“不死者的象征”。亚巴顿真实的身份依然富有争议

Samael,希伯来语:????????,含义为“被神垂听”,而萨麦尔为撒旦原名的理论,以及代表七宗罪中的愤怒,甚至指称其名有“神的恶意”或“神的毒物”之含义

belial,也拼为beliar、berial和blil`,亦称贝利亚尔,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第68位的魔神,位阶为王,统帅50个军团

phoenicia,是古代地中海东岸的一个地区,其范围接近于如今的黎巴嫩和叙利亚

Asmodeus,希伯来文:??????,Ashmedai,亦译作阿斯莫德,是出现在次经《多俾亚传》及犹太经典《塔木德》中的恶魔

dumah,亚拉姆语意为“沉默”,在亚伯拉罕宗教传统中,是以实玛利的第六个儿子,也是亚伯拉罕和夏甲的孙子

Negev,希伯来语:??????,是一个位于巴勒斯坦南部的沙漠地区

Samyaza,希伯来语:?????;亚拉姆语:??????,希腊语:Σeμiaζ?,也是Shemhazai,Azza,Uzza或ouza,是一个虚构的亚伯拉罕教传统和摩尼教的堕落天使,在天上的等级制度中被列为守望者的领袖

behemoth,也译作比蒙,是圣经记载的神话生物,意为“群兽”,暗指它形体十分庞大,群兽相合才能与其并论

League,古近东丈量单位,1里格约为21.6km,与上级单位30个缆绳(约为720m)的长度相等

Armageddon,古希腊语:?pmaγeδ?ν har magedon,希伯来语:??????? har megiddo?,天主教思高本译作阿玛革冬(拉丁语:Armagedon),东正教新遗诏圣经作阿尔玛耶格东(教会斯拉夫语:?pmaг?дд?nъ?rmagjeddon,俄语:Аpmaгeддo?h Armageddon),是基督教《新约圣经·启示录》所预言的末世末期善恶对决的最终战场,只出现在《启示录》第16章所记述的异象中出现过一次

michael,即米迦勒(希伯来语:?????? micha?el或 m?khā?ēl;拉丁语:michael或 micha?l;),天主教通译为总领天神弥额尔或圣弥格,基督新教为天使长米迦勒,东正教译为总天使弥哈伊尔,是《圣经》提及的天使名字,天主所指定的伊甸园守护者,也是圣经提到唯一具有天使长头衔的天使,“米迦勒”这个名字是希伯来文,意思是“谁与神相似”,《圣经》的记载显示,与路西法的七日战争中,米迦勒奋力维护神的统治权,对抗仇敌,的确名实相符

Sippar(苏美尔语:Zimbir)是一座位于幼发拉底河东岸古代近东苏美尔和后期巴比伦城市,其台形土墩位于今伊拉克巴格达省阿布哈巴(Abu habba),巴比伦以北60公里,巴格达西南30公里,曾出土过《吾珥南模法典》的副本

megiddo,是连贯非洲与亚洲的古代着名地方,位置连贯两洲军事与贸易路线的要冲,“米吉多”的希伯来文意思是集合地点或军队的结集,这地方亦是历史上一古战场,现今米吉多有一座可俯瞰山谷的70英尺山丘,是米吉多城的故址所在。米吉多城是基顺河流域的古城

Sargon,萨尔贡(\/?sɑ?rg?n\/;阿卡德语:?arrugi),也被称为萨尔贡大帝,是阿卡德帝国的第一位统治者,以公元前24至23世纪征服苏美尔城邦而闻名,他有时被认为是历史上第一个统治帝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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