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盼儿倒也没骗蒋宁的钱，相反的，她不是那种乐意挥霍钱财的人，还经常劝蒋宁少花钱，把钱花在刀刃上。
姚盼儿不图蒋宁的钱，但姚景舟和她家里人，倒是直接把“劫财”写在脸上了。
姚盼儿从小不知道都被灌输了什么概念，尽管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会开口帮家里人说话，向蒋宁要些东西。
蒋宁一开始倒也痛快，想着拉拢人心，早点把婚事定下，房子，车子，姚景舟现在的对象，全都是蒋宁给的。
后来顾晓看不下去了，冷不丁地又拿“骗保”来提点了一下蒋宁，蒋宁这才渐渐收敛。
“装穷”这鬼点子还是顾晓给出的，蒋宁委婉地向姚盼儿和她家里人表示，酒店的资金链出了些小问题，但不碍事，很快就能解决掉。
姚盼儿没什么反应，还对此很关切，但蒋宁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其他人对他的欢迎程度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包括但不限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蒋少爷去姚盼儿家吃饭，头一次被赶去了洗碗。
身高一米八四的蒋宁，就这么憋憋屈屈地挤在五平米的厨房里，洗了一下午的盘子，洗完走出厨房，他整个人都灵魂出窍了。
像是回到了高三那年，他连续做了十张卷子的时候。
蒋宁很想说，这一切都不能怪姚盼儿，是她家里人的错，自己不能迁怒于她。
但他做不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想到他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做成的酒店，要被姚盼儿的家人饿狼一样的扑上来吸血，他的心就如同坠入了冰窖。
尤其是在听到姚景舟的那句“姐夫家酒店那么大，不差这几个钱”的时候，蒋宁就决定要停下来，好好审视一下他和姚盼儿的感情了。
“老顾，你说得对，如果我们真的有了以后，还不知道是谁折磨谁。”蒋宁捧着杯子，盯着里面深褐色的咖啡说道。
为了装成酒店出了问题，蒋宁不敢再在姚盼儿面前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
家里的咖啡机落了灰，速溶咖啡倒是一盒接着一盒地买。
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专门有一层是存放矿泉水的，现在这一层被拿来屯速冻水饺了，蒋宁也是难得地喝上了十块钱一桶的桶装水。
衣柜里那些私人订制的西服、全球限量的鞋子，更是被蒋宁连夜转移到了顾晓家，临走之前，他还再三叮嘱顾晓不要私吞。
“这日子再过下去，我的反侦查能力都要比躲狗仔的林乔厉害了。”蒋宁开玩笑道。
“那你什么时候和她提分手？”顾晓说道，“既然想放手了，就抓紧点，也别耽误人家。”
“不知道啊，”蒋宁苦恼道，“我就怕她认为是我嫌弃她，明明我是嫌弃她家里人。”
“她家人是恶心，她也没做对什么。”顾晓淡淡道，“她要是想反抗，多的是机会，互联网时代，她不可能不知道正常家庭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但她一直没有试图去改变什么。”
“你不知道，她其实试着逃出去过。”蒋宁摇了摇头。
“很多年前，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吧，她家里人不想让她念了，想让她嫁人，她外婆是唯一对她还算不错的人了，偷偷把她送到了北京，她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就去找了份工作，结果还被人给骗了。”
“那不是份正经工作，好像是什么违法的活动，被对面的人给抓着了，本来对方一开始是要把事情捅到她外婆那里去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又改变了主意，就把她放了。”
“后来呢？”顾晓问道。
“后来她也没回家，一回去就要被抓去结婚了，学是不可能再继续上的了，就到处打杂，平时再抽空去养老院，她家里人看见她在外面能寄钱回去，也就没再提她结婚的事情。”
蒋宁叹了口气：“她不是没想过和家里人一刀两断，但她放不下她外婆，也就一直被他家里人抓着不放。”
“就比如，有人把你抓走拿去威胁顾晨曦，你姐肯定也会为了你放弃整个顾氏……”
“想多了，”顾晓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她会说，要让我的死亡变得有价值，从而选择撕票。”
蒋宁：“……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我无话可说。”
“刚才是林乔的电话吧？他说什么了？”蒋宁转移了话题。
顾晓换了个姿势，侧靠着墙站着，语气里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幽怨：“哦，是方书冉的事。”
“怎么又是他。”蒋宁无奈地笑道，“都十多年了，你俩这什么孽缘啊。”
“我怎么知道。”顾晓额头抵着墙。
“不过，你也知足吧，林乔这么多年来，一共就四个绯闻对象，一个很久远的那个韩国人，一个顾晨曦，一个你，然后就是方书冉了。”
蒋宁咂舌：“不得不说，他们公司为了专心致志地炒作林乔和方书冉这么一对cp，可真是煞费苦心，一旦他们俩中的谁有了额外的绯闻对象，公司的澄清‘唰’地一下就会贴出来，处理黑料都没见那么积极，娱乐圈里，我就没见过这么专一的cp。”
顾晓转过头来，语气那是十分不友好：“你是在宽慰我还是在给我添堵。”
“看你怎么理解了嘛。”蒋宁讪讪笑道。
顾晓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你以前那是一口一个‘林哥’的叫，现在怎么直呼大名了？”
蒋宁欲言又止，顾晓叫他有屁快放。
“你俩都在一起了，你是我兄弟，那他是我谁？”蒋宁嘟囔道，“我比你小，那我叫他嫂子？感觉他会杀了我的。”
顾晓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合着原来你还琢磨过这个。”
“那可不吗，这称呼是多重要的事情啊，可不得三思而后行。”蒋宁面红耳赤地辩解道，“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肯定还是一口一个‘林乔’的叫，我就不说你以前一直不叫他哥的无礼了，毕竟你俩最开始是那么不对付。”
“但现在呢，你俩都是那么亲密的关系了，这称呼还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进步都没有。”
“可我们……身份不同了。”顾晓有些动摇了。
蒋宁小声嘀咕：“那又怎样，国家又不承认你们合法。”
“什么？”
“啊我是说，怎样才能体现你们的感情蜜里调油呢？那肯定还是腻歪的称呼啊。”
蒋宁眼睛一闭，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看他们结婚，不还有的收改口费的嘛，说明称呼是很重要的啊，它是你们这一段亲密关系的象征，还会是你们爱情的增稠剂，当对方生气的时候，你突然来一句‘老公~’……”
“停！”
顾晓震惊地抬起头，瞳孔地震，血压上升，胃部打结，呼吸急促：“我知道了，行吗？别这么说话，算我求你。”
“诶？”蒋宁眨眨眼睛，“你怎么这么惊讶，林乔没这么叫过你吗？”
“虽然没叫过，但他就算叫了，也不会像你这么……”
多年的交情让顾晓把“让人想吐”四个字咽了回去，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那下次就找机会试试呗。”蒋宁苦口婆心地劝道，“谁叫小两口在家还叫名字啊，在外也就算了，在家还叫这么正式，那也太见外了。”
“我……我……”顾晓的大脑还在缓冲中，可想而知蒋宁刚才那亲切的呼唤有多么动人心弦了。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顾晓双手举过头顶，忙不迭地逃回了卧室，“咔嚓”一声锁了门。
蒋宁：“？有那么夸张吗？”
他把咖啡一饮而尽，一脸懊悔：“早知道你怕这个，上学那会儿我就能当你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