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条胳膊在一声清脆的并拢声发出以后，虚弱的感觉也随之消失，陈清白着脸，将肩膀上的衣物给卸了下来，该说不说，那条外套的质量实在不错，在姜婉绑着那两条胳膊狠狠往下踩了三脚后，居然只留下了一点浅浅的踩痕。
他煞白的脸色没什么好说的，至少得有个小半天才能重新红润，他摇动着重新拿回了控制权的胳膊，目光怪异地投向了身侧的死尸。
这玩意力量很大，但不至于让常人无法应对，张岚她们遇到过这个实体了？
他想了想，她理应是遇到了。
正是遇到之后，才会留下那行惊醒了两人的话语。
他们向前走，大约走了又有六七分钟，走到了第二层的尽头以后，一架摆放着盥洗水桶的手推车横在了路中间。
它上面插着拖把，似乎使用者刚离开了一会。
陈清目光迟疑，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放慢，他走上前去，伸出了指尖触摸着拖把的末端，他捏了一下，而后抬起手来，他看着指尖上染上的些许黑红色液体，又放到了鼻尖嗅了两下。
“是血？”他扭过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姜婉，她见着陈清的样子，当即从腰带上取下了警司配备的紫光灯进行照射。
她按动开关，亮紫的颜色铺满了地板，随着光线落下，陈清姜婉二人的神色才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他们身前，这面堵住了尽头的墙面上散发着不一般的光泽，大片在紫光灯下泛着蓝光的痕迹清晰可见。
那些液体在中下层居多，它们喷射到接近天花板的上面，而后溅射到水管上……
陈清的目光顺着鲜血一路看去，最终停在了墙面与水管相交的某一点。
在墙面离地大约三米的位置，从下往上数第二根水管的顶端，在那里，鲜血的喷溅很明显被某种东西给挡了下来。
他可以清晰见到，在最顶端的那根水管上理应沾染喷洒上去的鲜血，但那里大多数是干净的。
他回头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后猛地向前冲刺，一脚踏着第一根水管的中端，抓住了第二根水管的顶部。
他哼哧哼哧的，双臂抓紧了紧贴着胸前的水管，向身下大声叫：“帮忙！帮忙推一下！上……”
他咬着牙，可话还没说完，姜婉已经踩着他旁边的水管一跃到了他头上。
陈清的目光呆滞了一会，紧接着本就虚弱的指尖也抓不住了，啪的一声，整个人跌坐到了地上。
“啧。这警署出来的人……”
他感叹了一声，才向姜婉问：“上面看到什么了？”
她低着头，低头看着地面上无法观测到的景象，她迟疑了有好一会，她扭过了头，目光直视着陈清，才向他说道：“找到她了。”
“找到人了？”陈清听着愣了会：“可她怎么会在那呢？”
他听着姜婉所说的话，目光在与她交错的瞬间移开了，他看着姜婉身下的位置，在那里是地面上看不到的位置。
可不知怎的，陈清看着那里，他总觉得那个地方的水管变得透明了，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水管后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个人躺在那，他不知怎的，他觉得那个仅见过一面的少女好像死了。
她站起身，姜婉将自己的衣物正了正，她在那无法站直了背的空间鞠了一躬，紧接着将未扎紧的外套给脱了下来，在水管上包住了某一物。
“是她吗？”
陈清退后了两步，在远离了那里的位置，他见到了姜婉手下包扎起来的人。
“是她。”姜婉闭上了眼，在片刻的沉默后将外套制服给绑紧了，她扭过头看向下面，向陈清说道：“帮忙搭把手。”
他沉默了会，而后点点头：“好。”
他接过姜婉的衣物，那两条袖子抓在姜婉的手中，宽大的外套内似乎装着很多东西，那些东西的重力是分散的，他托了托，手上的质感是软乎乎的，他揽住了衣物的四角，将外套内装着的物品往内衬了衬，他感受着那柔软的质感似乎已经僵硬了，他感受着面前的衣物缓缓来到地下。
“是……”他沉默了一会，将姜婉的衣物给打开了。
她躺在里面，她睁着眼。
“她。”
她躺在那，四分五裂地躺在那，说不出话。
她大约裂成了六七块左右，身上的部件似乎是少的，陈清沉默着数了数，点了点头：“少了……”
“少了吗？”
“少了一只手臂，一块下腹，一条腿。”
“她……是因为之前那头实体吗？”
陈清沉默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是吧。”
“那我们还要继续冒险下去吗？”
他又沉默了，回过头看向身后。
“我们回到那间屋子里就能离开了吗？”姜婉又问。
“我不知道，我现在不知道。”陈清回过头，目光看着张岚的尸块，勉强将她拼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可他看着张岚的模样，眉头却忽地皱起了：“不对……”
“不对？”
姜婉又问：“什么不对？”
“她不对！”
他看着张岚白净如雪的身躯，又抬头看了看上面：“她死了，且死亡时间……”
他沉默了一下，乎地不知该做些什么神情：“死亡时间也不对……”
他摇了摇头，将次重点抛掷脑后：“她死了以后，是谁将她移动到上面藏起来的。”
“什么？藏起来？”姜婉愣了一下，紧接着又顺着陈清方才的视线看向同一个地方：“水管那里……”
“在水管上吗，那里没有足迹吧。”她听着陈清的问话点了点头。
他便又问：“血液的喷射范围是从地面向上，且被遮挡的对吧。”
他接过姜婉手中的紫外线灯，从尸块上沾染的血迹来看，尸体是已成了尸块后才堆积到那的。
“也就是说，在她之后，还有人在这受过伤。且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还拿走了部分尸块。为什么……”
姜婉皱着眉：“不能是后室里的实体做的吗？”
他想了想，微微摇头：“只怕不是。地面上的血迹是在ta移动完尸体后出现的，也就是说……来袭的那方才应该是后室里的实体。
ta在保护这具遗骸。”
“那不见的尸块……”
“也许一开始就缺少了的……可我们这样的推测毫无意义……”
陈清皱着眉头，身侧却忽然传出了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走的步伐很缓慢、走的步调格外舒缓。
他们顺着脚步声看去，在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年老之人，他衣着浅蓝色的制服，手上有提着一把不一样的湿润扫帚。
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目光在地面上的尸块上停留了一下，便向陈清二人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不知道这里是顾客止步的地方吗？”
两人听着，目光仅是交错了一下，陈清便点了头，向老人回答：“这……我肚子疼啊……是吧，总不能……”
老人听着脸皮子抽抽了两下，撇起来的嘴角突显着毫无疑问的嫌弃，他点了点头，呵斥了两声：“好了就快点滚出去，要是让主管发现，老头子我扒了你的皮！”
他目光也谈不上阴狠，只是他盯着陈清二人的视线总让两人觉得不太舒服。
他们应声允诺，当即便顺从地向身后退去，可还没走出两步，老人又突然唤住了他们。
“等下！”
“嗯？”
他回过头，老人手正指着地上的尸体：“东西他妈的给我带走！是不是想逃单啊！”
他话音还未落，老人的脸上开始有了条条黑线密布，陈清再度回过头，似乎十分的淡定，他挥了挥手，张嘴就是呵斥：“喂！你说要买的啊！我不跟你提了！提一路了都！”
姜婉听明白了对方的话语，此刻也接上了话茬：“提就提啊！一个男人连个东西都提不动！把你那玩意切下来得了！”
他们提着手中的“货品”，陈清的目光不断借着管道向后看，可走出去了些许距离，对方却都毫无反应。
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以后，两人才沉沉地松了口气。
“这老头……你看到他是怎么出现的吗？”
姜婉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而陈清却仍然紧张地摇头，他目光看向楼梯，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道……我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已经到我们跟前了。”
她顺着陈清的目光往下看，楼梯仍在面前，可要直接进去吗？是上还是下。
她看向陈清，又指了指缺斤少两的张岚。
他低下头，顺着手指的方向叹息了一声：“先放回到卧室里吧，放下去以后我们再往上走。”
“最底下那层呢？”
陈清迟疑了片刻：“最后再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最底下的大卖场可能会有至关紧要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