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寿康宫花园，凝霜去寻萧时衍，立即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毕竟是有求于人，当男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凝霜贴了上去，挽住萧时衍的手臂，娇慵地道：“陛下，能再让嫔妾的四哥进宫一趟么？”
萧时衍笑着捏住她的脸颊：“好啊。”
答应得这么快，凝霜一番说辞尽数被堵了回去。
这样反而更加让人心慌。
不会结盟之事……真的有蹊跷吧。
见女子面上虽还是满含笑意，眼底却有些疑惑，萧时衍升起了逗弄之意。
他悠然地道：”不过你总该跟朕说一说，为何总是让赫连寒入宫来吧？你们在北羌的关系有这么好？”
“主要还是因为我那奴婢之事。”听见男人这番话，凝霜轻舒一口气，紧绷的心也慢慢缓和。
凝霜说：“一些丧葬事宜，包括如何将尸身运回北羌，都是一大难事。”
一般宫人在后宫中离奇去世都会有家人前来皇宫认领尸首，宫正司也会补偿一些银两下去。
对于乌雅这类犯了重大过错的宫女，本该直接扔去乱葬岗，可萧时衍还是让赫连寒带着她的尸首回北羌。
赫连寒这个蠢货，还以为是萧时衍网开一面。
实则帝王敲打的意图更加明显，不过是警告北羌王族停了往他龙榻上塞人的龌龊心思。
“外男时常出入后宫也不好。”一阵风拂过，将凝霜的发丝吹得略微有些凌乱，萧时衍轻轻伸手替她讲发丝抚到耳后，“待会儿朕让刘成跟你一同出宫去长青里。”
凝霜脸上一喜：“多谢陛下。”
她不敢耽搁，回宫换了件更为轻便的衣裳就随着刘成一同出宫，身边还带着乌云这个小丫头。
繁复贵丽的马车从宫门口驶出，行走在宽大的宫道上。
凝霜倒是还记得最初来京时沿途之景。
人声鼎沸，街道两处都是摆摊的小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路边支着的摊子烟火气旺盛，各种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这回凝霜掀开精致的帘子，却见街上肃穆至极，行人纷纷跪地，不敢直视凝霜所在地车驾。
“这是在做什么？”凝霜问。
刘成笑呵呵地回：“贵人出宫，平民百姓自然是要退避三分。”
那就有些无趣了。
凝霜“哦”了一声，又放下车帘。
长青里一条街全是使臣落脚居所，凝霜下了马车，便被羌人奴婢迎了进去。
在迎客厅落座后，下人奉上北羌的奶茶，香甜可口，凝霜没忍住多饮了几杯。
赫连寒还没来，凝霜转头对刘成道：“公公，我倒是听闻京城福缘阁中的云腿小饼倒是不错，肉香满口，可否帮我买上几份，带回宫里给陛下尝尝？”
刘成还想说陛下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又想到是莲嫔特地嘱咐，说不准陛下会开心，只好道：“娘娘您等着，千万别乱跑了，奴才去去就回。”
凝霜眼眸一弯：“好。”
支走刘成没多久，赫连寒来了，他大大咧咧地在凝霜面前坐下：“找我何事？”
“破坏结盟之事需要停一停。”凝霜开门见山道：“恐怕有诈。”
赫连寒一时呆住，直到面前女人又喝完一杯奶茶才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管是最开始的结盟，还是到后来，一直都是朝臣所言，皇帝根本没有松口同意。”她轻轻摩挲着杯子，询问道：“这段时日你在外头，可有听见什么消息传出来，或是柔然人有什么异动？”
赫连寒想了想，斩钉截铁道：”没有。”
柔然和北羌在长青里就隔着一条街，因为担心柔然人会有什么举动，时时刻刻都在盯梢。
结果发现这群人压根不怎么出门，一出门就是去烟花之地，有客来也是一些青楼妓子和貌美小倌。
倒是隐隐约约听闻柔然已大不如前，可出使堰国的使臣也如此荒唐，由此可见柔然内外早已都是蛀虫。
此番更加证实了凝霜的猜想。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是上回在司饰坊打制的青梅珍珠发簪。
“你瞧，这颗珍珠。”凝霜指着发簪上硕大圆润的珍珠，“猜猜它是从哪来的？”
赫连寒只看了一眼就道：“不就是柔然进供的？”
“不。”凝霜淡笑着道：“这是大堰所产的珍珠。”
一听到是大堰所产的珍珠，赫连寒立即将发簪夺了过来，细细观赏。
以往堰朝的珍珠都是又小又不规则，怎么会有这么大还长得圆的？！
赫连寒轻咳一声：“该不会最好的一颗就在你头上了吧？”
凝霜摇摇头：“这不是最好的一颗，相同品相的珍珠，长公主本次进献了三斛。”
赫连寒倒吸一口凉气。
这珍珠，可比柔然给的要好多了。
“如今堰国已能生产品质上佳的珍珠，必定不会再与柔然进行交易。”凝霜说道：“而一开始所说，两国一旦结盟，便会夹击北部，剑指北羌，也因此推翻。”
“堰朝自开国以来，便借着势头将周围小国都各打了一遍，如今正是国库空虚之时，定然不会再劳民伤财大兴战事。”
赫连寒皱眉：“可这并不影响未来柔然与大堰结盟，夹击北羌。”
凝霜轻呵一声：“四王子，您太看得起北羌了。”
北部与中原的恩怨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前朝被压得不断俯首称臣，那段时日，的确是北羌的鼎盛时期。
可堰朝建立之后，北羌便不断吃亏，十年前太上皇仍在位时，尚能打个势均力敌。
萧时衍登基那次战役，北羌竟被直接打得进入了王城，匆忙送了个和亲公主过来。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北羌都依仗着乌何，竟难再觅良将。
大堰这儿可是人才辈出。萧时衍不是不想打。
而是不屑。
凝霜缓缓道：“柔然那边是想与萧时衍平分北部，朝臣也是如此想。可萧时衍是个目光长远之人，断不会让后世子孙陷入危险之地。”
“可是本王不能赌。”赫连寒冷声道。
“说了那么多，这些全是你一己臆测、妇人之见。拆散结盟才是我们必须要做的。”